秋日陽光明媚,微風蕩漾,吹起香樟樹葉嘩嘩作響。
在籃球場邊上的一張石凳上,成片的香樟樹下,坐著一個女孩,女孩穿著一件連帽的黑色斑點外套,一頭精緻的短髮,眉眼如畫,銀白的臉龐精緻猶若還未上釉的瓷器,好看極了。只是女孩的神色之間,有著一股強烈無比的淡漠,她的臉色並不冷,也絕非高傲,而是一種打心底裡的漠然,好像周圍的人都是可有可無的空氣。
途經此處的男生都會不由自主的放緩腳步,去打量那個黑色連衣帽女孩,那個好看卻又孤單的女孩,不禁愣神,心底裡升騰出一股異樣的味道,青春萌動的感覺。
女孩孤伶伶地坐在那裡,卻沒有人去接近,或者說沒有人敢去接近。
因為,她叫安然!
安然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大而明亮的眸子映著此刻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的男生們,男生們見到學校名聲鵲起的女生正在打量他們,不禁更加的賣力。
可惜的是,胡邊子傑在此!
胡邊子傑號稱江川中學名氣最大的風雲人物,可不是姚博文那種光靠臉吃飯的小白臉,他不僅是江川中學的第一名,而且是江川中學籃球校隊的隊長,曾經在高一高二,連續兩年率領他所在的班級奪得江川杯,更加牛逼的是,他多次帶領校隊參加星沙市各大中學的比賽,奪得第一名。
他們這群半吊子,在胡邊子傑面前,只有被虐待吊打的份兒。
胡邊子傑穿著一件科比·布萊恩特的紫金球衣,球風飄逸,動作嫻熟,可以說是籃球場上最惹人矚目的一道風景線,此刻好多女生都圍在一邊替他搖旗吶喊,便是一個明證。
不過,胡邊子傑自始至終都不乎,以前他不在乎,是因為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學習上,他是一個現實主義者,對這些虛榮的東西看得很淡;現在不在乎,是因為他只在乎此刻靜靜坐在香樟樹下的女孩——安然。
「給,小然。」這時,一道甜美清脆的聲響起。
安然微微偏頭,接過秦可傾遞過來的匯源果汁,說了句謝謝。
秦可傾坐在安然的身邊,挺好奇問道:「小然,為什麼你喜歡喝匯源果汁呀?」
安然撕開吸管的手指一頓,不禁抬頭望向了籃球場上,她莫名地想起了蘇信,想起兩年前的那個夏天,在裡津市一中的籃球場邊的石凳上,蘇信和她背靠背喝匯源果汁的場景。
安然搖頭:「喜歡就是喜歡,那有什麼理由。」
秦可傾不禁微微地撇了下嘴,拉著安然的手腕道:「小然,不要這麼酷嘛,你長得這麼好看,性格卻跟個男生一樣,嘻嘻,再這樣下去,我怕我都要愛上你了呢。」
安然的嘴角上極少見地溢出一絲淡笑,應道:「我這樣的人,脾氣又壞,成績也差,一身上下到處是缺點,我只會讓人討厭。」
秦可傾不禁微笑著搖頭,問道:「那你在乎過嗎?」
「在乎?」安然微微怔了一下,隨即搖頭,慢慢地道:「可傾,你相信嗎?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就算我想起這個問題,我想我也不會在乎,就算我在乎,我想我也只會在乎一個人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是誰?」這個問題,秦可傾是脫口而出的,根本沒有考慮。
安然沒有回答,安靜的喝著匯源果汁。
秦可傾唯一搖頭,其實她也不需要安然回答,她只是稍微一想,就想起了一個少年——那個叫做蘇信的少年。
兩個女孩子安靜了下去,都是看著籃球場上打籃球的少年,良久之後,秦可傾突然出聲道:「小然,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跟蘇信的關係?」
安然一怔,隨即側過頭,深深地看了秦可傾一眼,秦可傾被看的心臟驟然停滯了那麼一剎那。而安然已經收回了目光,落在籃球場上的男生身上,喃喃地道:「曾經的同班同學罷了,你喜歡嗎?我可以幫你介紹一下的。」
秦可傾哭笑不得,不禁嘟嘴埋怨道:「胡說什麼呢,我只不過問問你而已,你怎麼把我跟蘇信扯到一起了,我跟蘇信只不過認識而已,說過的話都不超過十句,根本談不上是朋友,在我看來,蘇信是挺不錯的,可是我對他完全沒有感覺。」
秦可傾說這些話,很有一種想要在安然面前,撇清跟蘇信的關係的味道,只是安然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秦可傾突然又道:「誒,對了,小然,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秦可傾停頓了一下,略顯無奈的道:「蘇信,可能要被學校開除了。」
安然依然沒有說話,依然一聲不響,毫無反應,似乎這個消息這個消息沒有給她造成任何的情緒波動。
只是,秦可傾眼角的餘光看到安然握著匯源果汁的手指陡然攥緊,匯源果汁盒子扭曲變形,橘黃色的果汁順著吸管溢了出來,「滴答滴答」砸在安然的黑色七分褲腿上。對此,安然卻毫無反應。
秦可傾心裡有點疑惑,也有點不是滋味。
一是關於安然和蘇信之間的關係,可是她問了,安然卻敷衍了她。她不能再問。只是她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絕不可能像安然說的那樣,只是普通同學而已。二是,此刻看著安然言不由衷,語言和行為大相逕庭。很明顯,安然聽到蘇信現在極為尷尬艱難的處境,心裡是很焦急的,卻不知道她為何還要裝作漠不關心,而且一直躲著蘇信不見面。
秦可傾不禁又說:「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剛才我去小賣部買飲料,我表姐陌水水打電話告訴我說,蘇信跟他班主任唐學禮一起去了辦公大樓,很可能就是因為今天早上蘇信撞了姚博文的車子,學校領導要處置他,我知道姚博文的姑姑姚桂雪是學校教務辦主任。我想,這一次,姚桂雪肯定要給他的親侄子出頭,只怕蘇信真的要被開除了。」
「哦,我知道了。」安然平靜地應了一聲,拿起匯源果汁慢慢地喝著,直到喝完,才放下匯源果汁的飲料瓶,站了起來。
秦可傾不禁轉頭,看見身邊的女孩一言不發,雙手插袋,轉身離去。
在成片的香樟樹下,安然獨自前行,正好有風拂過,樹葉嘩嘩作響,紛飛而下,女孩的衣袖翩躚,只是穿過層層的香樟樹葉的那一道美麗的身影,此刻落在秦可傾的眸子中,孤單無比。
秦可傾的小手掌微微握緊,塗抹著紅色指甲油的指甲微微陷入手心中,心臟有點疼,不知道為什麼,她替安然感到心疼;也為自己感到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