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情形,對於蘇信來說,實在是太過凶險,簡直步步驚心。曾經的裡津市黑/道扛把子趙三榮想要殺他,市委書記余建華又很有可能盯上了他。
方海軍臨行前,面色嚴肅,反覆叮囑蘇信注意安全,他此次前往省城,不管成功與否,頂多一天便會回來,到時再做決議。
送走方海軍,沒過多久,方海軍的老婆古麗下班回來了,見家裡就蘇信一個人,也不奇怪,因為蘇信經常來她家玩。古麗以為蘇信是跟方雄一塊來的,卻沒有看到自家那小子,不由地問道:「蘇信,方雄呢?」
蘇信笑道:「哦,我跟方叔叔回來的,方雄可能在外面玩吧,還沒回來。」
古麗換上拖鞋,笑著點頭:「那你方叔叔去哪了?」
蘇信道:「方叔叔去星沙市了。」
古麗表情有一絲奇怪,道:「蘇信,你知道他大晚上的,去星沙市幹嘛嗎?」
蘇信不敢把方海軍去星沙市面見省委大佬的事情告訴古麗,白惹她擔憂,故作輕鬆,笑道:「哦,剛才方叔叔接了一個電話,好像局子裡有事情,讓方叔叔去星沙市一趟。至於是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
古麗想起方海軍在警察局拚死拚活,如今卻坐冷板凳,大晚上的還要出任務,心裡就不大舒服。只是他還不至於向一個小男生發這些牢騷,她點了點頭,笑道:「蘇信,餓了吧,姨給你做晚飯。」
……
吃過晚飯,蘇信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卻睡意全無,腦子裡混亂不堪。一會兒想起張馨臨死前的模樣,心下難受;一會兒想起余建華貪污受賄,把矛頭對準了他,心裡沉甸甸的,不知如何是好。
在這種情況下,他那裡睡得著覺。
可以說,眼下經歷的一切,是他前輩子從未經歷過的,也從來不曾意料得到的。官場凶險,果然名符其實,一個不小心,就是死無葬身之地。除了自己的老子蘇柄言。顧愷之、方海軍一個個如履薄冰,謹言慎行,尤其是顧愷之,他早看穿了希水毛紡廠有問題,可從未出手,可能一方面是因為他沒有證據,另一方面也是太過於謹慎。
可顧愷之佈局千日,卻被余建華搶了先機,一招置他於死地。
說心裡話,當初蘇信關注春陽湖槍殺案,無非是想報復余靖宇。通過大量的調查,如他所料,余靖宇就是偷警槍的人,同樣也是槍殺春陽湖保安的幕後真兇。
可是因為趙川在監獄中被人捅死,線索中斷,他根本找不到余靖宇的把柄,余靖宇依然逍遙法外,屁事沒有。當然了,背地裡的真正原因,是他有一個當市委書記的哥哥,替他擦屁股。
對此蘇信束手無策,心下無奈,事實上自打關心上春陽湖槍殺案,他就霉運連連,狀況不斷,牽扯出三十六灣坍塌案,又引出裡津市最大黑幫勢力三十六幫,讓凌溫楠鋃鐺入獄,最後揭露出新河集團收購希水毛紡廠的真正內幕。
可是追查這幾件案子的結果呢?
父親蘇柄言被調離崗位,黃承下調閒置,方海軍被奪權,顧愷之被省紀委帶走,現在還下落不明;趙川被人捅死,導致趙小珊母女悲慟欲絕,每每想起那天的情緒,蘇信的心就沉重無比。
到了這一刻,蘇信才終於明白,很多時候,權利比真相更重要;或者說,在官場上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真相,只有事實和權力,這二者決定真相。
現在,這幾樁案子的情況已經非常明朗了,幾近真相大白,所有的罪證直指余建華和新河集團董事長凌溫明,但又能怎麼樣呢?
你有事實,別人有權利!
一直以來,蘇信很想將余靖宇繩之以法。
現在已經是高二下學期了,蘇信從馬連成口中得知,再過一周,也就是這個月末,余靖宇就要離開裡津市,前往美國洛杉磯,那就真的是天高任鳥飛,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眼下對於蘇信而言,就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了,他再也不可能擊敗余靖宇。再也沒有機會擊敗這個曾經無數次侮辱過自己的對手;這個如同狗皮膏藥天天粘著自己的對手。
這一回,他要一次和余靖宇來個了斷。
如今,只要讓新河集團收購希水毛紡廠的真相揭露出來,凌溫明和余建華必死無疑,起蝴蝶效應,春陽湖的槍殺案,三十六灣礦區塌方案,同樣能夠真相大白,那麼余靖宇在劫難逃!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
蘇信想是這麼想的,可真實情況並不容易,甚至於很難。正如前面所說的,他有事實,別人有權利。
但不管怎麼樣,蘇信絕不會退縮。事實上,現在他掉入這個危機四伏的漩渦之中,想要全身而退絕無可能,因為趙三榮不會放過他,余建華更不可能放過他。
蘇信並不怕,無所畏懼,他會繼續追查下去,只是他很擔心自己的爸媽,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今天的事情鬧得那麼大,指不定爸媽都已經得知。但是自己不能回家見他們,因為趙三榮很有可能埋伏在自己家住小區旁邊,等著他自投羅網。
想了想,蘇信再也忍不住,給安然打了電話:「小然,你在哪裡?」
「蘇信,我在你家,你現在在哪裡?阿姨叔叔好擔心你,」
安然一向萬事不關心,可在電話中,蘇信聽到她的聲音裡有一絲緊張,不由地心下一沉,道:「小然,我沒事的,只是現在我還不能回家,你替我照顧好我爸媽,告訴他們我沒事。」
「蘇信,今天水映加州的槍殺案,你是不是……」
「沒有,那都是那些吃飽了撐著的記者胡編亂造的,這事跟我沒有關係。」蘇信竭力否認,不管安然相不相信,他只能這麼說。只是他現在沒勇氣跟爸媽打電話。穩住安然的情緒,讓她告訴爸媽自己還活得好好的。
掛了電話,蘇信反身來到窗前,拉開窗簾,看著漆黑的夜色,重重的呼了一口氣,想起方海軍臨走之前說的話:余建華很有可能已經盯上了他。
那麼,這裡肯定不能呆了。
他撥打了趙新民的電話號碼,讓他開車來接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