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蘇信身前的女孩長得可愛甜美,五官粉雕玉琢,只是臉頰上有些不大明顯的小雀斑,但並不影響觀感,反倒更顯真實。
女孩穿著一條粉紅色的百褶公主裙,腳下蹬著一雙珵亮的小皮靴,燙過的黑色秀髮用粉色蝴蝶結挽起,白皙的脖頸上掛著一串珍珠,光澤明媚,打扮的真像是個小公主。
女孩是沈雪!
和沈雪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前天,當時蘇信以為,他再也不會遇見這個長相甜美可人的女孩了。可是緣分這兩字,就是這麼的令人難以琢磨,你稍不留意,就會在某段並不在乎的時光之中,與曾經錯以為再也不見的女孩不期而遇。
沈雪是來參加顧茜的十八歲生日聚會的,而且剛剛來。
當時她坐在車子裡,看見有個男生在水淼山莊門口走來走去,不由地好奇打量了一眼,發現是蘇信,心裡好一陣欣喜,倒不是說對蘇信有好感。她與蘇信只不過見過一次面,沒有深交,不過即便只是見過一次面,這個男生還是讓她印象深刻,除了嘴巴不老實一點,人不錯,做朋友挺有趣。
沈雪下了車,見蘇信還在那兒冥神苦思,渾然不見身邊有人,小女生的捉弄之心頓起,悄悄地走到蘇信身後,手作喇叭狀大聲喊了一句:「蘇信!」
不過蘇信沒有被她嚇到,反而轉過頭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跟個呆子一樣,弄得她面色羞紅,跺了下腳,嗔怪道:「你幹嘛呢,傻不拉幾的。」
蘇信撓了撓頭髮,笑說:「抱歉,我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再次見面了。」
「嗯,我也沒想到。」沈雪也是點頭,又問:「誒,蘇信,你怎麼在這裡?是來參加顧茜姐姐的生日聚會嗎?」
「嗯,你呢?」
沈雪道:「我也是呀。誒,不過你怎麼站在門外不進去呀?」
「呃……這個,保安不給我進去。」蘇信光棍的很,絲毫不在乎在女生面前丟臉,做人嘛,太過虛假或許會讓女生對你生出一時的好感,但時間一久,女孩自然而然知道你是啥貨色。
當然,如果你只是想玩玩對方而已,往身上亂貼金也沒啥關係,只要對方相信,把自己說成是李嘉誠的兒子也無所謂,但如果是真的喜歡對方,首要的一點:以誠相待。
蘇信並不喜歡沈雪,但他對每一個女孩子都以誠相待。
沈雪一怔,問道:「為什麼呀?」
蘇信苦笑連連,自嘲道:「我長得太醜了,人家看不上唄。」
沈雪又是一怔,隨即抿嘴輕笑,「我發現你這人,就會胡說八道,沒個正經。」
蘇信心裡無語,道:「人活的這麼累,那麼較真幹嘛呀,偶爾胡說八道,不僅有益身心健康,而且能夠促進腸胃消化,昨晚我蹲在馬桶上,還在琢磨著龍蝦大餐呢。」
沈雪噗嗤一笑,愈發覺得這個蘇信有趣了,她紅著臉說道:「打的比喻粗俗不堪,就會貧嘴耍無賴,虧你還是裡津市一中的第一名!太丟臉了!」
「沒有辦法,這是個不貧嘴沒人愛的時代,膚淺和惡俗湊成了一對。而我呢,只是在追隨著前人的步伐。」
蘇信又說笑一句,不過對於沈雪的話,有點哭笑不得,這麼有水準的比喻居然被這女孩說成了粗俗不堪,唉,真是無法交流。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沈雪居然還知道他是一中高二年紀的第一名。稍稍想想,蘇信就明白了,這年頭,學校裡的第一名跟窯子裡的第一名差不多,都是給來招攬嫖客的頭牌。別人想不知道也很難。
「看不出來,年紀輕輕,感慨倒是不少。不過跟個小大人可不好。要知道女孩子都喜歡那種青春陽光的男生,不過我可是知道,你在學校裡很受女孩子歡迎的哦。」
蘇信雙手抱肩,打趣道:「真有這事嗎?騙我我會很傷心的哦。」
沈雪很認真地點了點頭,「當然了,拿我們宿舍來說,她們晚上睡覺的時候,天天都要討論學校的風雲男生,你可是榜上有名的呀。怎麼樣,開心吧?嘻嘻,要不要我介紹一個女孩給你認識?」
「介紹多麻煩呀,搞得跟包辦婚姻似的,我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思想進步,一向崇尚自由戀愛,但如果你非得給我介紹個美女,我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咱倆的交情擺在這裡,你就把你介紹給我吧。」
蘇信又開始嘴巴犯賤了,他說這話不是無恥,是極度無恥。不過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倒不是說對沈雪有什麼想法,而且沈雪這話明擺著就是對他沒意思。他還不至於熱屁股貼冷臉,只是多年養成的惡習而已。
事實上,他前世在社會上闖蕩十多年,跟各色人群打交道,常常應酬客戶去夜總會酒吧玩兒,早就葷腥不忌,黃段子張口就來,達到「不求風騷領天下,但求****動世人」的境界。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這話說的就是這個理兒,尤其是步入社會,你更能體會其中的精妙。
當然了,這個「壞」,說得不僅僅是行為,也指嘴巴,把美女誇成天仙不算能力,跟女人認識了半個月才開房也沒啥了不起,如果把一個恐龍比作嫦娥還讓她信以為真,跟美女見面半小時給你寬衣解帶,躺在圓床上像條母狗一樣祈求你略施雨露,這才叫做牛逼!
蘇信跟沈雪說的這些,已經純潔的跟長白山礦泉水一樣了。
不過沈雪卻是被鬧得一個大花臉,她一個對於愛情海處於懵懵懂懂的女孩子哪裡受得了這些。對她來說,蘇信的話簡直是**裸地表白,嗔怪道:「你這人太噁心了,不跟你貧嘴了。」
蘇信笑笑作罷,也沒在意,本來就是開玩笑的,當不得真。
沈雪又道:「既然保安不給你進,那你跟我一起進去吧,那個保安不敢攔你的。」
蘇信點頭道:「成呀。」
沈雪對路邊一輛寶馬車裡的司機擺擺手,說道:「李叔叔,你先進去吧,等一下我走路進去。」
那姓李的中年男子瞥了眼旁邊的蘇信,然後對沈雪點點頭,驅車開往水淼山莊,剛才刁難蘇信的保安忙不迭地打開鐵門。
沈雪反過頭道:「蘇信,走吧。」
蘇信點頭,跟著沈雪朝水淼山莊大門走去,目光死死的盯著那名刁難他的保安,見那****保安面色尷尬,甚至是點頭哈腰陪著笑臉,還連聲說對不住對不住。
蘇信心下好笑,卻也沒在意之前保安的刁難,他沒必要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這保安態度發生如此之大的轉變,多半是因為他旁邊的沈雪。心裡倒是有些好奇,這沈雪又是什麼大官之女呢?想來能夠參加顧茜的生日聚會,而且讓這保安服服帖帖,身份一定不會低。
其實,蘇信想要進水淼山莊的門並不難,他給顧茜打個電話,別說這****保安,就是余靖宇也別想阻擋他。不過後來想想,顧茜現在一定很忙,他也不想去打擾。現在沾了沈雪的光,一起進去也一樣。
蘇信與沈雪一起,並肩走進水淼山莊。
蘇信放眼四顧,左側是露天停車場,裡面擺滿了各種類型的豪車,百萬級的豪車遍地都是,眼花繚亂。而正對面是一個設計成五星連環的水池,金魚在五個水池裡暢快地遊走,中央最大的水池裡有噴泉和假山,設計精美。
目光越過水池,便是一座白色豪宅,不用走進去,蘇信也能感受到裡面的奢華。此刻玻璃旋轉門有很多人進進出出,個個人模狗樣,男的打扮的衣冠禽獸,女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總之男的俊女的靚,全是社會名流——社會上著名的流動交際花。
蘇信跟劉姥姥進大觀園差不多,看的是眼花繚亂,啥也不懂,也不知道去哪兒,想去找顧茜,又覺得她此刻定是極為忙碌的,便作罷了。
沈雪見他無聊,說道:「蘇信,我帶你去後面的花園。」
蘇信點頭。
兩人繞過佇立水淼山莊中央的豪宅,來到後面,一個巨大的花園出現在蘇信的視線當中。花園裡栽種了各類蘇信叫不出名字的花樹,鵝卵石路徑全部用紅地毯鋪就,草坪上擺放著十幾張桌子,樂隊。
身著黑色燕尾服和白色套裙的男女侍者在花園裡來回穿梭,全是俊男美女,他們在準備食物和高檔酒水,想必今晚的重頭戲要在這兒上演。不過現在時間才剛剛到下午四點,早得很。
兩人找了一張桌子坐下,沈雪皓腕撐著精緻的下巴,歪著腦袋,樣子很是可愛,她問道:「蘇信,你怎麼認識顧茜姐姐的?」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不說的好,等會兒你聽了會煩。」蘇信沒興趣跟沈雪提這些,認識顧茜,又不是啥驚天動地的壯舉。
可是呢,對於蘇信是如何認識顧茜,沈雪很感興趣,興致極其的高,嘟著嘴巴不依不饒道:「說嘛說嘛,我想聽呀,反正正無聊呢,說出來解解悶唄。」
蘇信突然發現眼前的女孩不僅長相是小蘿莉,而且還有一顆小蘿莉的心。他是大叔的心態,但不是大叔猥瑣的心態,否則這女孩子,絕對符合口味。
沈雪不依不饒,蘇信也沒有辦法,當下,他把去年和顧茜第一次見面的場景說了一遍。
那時的他,正做著一件在無數人眼裡是極其****的舉動,幫助一名神志不清的老奶奶回家,而顧茜那時還是學生會主席,兼一中浪潮報的主編,然後記錄了他給老奶奶遞水的畫面。
緊接著,他見顧茜手裡幾萬塊的單反相機,敲詐了顧茜幾百塊人民幣,最後的結局有點搞笑,顧茜生著悶氣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像個警察似的不依不饒調查他的戶口。
沈雪聽起蘇信說到顧茜死皮賴臉跟著他坐公交車的過程,咯咯笑了起來,「蘇信,你可真逗。」
蘇信搖了搖頭,他可不想聽見女生說他逗,「逗」是個貶義詞,意思介於****與神經病之間——俗稱逗逼。男生們被女孩說自己逗的時候,假若以為女孩是在誇讚自己幽默風趣,那就大錯特錯了。
沈雪倒是沒想那麼多,她只是覺得蘇信很搞笑、很能侃,也很無恥。
說笑了一會兒,嘮嗑嘮的多了,兩人沒了話題。
沉默著坐了一會兒,沈雪的目光忽然注意到蘇信的衣服,之前一直和蘇信說笑不停,她倒沒怎麼在意,只是感覺怪怪的,這時才發現,蘇信竟然穿著一條大褲衩,踩著一雙人字拖,這麼居家的打扮就來參加顧茜的生日聚會,未免太不把顧茜當回事了吧。
沈雪皺了皺眉,不由地說道:「蘇信,今天是顧茜姐姐的十八歲生日,你是她的好朋友,怎麼就這副打扮來參加聚會呢?」
她話語中到沒有輕視瞧不起蘇信的意思,她也不瞭解蘇信的家庭情況,不過,蘇信能夠來這裡,家裡應該會不錯。
所以,沈雪看蘇信這副非常不符合規矩的打扮,便來參加顧茜的生日聚會,不由地很奇怪,好意的提醒一句。
蘇信那個汗顏呀,也不大好意思把實情告訴沈雪。
他已經打定主意,到時隨便吃點東西直接滾蛋,他丟人現眼倒沒啥,只是等會兒,讓顧茜丟人現眼就不大好了。
蘇信隨便找了理由含混過去,岔開話題說道:「沈雪,要不要喝飲料?」
其實他還真有點渴了,頂著烈日踩了個把小時的單車,口乾舌燥,吐一口唾沫,曬乾保管有半兩鹽。
沈雪沒有多想,點頭道:「好呀。」
蘇信起身,走到擺放食物的餐桌前,各類美食琳琅滿目,不過落在蘇信這百分百純天然的土包子眼裡,絕大部分叫不出是啥東西,只知道是好東西。
蘇信端起兩杯橙色果汁,反身準備朝沈雪走去。
只是這時,恰巧一名男生經過他身邊。這男生正在打電話,可能沒有注意到直腰起身的蘇信,兩人撞到了一塊。
下一刻,乒呤乓啷一陣響!
伴隨著高腳杯碎裂的聲音,果汁全部倒在了那男生的褲子上。
男生下意識地推開蘇信,跳後一步,眼睛先是看向自己的范西哲西褲,橙汁果粒沾滿了一條褲子,不由地眉頭皺了起來,他抬頭看向蘇信。
「抱歉。」蘇信說了一聲,儘管是對方眼睛進了豆屎,走路不看人,先撞了他,但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他還是向對方示好。
在他想來,能夠來水淼山莊參加顧茜聚會的人,多多少少應該是素質比較高的,即便是跟他有深仇大恨的余靖宇,蘇信也不得不承認,余靖宇是一個很有素質、不帶有色眼鏡的人,碰著這事兒,余靖宇絕不會在意。
可這一次蘇信猜錯了,錯在他自己!
他也不看看自己的穿著打扮,一件t恤,一條大馬褲,一條人字拖。款式更別說,全是些雜牌子,他在麻水坪服裝大市場淘來的,全身家當湊合起來,勉勉強強破了百元大關。
這一切,落在對面的那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眼裡,真是跟北京的山頂洞人一樣,沒點素質文化,野猴子亂闖天宮。
「哼,道歉有用嗎?幾千塊的褲子你賠得起嗎?」
男生拿起抹布使勁的擦拭沾滿果汁的西褲,嘴裡跟個八婆一樣嘀咕不休:「哼,哪裡跑來的野猴子,這麼不懂規矩!」
蘇信眉頭慢慢皺了起來,他沒想到眼前這二十來歲的男生看著挺不錯,沒想到這麼小肚雞腸,心裡有些不爽。
男生把果粒抖掉,扔了抹布,直起腰來,目瞪著蘇信,雙手掀開西裝,叉腰道:「你說,你叫什麼名字?來這裡幹嘛?不會是附近農村的野小孩,爬牆進來偷吃偷喝的吧?啊!是不是?說!」
蘇信拳頭握住了,都說作為一個男人,不爭饅頭爭口氣,不過今天來這裡,可不能鬧事。
為了顧茜,咱蒸饅頭,不爭這口氣!
他轉身離開。
身後,卻響起了那個男生的咆哮聲:「弄髒別人衣服就想走?你這野猴子是什麼態度!給我站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