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洪流,我們是砂礫。()
無論情願與否,我們都將被被洪流裹挾著向前奔跑,馬不停蹄地錯過了沿途的風景,在這個充滿罪惡的大染缸裡迷失自己。
進入五月,雖然國家出台各項政策,抑制物價,但**的形式依然嚴峻,不時爆出感染**的死亡人數,鹽油醬醋各類生活用品的價格居高不下,而n95專業防病毒口罩的價格更是呈直線飆升的姿態,最高的時候,零售價格抬到二十元一個。
因為吳海濤的緣故,星沙市大多口罩批發商都知道趙新民手裡囤積了四十萬個n95口罩,奇貨可居,趙新民家的門檻給這些意圖在**爆發的時候,狠狠大賺一筆的經銷商踏平了。
趙新民卻始終抱著一種不急不緩的心態,天天和這群虛與委蛇,總之,沒有達到心裡價位,他手裡的口罩絕對不賣。
最後,一個星沙市口罩批發商咬牙出了15。5元的高價,趙新民才點頭,將四十萬個n95口罩全部出售給他,連本帶利一共六百多萬!
而在裡津市,蘇信並沒有急於和趙新民商討下一步的商業運作,他刨除所有的雜念,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學習上,惡補近來落下的課程。
高一下學期第四次月考的時候,他披荊斬棘,把一中所有的學習尖子一個個全部撂翻,拿了個全校第一名。用後世的一款著名遊戲來說,就是成功登頂艾歐尼亞的最強王者!
那一天在班上,武大成神情激動地宣佈蘇信拿下全校第一的消息,班上最優異的學習尖子走了三個,總體成績一落千丈,他壓力大呀,現在他只能仰仗蘇信來扛起班上的學習大旗。
面對著武大成的表揚,以及同學們艷羨的目光,蘇信的心裡卻是莫名地一疼,因為往常,武大成口中誇讚的那個人應該是夏桔梗。
偶爾的時候,蘇信會莫名其妙地以為夏桔梗還在,從而沉浸在過去的生活習慣當中,以至於做出莫名其妙的舉動。
比如有一天,他習慣性的早上六點鐘醒過來,起床洗漱,坐十四路公交車來到玉湖小區,在站牌下沒有看到夏桔梗,就會下意識地下車,然後等夏桔梗出現,一起去上學。然而,一等就是一上午,最後他獨自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回學校。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坐過十四路公交車!
就這樣,隨著時間的流逝,蘇信從不習慣,到習慣了沒有夏桔梗的生活。
夏桔梗在他的生命當中,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漸漸地縮小,漸漸地遺失,最後化作一個光點,埋藏在他的心底裡,再也不見。只能說,在時間面前,沒有什麼是永垂不朽的。
到了盛夏時節,天氣漸漸炎熱起來。
除了上課期間,蘇信生活無憂無慮,整天和方雄遊蕩在校園裡,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十足的老油條。
偶爾,蘇信來了大姨媽,心情不好的時候,翹翹課,遲遲到,和老師頂頂嘴,緩解緩解心情。在這個校園裡,除了余靖宇,也沒那個不長眼的****敢跟他對著幹,日子倒是過得優哉游哉,美得冒泡。
一日,上體育課。
蘇信和方雄坐在籃球場上面的石階上,兩根大光棍踩著拖鞋,穿著印花大褲衩,嘴裡叼著一根五毛錢的冰棒,邊吧咋吧咋的吸吮著,邊對下面的一群丑不拉幾的女生們指指點點,探討一個千古未解之謎:哪一類恐龍才是恐龍當中的王者。
方雄指著一名瘦瘦小小的女生說道:「你看那只恐龍,長的瘦不拉幾跟猴似的,尼瑪,不會是恐龍跟猴子的雜交出來的混血兒吧。」
蘇信差點噴飯,對一身肥肉唾沫橫飛的方雄調侃道:「方塊,按照你這說法,那你不就是恐龍跟肥豬雜交出來的混血兒?」
「靠,要不要這樣損我,小心我跟你絕交啊。」方雄大大地鄙視了蘇信一眼。
蘇信歎氣搖頭,道:「有必要搞得這麼嚴重嗎?哎,這年頭的哥們還沒街邊拉皮條的婊子值錢,動不動就絕交,人家婊子也等你完事了才絕交呢。」
方雄被蘇信說的無話可說,翻著白眼道:「得,你嘴巴厲害。咱懶得鳥你,哥哥我繼續發掘恐龍。」
蘇信拍了下榮浩的肩膀,笑道:「這才是你的正確選擇。」
「哇,那個妹子從後面看,身材又高又圓潤,很正點哦。」方雄用手肘推了推蘇信,然後指向一個背對著他們的女孩,女孩正坐在籃球上的石凳上,旁邊圍滿了各種種類嘰嘰喳喳的恐龍。
蘇信手托下巴,嘴裡吧咋吧咋咬著冰棒,目視著那名穿著校服留齊耳碎發的『美女』,作研究狀,最後嘴角一撇,轉頭說道:「你小子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呀,人家明明是男的。」
「切,怎麼可能。」方雄跟一根針差不多寬的眼睛瞇起,盯著那個背對著他的「妹子」琢磨了一會兒,等到那「妹子」轉過身來,露出比飛機場還要平的呼倫貝爾大草原。
他表情一囧,差點氣的吐血,「靠,居然是個人妖呀,不過這人妖長得倒是不錯,白白嫩嫩,嘖嘖,都不用去泰國做手術了。」
蘇信無語凝噎,心想這是什麼狐朋狗友呀,道:「要不,你下去扔塊肥皂唄?」
「扔肥皂幹嘛?」
聲音清脆,自然不是方雄這嗓子跟狗吠有的一拼的傢伙發出來的。
蘇信轉過頭,看著從石階側面走過來的女孩。
女孩頭上戴著一頂標著kill圖案的黑色鴨舌帽,額前細碎的劉海微微遮住了烏黑油亮的眸子,耳朵裡塞著一副耳麥,黑色細線繞過白嫩的脖頸,從白色背心穿過,途徑鼓鼓的蓓蕾,最後消失在藏藍色的牛仔褲下,兩條纖細修長的**暴露在空氣當中,白嫩的小腳丫踩著一雙黑色人字拖。
很潮,很有范兒——安然!
蘇信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說「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那個年代網絡普及率極低,網絡大神還沒誕生,扔肥皂爆菊搞基此類富有想像力的詞彙自然也沒有流行。安然是不知道扔肥皂的意思的。
「切,誰想知道呀。」
安然撅了下小嘴巴,走過來,拍了下方雄的肩膀,笑瞇瞇地盯著方雄說:「方塊,我們班有美女找你。」
方雄本來是有點酥安然的,要說在裡津市一中他最怕誰,非安然這個大魔王莫屬。
只是聽說有美女找,他不由地心裡一喜,轉頭四顧,「在哪兒呀?」
安然嗤之以鼻道:「方塊你真是個豬腦子,人家女孩子那好意思過來呀,你自己去我們班上找,名字叫做於欣欣,就說我讓你去的。」
「ok,ok,我去你們班窗外看看究竟是恐龍還是美女。」方雄閃了。
成功把方雄這個光長肥肉不長腦袋的活寶騙走,安然靠著蘇信坐下,轉頭,把一個耳塞塞入蘇信的耳朵裡,見蘇信嘴巴一張,似乎要說話,她美目一瞪:「給我閉嘴!」
蘇信差點被喉嚨裡的那句「於欣欣究竟是何方神聖。」給噎死去,嘴角苦笑,點了點頭。
歌曲是一首挺舒緩的英文歌,好聽倒是好聽,不過他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蘇信也不問,和安然並肩坐在石階上,看著下面的籃球場,看著那些帶著女孩打籃球的男生,他微微的有些恍惚,莫名地想起去年的夏天,和安然一起打籃球的日子。
那段日子,似乎過去了好久好久……
安然忽然開口說:「蘇信,夏桔梗去了美國,你難過嗎?」
其實,這話是廢話,不過女孩子就是喜歡較真。當你一個女孩子在你身邊總是不自覺的說起別的女孩子,別的女孩子的好,或是不好,那麼她對你絕對是有意思的。不過往往這個時候,你很難回答得了這些問題,說別的女孩子的不好,她會覺得你虛偽,說別的女孩子的好,她會心裡難過。
蘇信卻是搖了搖頭,道:「說得出來的難過,不叫做難過。所以呢,我還是不說的好。」
安然道:「那麼,要不要我介紹美女給你認識?」
蘇信搖了搖頭,道:「那麼麻煩幹嘛?反正你也沒人要,把你介紹給我就成了。」
「滾,你這個臭笨蛋,我已經看不上了。」
「不好意思,我錯了。」蘇信在安然爆發之前,趕緊繳械投降,老老實實承認錯誤。
「這還差不多。」安然嘴角微抿,問道:「蘇信,馬上高二了,你選理科還是文科?」
高一馬上就要過去了,高二要分文理科,所以她有此一問。
「怎麼,你想跟我一個班?」蘇信笑看著身邊的女孩。
「臭不要臉,不想搭理你。」安然的美目瞪了蘇信一眼,說道:「快點告訴我,你選的是文科還是理科?」
說真的,蘇信是打算選了理科的。
不過他知道,安然數理化差的一塌糊塗,因此安然選的應該是文科。另外還有一點,高二是在新校區五榮冠,而且要分重點班平行班。按照他的成績,不出意外,重點班是穩拿。
而安然呢,成績是不好意思多說的,如果不靠伯伯安以權,基本上會被分在平行班。基於這兩點,高二分班,他倆不可能同在一個班級。
蘇信想了想,還是應道:「我選的是文科。」
安然表情一怔,卻又很不滿地掐了蘇信一把,道:「你真是個喜歡自作聰明的大笨蛋!」
她以為蘇信會填理科,所以自己也選了理科,沒想到蘇信選的居然是文科。不過這也沒什麼大的問題,大不了通過伯伯安以權,把理科改成文科就成了。
安然問道:「你成績那麼好,為什麼選文科?」按照學生們的慣性思維,一般成績好的都會選理科,而選文科的男生,多半是四肢太健全,腦子不發達的貨色。
蘇信並不想讓安然知道自己是因為她才選文科的,其實吧,對於他來說,選文科理科都沒多大的影響,反正以後讀大學他也會選金融系管理系的專業,所以應道:「沒什麼,就是我這人太懶,能坐著絕對不站著,能少死點腦細胞絕對不虐待,讀理科太累,不是我的菜。」
「哦。」安然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她自是知道蘇信心裡的心思,她拍拍褲子站起來,「大笨蛋,走吧,我口渴了,請我吃冰激凌。」
蘇信翻了下白眼,「有沒有搞錯呀,女土豪壓搾我這貧困中農?我給你一個獻愛心救濟貧困的機會,我也口渴了,你請我吃冰激凌好不好?」
「討厭,你這混蛋,又惹我生氣。」
安然用力狠狠地擰了下蘇信的腰,然後不由分說,把蘇信的手摟緊,拽著他朝小賣部走去。
「喂喂喂,素質素質,大庭廣眾之下,注意點影響成不?你不要名聲,我可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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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歲月真他媽的如梭。
不知不覺間,高一下學期踩到了尾巴上,迎來了最後的期末考試。
蘇信「很幸運」地和安然分在一個考場,當時他在考試座位表上,看到安然的名字就在他的前面,心裡挺詫異,因為他是全校第一名,而安然全校多少名他不知道,不過想來是很靠後的。
按照一中考試號碼按照成績排下來的原理,他不可能跟安然同處一個考場。後來一琢磨,這事兒挺蹊蹺,或許是校長安以權做的,這種可能性不大,可能性最大的應該是教務主任彭文臣,彭文臣知道他和安然的關係,可是這麼費盡心機,何不直接把期末考試的答案給安然呢?
琢磨了半天,蘇信卻也想不出個之所以然來,反倒有一種人生何處不相逢的感覺。
蘇信心裡很清楚,即便自己和安然一樣填了文科,她們倆也不大可能高二分到同一個班級。因為以他的成績,高二肯定是重點班了。
但憑安然以往的成績,是真的夠不著重點班。那差距不說十萬八千里,差不多也是海峽兩岸的距離,你在這頭,我在那頭。
雖說安然的伯伯安以權是一中校長,讓安然去重點班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但從蘇信的角度來考慮,他還是希望安然能夠考出一個比較不錯的成績。
因為這樣以來,高二他倆分到同一個重點班,至少能夠服眾,不會讓班上的同學唧唧歪歪風言風語,說她就是靠關係進重點班的。當然了,安然一向特立獨行,不會在乎這些。可蘇信心裡不會好受,替這個女孩子不好受。
只是現在的情況有點特殊。安然的成績就那樣,蘇信想趁著期末考試前的幾天時間裡,給安然來個考前突擊,臨時抱佛腳也不失為一種策略。
不過這樣的話,他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安然對搞什麼學習是沒有興趣的。他不好多說,說多了是錯,說多了安然會產生逆反心理,所以他不能擺著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去諄諄教誨安然,那樣子的結果,多半是他被安然拳打腳踢教育一頓。
蘇信沒有辦法之下,想到了一個很無恥地辦法。
下午,放學之後,蘇信獨自來到安然所在的426教室。
安然的班上認識蘇信的學生不再少數,沒辦法,蘇大學弟在一中的名聲跟後世鳳姐在網絡上一樣,不認識她的人跟沒吃過豬肉的人一樣少。總而言之,槓槓的大名人呀。
蘇信走進426教室,不少的男女同學跟他打折招呼,因為安然的緣故,個別跟蘇信關係不錯的女孩子,還會嬉笑著打趣蘇信,道:「蘇信,來找安然?這個是要不僅要排隊,而且還要收費的哦。」
蘇信表情挺無恥,心裡挺尷尬,「那啥,其實我是來看你的,看你不用收費吧?」
胡說八道扯了一頓廢話,把一竿子認識的同學打發走,蘇信鬆了一口氣,湊到安然的桌位前。
安然早看見蘇信了,可就是不搭理蘇信,她拿著一支2b鉛筆,在一張白紙上畫畫。
蘇信瞥了眼桌面上的畫冊,安然畫的是一隻大烏龜,她有很強的美術功底,那只烏龜給她畫的栩栩如生,生動無比。
蘇信登時哭笑不得,「馬上要期末考試了,你還這麼有閒情逸致呀?」
安然瞪了蘇信一眼,「知道這只烏龜是誰嗎?」
蘇信特不喜歡這種無聊的把戲,但還是笑道:「這我可猜不出來,是誰?」
安然在烏龜的腦袋上寫下「蘇信」兩個字,然後遞給蘇信,笑瞇瞇地道:「送給你,六一兒童節的時候沒送你禮物,這份遲來的禮物,你別嫌棄。」
蘇信氣得快要吐血,但依然笑著說:「我很喜歡,我會好好的收藏起來的,等回家了,我一定用相冊框起來。」
安然特不喜歡蘇信現在的說話的口氣,有種惡作劇失敗的感覺,氣得她牙癢癢,沒好氣地道:「大笨蛋,找我幹嘛?」
在夏桔梗還沒有離開一中之前,蘇信來找她那是破天荒的事情。所以,她心裡多多少少有點不大舒服,有點小小的芥蒂,只是這些東西呢,她不會說出來,永遠也不會!
蘇信看著眼前撅起嘴巴耍小性子的女孩,笑了笑,很無恥地道:「那啥,馬上要期末考試了,我有些知識點不大懂,今天晚自習想好好請教請教你。你給機會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