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信,你媽媽真有趣——」並肩走在人潮洶湧的街頭,顧茜對蘇信說道。
「嗯?!」蘇信看著她的白皙清潤側臉,然後笑著搖了搖頭。剛才吃完涮鍋,老媽下命令讓他送顧茜回家,他只能奉命執行。
老媽思想開放,一向認為感情就要從小打好基礎,她多半是覺得顧茜長相好,性格好,出身好,又是市長之女,煞費苦心想要他與顧茜保持超越友誼又低於愛情的關係。
蘇信忍不住想起周小恬,他已經很長沒見過周小恬了。過往太多的矛盾和誤解,太多的家庭因素門戶之見,注定讓他們相忘於人海。相比於前世,他和她之間,是一樣的結局,不一樣的過程。
蘇信偶爾想想,挺心疼。
人是自私的,拉泡屎都想肥自家的田。所以蘇信也無怪夏天天那樣對自己,夏天天的做法與老媽謝小芬張曉風無異,勢利,但他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親人。
「不過能有這樣的一位媽媽,想必你很快樂呀。」顧茜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表情不無艷羨。
蘇信搖了搖頭,「你沒看見我媽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她沒事就拿我開涮,上演全武行,知道我耳朵為什麼這麼大嗎?她拎出來的。」
顧茜撲哧一笑,「偶爾拌拌嘴也挺開心呀,而且你媽媽人真的很好。」
蘇信說:「真的嗎?既然你覺得我媽這麼好,你做她女兒得了,而且我覺得我媽對你更好。」
「才不要。」
蘇信苦笑,「原來你嘴上說我媽好,心裡嫌棄我媽呀。」
「也不是。」顧茜搖了搖頭。
「那是為什麼?」
「不告訴你呀。」顧茜臉蛋微微泛紅,嬌媚如花。
蘇信笑了笑,他知道,顧茜在皇城的家族顯赫無比,父親顧愷之又是市長,她在裡津市算得上是天之驕女,無人可攀,可表面上的風光背後,是父母離異,媽媽旅居國外,爸爸一心撲在官場上,與人勾心鬥角,顧茜一個人孤孤單單,在裡津又無親無故,基本上沒體會家庭的溫暖。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和安然很相似,只是她沒有安然的那份倔強。她的性格上更像夏桔梗,安安靜靜,苦痛自知,辛酸自嘗。她總是帶著一台單反相機,一個人走在裡津市的大街小巷,用鏡頭記錄別人的幸福,從別人的幸福裡汲取溫度。
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的,灑落在街角里,屋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冰屑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斑斕的色澤。()
裡津市地處內陸,亞熱帶季風氣候,一年到頭也難得下一次雪。顧茜轉學來裡津不到一年時間,從來沒見過裡津下雪天的裡津,她不由地有些興奮,凍得通紅的臉蛋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像個小孩子。
見顧茜忽然變得這麼開心,蘇信也被感染了,心情舒暢。恰巧路過奶茶店,他笑著問,「小茜,天氣這麼冷,你要喝熱奶茶嗎?」
顧茜點點頭,「嗯,好的。」
走進奶茶店,蘇信買了兩杯冒著熱氣的奶茶。
顧茜把奶茶捧在手心裡,紅潤的嘴巴噙著吸管,模樣清純,卻不失可愛。
出了奶茶店,兩人沿著人行道,準備去撘公交車。
裡津市很小,小到轉角就能遇到仇人,蘇信轉角遇到了凌浩然。
一臉謙虛笑容的凌浩然一看見迎面而來的蘇信,臉色立馬就沉了下去,鼻子裡微微哼了一聲,滿是不屑。
蘇信早就無視凌浩然的存在,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凌浩然身邊的女孩所吸引住了。
最近很奇怪,蘇信晚上經常做夢,噩夢。夢裡都會出現一個只有輪廓的女孩,女孩不停地問他,「大笨蛋,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歡你了,你會難過嗎?如果有一天,我喜歡上別的男生,你會吃醋嗎?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裡津,你還會記得我嗎?」
蘇信不知道怎麼回答,也不敢回答,他大吼一聲,從床上彈起來,背上的睡衣被汗水打濕,他盯著窗外烏青色的天空,怔怔發呆。
這個夢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他臆想,是他的患得患失,害怕恐懼所導致。
沒重生前的小時候,他還是那個懦弱自卑的小男孩。有一次,他帶著一個超人模型玩具去班上,玩具是舅舅謝小南從香港帶過來,製作精良,很昂貴的。他想要讓同學羨慕嫉妒他,還想引起暗戀女孩的夏桔梗的注意,可是被陳誠看見了,陳誠搶了他心愛的玩具,說:「龜兒子,借爺爺玩玩。」
他想奪回來,可看著比他高一個頭的陳誠,他一下失去了勇氣,就像跟老婆做/愛被老婆的情夫撞見,理虧的竟然是他,陽痿的竟然是他。呵——多麼可恥可憐。當時他趴在課桌上,眼淚就像脹滿****裡的尿液,憋都憋不住,唰唰地飆了出來。他感覺他在命運面前就像個跳樑小丑,無法抗拒任何的風浪,在平穩的湖水裡,湖水蕩漾起的一絲漣漪都會讓他心驚肉跳。
看著走過來的蘇信,安然也是腳步一頓,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顧茜身上,隨即安然走到蘇信身前,嬉笑著拍了下蘇信的肩膀,「喲,蘇信,有段時間不見,你混得不錯,身上永遠不乏美女,還不止夏桔梗一個。」
蘇信不知道怎麼解釋,也沒解釋的必要,苦笑,「小然,最近過得怎麼樣?」
安然像是個刺蝟,用與生俱來的鋒利的刺繼續往蘇信的心臟扎,「挺好,尤其是跟凌浩然在一起之後,怎麼,你吃醋了?」
面對安然的諷刺,蘇信五味陳雜,「小然,好好說話行嗎?你今天要去哪裡?」
「我去開房你也管不著!」安然拉著凌浩然的手腕,大步離開。
凌浩然很是趾高氣揚,經過蘇信身邊的時候,他從背後豎起中指,然後往下點了點。
蘇信滿嘴腥臭,像是咬破了苦膽,看著安然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漫天飛舞的雪花一下子變得漠然,冰冷。
熙來攘往,雪花飄蕩,人已憔悴,心已微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