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號,莫葉山招標會如期舉行,地址在淡水鎮鎮政府的小禮堂。()
這一天也是星期天,謝小芬準備回裡津市,因為明天要上班。她已經不打算跟蘇建軍合夥辦農場,三萬塊錢也交給了蘇建軍,自然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
本來按照謝小芬的意思,蘇信明天要上學,今天得跟她一起回裡津。不過蘇信說等溫婉上午去鎮上辦好貧困證明後,再跟溫婉一起坐下午的客車回裡津市。謝小芬也就同意了。
一大早,送老媽謝小芬搭上回裡津市的大客車後,蘇信陪著溫婉去淡水鎮鎮政府給貧困證明蓋章。
因為今天是趕集,來鎮政府辦事兒的鄉民挺多。在門外排隊等的時候,蘇信對溫婉笑道:「姐,我去上個廁所,馬上回來。」
「那快去吧。」溫婉笑著撓了撓蘇信的頭髮。經過昨晚的事,兩人的關係更好了。
蘇信離開鎮政府,直接去了鎮上的一家照相館。照相館的老闆見他一個小男生拿著一台尼康d100的單反照相機,倒是嚇了一跳。畢竟是吃攝影這口飯的,他雖買起不這貨不代表他不識貨。這年頭別說窮不拉屎的農村,就算放在城裡,能拿幾萬塊錢的尼康d100的人也沒幾個,眼前的男娃子不是一般的有錢呀。可等看了蘇信要他洗印的照片後,他的臉部表情就更加豐富多彩了。
見老闆驚訝的表情,蘇信只是催促他動作快點。
等照片打印出來後,蘇信親自動手在那台老的掉牙的電腦上把照片徹底刪除乾淨,然後取出sd卡,問老闆道:「多少錢?」
那老闆見鬼精的蘇信把電腦上的照片都刪掉了,心疼的直喊娘,他還想著晚上跟自家婆娘一起好好欣賞呢,不過想著眼前的男娃子是個有錢的主兒,心想能狠狠宰他一比,又高興起來,伸出三根手指頭,「三十。」
蘇信直接從口袋裡掏出三百塊錢遞扔在桌子上,面無表情地道:「記住了,別多嘴!」
老闆被出手闊綽的蘇信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點頭,「好好,放心放心,我說一個字嘴巴長瘡流膿。」
離開照相館,蘇信再次來到鎮政府陪溫婉辦理貧困戶口證明,之後找了個粉店吃早餐。
到了上午九點,蘇信和溫婉來到淡水鎮政府的小禮堂,此時小禮堂的人很多,他倆在後面隨便找了個椅子坐著。
蘇信放眼望去,淡水鎮有名望有錢的人來了很多。不過在他看來,湊熱鬧的多,競爭者寥寥。莫葉山真正潛在的買家只有蘇建軍和劉榮,兩人都是各有目地,蘇建軍想要拿下莫葉山辦農場,而劉榮仗著自己是劉家莊村委主任,干的也是湧泉村村委主任,想要在莫葉山上大貪特貪一筆呢。
此時劉榮已經來了,他穿著一身休閒裝,表情春風得意,正和其它鄉村有錢人閒聊,目光卻時不時地暼向另一邊的於春花與蘇建軍,今天於春花濃妝艷抹,穿著白色襯衣,裡面的紅色奶罩絲毫畢現,伴隨著嬌笑聲,那一對大**一挺一挺的,極具誘惑力,讓旁邊偷瞄的人口水直流,不過落在蘇信眼裡,他總是忍不住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到了九點半,鎮長何文亮宣佈莫葉山的招標會正式開始,形式很簡單,兩萬起步,大家抬價,誰出得價格高誰得到莫葉山的承包權。
第一個喊價的是一個當地開石場的老闆,他知道莫葉山石多且質量好,當然想拿下莫葉山,率先開口道:「兩萬。」
立馬就有人接了話,「兩萬三。」
「兩萬五。」
「三萬。」
「三萬五。」
價格層層抬高,劉榮咧開嘴巴嘿嘿笑著也不抬價,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盯著蘇建軍,心忖這蘇建軍還真沉得住氣呀,到現在還不出手。
不過在一個想要買下莫葉山辦磚廠的老闆喊出四萬後,下面便無人應聲抬價了,三萬是莫葉山的實價,四萬已經是溢價買山。淡水鎮這群從泥巴裡捏出錢花的土老闆個個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貨,精明著呢,如果低價能夠拿下莫葉山的承包權肯定爭先恐後,可一旦超出心裡預估,立馬脫身偃旗息鼓。()
蘇建軍心裡清楚四萬塊錢基本上是承包莫葉山的最高價錢,沒人再敢抬價,他直接舉起了手,「五萬,莫葉山我要了。」
「霍,蘇老闆大手筆呀!」淡水鎮的一眾土老闆被出手不凡的蘇建軍震住了,這個價錢百分百穩拿莫葉山,紛紛出口恭喜蘇建軍。就連之前那個出三萬買莫葉山準備開磚廠的老闆也不敢再抬價,對蘇建軍拱了拱手,意思是他出不起這個價,無奈放棄了。
「五萬零一塊!」
一道笑中略帶嘲諷味道的聲音響起,很風輕雲淡,五萬塊錢是那時一個村民幾十年的積蓄,但對他來說屁都不是,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喊出這個價格的劉榮身上,有些驚詫。可坐在椅子上的劉榮翹起二郎腿,臉帶笑意,肥厚的嘴唇咧開,露出那兩顆象徵著他是有錢人的金牙,耀得人眼花。
蘇建軍瞥了眼笑望著他的劉榮,哼了一聲,再次道:「六萬。」
不等眾人為這個價格驚歎,劉榮立馬答道:「六萬零一塊。」
蘇建軍的臉沉了下去,他之前認為四萬塊錢足夠拿下莫葉山的承包權,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準備了六萬塊錢,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而且是這個程咬金還是劉榮。他道:「劉癩子,你別太過分了,抬價就抬價,只加一塊錢噁心我嗎?」
「怎麼著?啊!你想怎麼著?」劉榮刷地站了起來,目瞪著蘇建軍譏諷道:「蘇家老三我告訴你,玩不起就別玩,我加幾塊錢關你屁事!」
「是關我屁事,但我玩得起。」蘇建軍哼了一聲,再次舉起手,事到如今他只能咬牙硬挺,「七萬!」
「霍,大手筆呀!」七萬的高價徹底震住了大家,伴隨著嘩然聲,所有人下意識地把目光落在另一邊的劉榮身上,心忖到了七萬的高價,劉榮應該不敢再抬價了吧。
但是劉榮不打算讓好戲就這麼快結束,還不等蘇建軍放下手,立馬道:「七萬零一塊!」
到了這個份上大家都看出來了,蘇建軍和劉榮為了莫葉山的承包權算是槓上了,一個是淡水鎮有名的包工頭,一個是從市裡回來買山辦農場的老闆,都是有錢人,兩人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不論為了一座山喊出七萬塊的高價是否理智,但這場奪標大戲只會越來越精彩。
坐山觀虎鬥的蘇信並不輕鬆,他記得前一世劉榮是五萬塊錢拿下莫葉山的,可現在卻已經抬到了七萬的高價,而且這還不是最終的價格,最終的價格會離譜到何種地步他猜不到,也無法確定最後蘇建軍與劉榮誰會敗下陣。
看來自己這個重生者,多多少少產生了一些蝴蝶效應,改變了歷史的走向。
蘇信瞥了眼手錶,表情淡淡的,心裡卻有點焦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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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溫大河而言,有兩個地方是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去的。一是地獄,一是湧泉村。
不想去地獄是因為他不想死。雖然這半輩子活得渾渾噩噩,做過很多錯事,走過很多錯路。但人呢,上至達官貴族,下到販夫走卒,無論是溫室中精心呵護的鮮花,還是曠野裡無人問津的雜草,都得用力地活著,為了活著而活著。
不想去湧泉村是因為這塊鄉土會讓他想死。湧泉村是他的傷心之地,就像心裡的一道永遠無法癒合的膿瘡,寧願漸漸發臭,漸漸腐爛流膿,也不敢去觸碰它。
十九年前,他還是湧泉村的大好青年,有一個雖然貧窮卻溫暖的家,有一個貌美且溫柔的妻子。但一場變故摧毀了這一切。
妻子生溫婉的那天晚上,大出血難產,村裡的接生婆讓他送妻子去鎮上的醫院,但他家裡很窮,身上沒錢,跑到五哥蘇建國家借錢,卻撞見了不堪入目的一幕,五哥的妻子於春花正在和鄰村的劉榮劉大癩子偷情,劉榮當場暴起把他打暈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派出所了。
於春花在派出所哭天喊地,污蔑他強姦了她,現場的精斑和衣衫襤褸的於春花就是鐵一樣的證據,湧泉村的人全相信了,警察也信了,他百口莫辯鋃鐺入獄,甚至是沒有看到女兒出生的模樣,也沒有看到難產死去的妻子的模樣。
這一進去就是十年,整整十年吶!
後來出了監獄,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劉榮報仇,可是劉榮為惡鄉野,作惡多端,當場喊人把他打得半死,威脅他再敢鬧事兒會去找他女兒溫婉的麻煩,他是一條賤命,可有可無,死和不死沒區別,但他不能再去坑害女兒。從那以後,他沒有勇氣去找劉榮報仇,也沒有去過湧泉村。
可是後來吸毒,他為了毒資還是坑害了女兒。不過這些都是精神錯亂導致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現在回想起來,他從入獄那一刻算起,就再也沒回過湧泉村。這一離開,就是十九年。
不過,今天他來了!
溫大河是跟趙新民一起來的,趙新民租了一輛黑車,獵豹suv越野,此時停在湧泉村村口。
村口的皂角樹下,一群在家長裡短的村婦瞥見越野車,以為是啥大人物來了,紛紛好奇地觀望過去。
一身西裝革履的趙新民下了車子,瞇著眼睛打量了眼風景如畫的湧泉村,心想果然是一塊人傑地靈的好地方,難怪出了蘇信這麼個奇特的少年。
稍稍感歎一下,趙新民走向皂角樹下,向一眾村婦笑問道:「各位大姐,打擾一下,莫葉山的招標會是在這裡開嗎?」
「本來是在這兒開得,臨時換地兒了,現在在淡水鎮鎮政府開。」
趙新民嗯了一聲,接著問:「那蘇信在這裡嗎?」
「今早兒送他媽媽回市裡,也去淡水鎮啦。」
「哦,謝謝。」趙新民點點頭,轉身回到副駕駛位上,黑車司機啟動引擎,獵豹suv轉向朝村外駛去。
回話的村婦在車子轉向的時候恰巧瞥見了車後座的人,登時眼睛一瞇,目光裡有一絲疑惑,轉過頭對另一個村婦問道:「菊花嫂,你剛才看清小轎車的人嗎,那個男的,好像……好像是大河勒?」
「啥?啥?大河是誰喲?」
「溫大河,溫婉那丫頭的老子呀。」
正在織毛衣的菊花嫂頭也沒抬,撇了撇嘴,「我看你老眼花得喲,溫大河是什麼德性的人勒,強姦犯,哪有坐轎車的富貴命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