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十九號。
因為莫葉山的招標會要明天才舉行,蘇信閒的沒事,拿著台尼康單反相機在湧泉村裡東逛逛西蕩蕩。上萬塊的尼康單反相機當然不是他這種兜裡沒幾塊錢的苦逼學生買得起的。就算買得起,也捨不得買。
上次蘇信受傷住院的時候,顧茜天天往醫院跑,有一次把單反相機落在病房裡,後來就借給蘇信玩,到現在蘇信還沒還給那丫頭呢。
剛好這次來老家,蘇信想著老家山川秀麗,風景如畫,便順手把照相機帶來準備拍幾張照片。
一個人在村裡晃悠了一下午,蘇信信馬由韁的走到山嶺斜坡草地上,拿著相機隨意拍了幾張照片,然後躺在草地上,手枕著腦袋,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目光望著湛藍的天空,心裡卻在琢磨讓他頭疼的莫葉山的事情。
昨天莫葉山的處理結果出來後,湧泉村不少村民對這個結果不滿意,要堵鎮長何文亮的車子,不過全給於春花幾巴掌扇飛了。別看於春花是個寡婦,也沒兒子,可她在湧泉村還是極有威望的。既然於主任表態忍一口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村裡的其他人也不敢多說啥了。
現在莫葉山出了這麼大的狀況,老媽謝小芬算是死了和蘇建軍合辦農場的心。不過蘇信覺得這樣更好,辦農場投資大,收益慢,上百萬資金砸下去沒個幾年時間連錢影都看不著。他自己要買莫葉山的唯一目的,就是等明年國家修建鐵路。說白了就是投機倒把,坐等發大財,比搞什麼農場實際得多。
不過老媽謝小芬還是拿了三萬塊錢給蘇建軍,這差不多是家裡一半的積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畢竟親戚要辦事業,能幫就幫,盡力而為吧。其實話又說回來,三叔蘇建軍不是沒錢,如果沒錢他哪來的底氣辦農場?只是他在市裡的旅館到現在還沒賣出去,那裡囤積了二三十萬,幾乎是他全部的資金。現在要承包莫葉山,旅館沒賣出去,自然手頭上有些捉襟見肘。
而老媽之所以拿三萬塊錢給蘇建軍,是因為在這之前,蘇建軍說承包莫葉山的底價就定在三萬,他以為自己再拿出一萬,四萬塊錢足夠拿下莫葉山的承包權。可現在劉榮橫插一腳,蘇信知道四萬塊錢想要拿下莫葉山,無異於癡人說夢。
那麼蘇建軍必須增大投資,可矛盾的是如果承包莫葉山的代價太大,會導致辦農場的一系列前期工作沒錢去操作,農場辦不起來,就拿不到畜牧局立項,沒有國家補貼,更談不上擴大農場規模。
蘇信估計,三叔蘇建軍所能承受的極限是六萬人民幣。
在二十一世紀初,雖然萬元戶已經不再是人人艷羨的傳說,但在偏僻的農村依然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數字,一萬人民幣差不多是普通農戶種田三四年的收成。
承包一座挺普通的山,花費六萬,這在當時已經是天價了。
微微呼了一口氣,蘇信不願多廢腦筋,到了明天看情況再說,他坐起身子,目光望向山下的村落,景像一覽無餘。
湧泉村說起來是村子,其實東一家,西一戶,有的在竹叢裡,有的在松柏間,有的在路旁的老皂桷樹下,有的在一堵崖畔上、山坳裡、山腰間,幾乎沒有兩家能毗鄰相連,散散落落,各佔彈丸之地。只有那山崖間的崎嶇羊腸小道,像瓜籐一根,連綿逶迤,把這一戶戶人家串在一起。
此時太陽西沉,暮色之下,村落裡炊煙裊裊,扛著鋤頭的老農拉著耕牛走在田埂上,老農沾滿泥土的赤腳緩慢卻穩當,黝黑的脊樑微微駝著,彷彿肩膀上扛著的是那一輪紅得深沉的太陽。
看著這副畫面,蘇信想到了一句話:平凡,卻偉大!
蘇信拿起單反相機,「卡!卡!」連續拍了幾張照片,透過相機鏡片的眼睛卻看見了羊腸小徑上忽然出現的一個女孩。
姐姐溫婉。
溫婉穿著一身碎花小衫,一條緊身水藍色牛仔褲,將其高挑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來。她素白的臉上不塗一點化妝品,卻更能突顯那股的水靈勁兒,長長的頭髮紮成一條烏黑的大辮子,髮梢處繫著一條小紅繩,手工製作的小布鞋上刺繡著一朵小黃花,樸素中透著好看。柳葉彎眉,櫻桃小嘴,一雙大眼睛清澈明亮。
深山出美女,天然去雕飾。此話不假。
溫婉走上草地,看著蘇信的眸子含笑,聲音清脆好聽,「阿信,你一聲不響的跑這麼遠,姐姐都找你半天了,跟我回去吃飯吧。」
「卡嚓!」
蘇信迅速按下快門,仰起頭,笑答:「好勒。」
……
吃過晚飯後,蘇信又有點閒的蛋疼了。在這裡也沒啥娛樂活動,電視是黑白的,打牌他不會,跟七大姑八大姨嘮嗑那絕對是煎熬。
煎熬到了十點鐘,蘇信已經哈欠連天了。
老媽謝小芬睡在三叔家裡,不過三叔家人口多,沒有蘇信的床位,他睡在溫婉位於村西的老屋子裡。農村都這風俗,來了客人這個親戚家住一個,那戶親戚住一個。他跟他老媽真成了你住村西頭,我睡河東尾了。
以至深秋,村野早沒了蟬鳴蛙叫,除了偶爾的幾聲汪汪狗吠,四周寂靜安詳。蘇信哈欠連天,也沒心情說話,手拿電筒,拉著溫婉的柔軟無骨的小手沿著山路朝村西的房子走去。
一道細微的嬉笑傳來,打著哈欠的蘇信還以為有人來了,下意識轉頭聲音響起的地方望過去,卻看見彎曲的羊腸小道下,遠處影影綽綽的松柏林中,一間封閉嚴實的茅屋從門縫裡透出一絲細微的亮光。
月光之下,茅屋老舊陰森,窗戶全部用木板封死,肯定無人居住,很可能是用來放雜物和柴禾的雜屋。而且這茅屋獨自佇立在村北毗鄰劉家莊的山道下,與湧泉村的房子相隔甚遠。因湧泉村和劉家莊矛盾極深,兩個村老死不相往來,基本沒人經過遠處的那塊地方,週遭也一向是罕無人跡。
蘇信眉頭微微皺起,覺得事有蹊蹺,拉住還沒有發現異常的溫婉,然後將手指放在嘴巴上,對臉帶疑惑的溫婉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跳下山路,放緩腳步來到那棟茅草房門外。
透過沒關緊的門縫,蘇信定眼一看,只見牆壁下擺著一盞油燈,而在旁邊的一堆稻草叢裡,躺著一對全身**的中年男女!
蘇信瞳孔緊縮,倒吸了一口涼氣,但相比這副動人心魄的畫面所帶來的震撼,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
這一對狗男女竟然是於春花和劉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