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靜靜地流淌著。()
蘇信在一片黑暗之中,拚命地跑著跑著,卻怎麼也找不到出路,看不到光亮。
可他毅然決然地跑著,直到精疲力盡,直到倒在地上,耳邊迴盪起土狗歇斯底里的嘲笑聲,「等你下了地獄,一定要告訴我,我的肉是什麼味道。哈哈……」
最後,那片黑暗吞沒他,吞沒了一切!
「不!」
蘇信怒吼一聲,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有些疑惑的目光瞥了眼掛著老式日光燈的雪白屋頂,隨著意識的恢復,一股濃濃的蘇打水味撲鼻而來。
蘇信眸子中的疑惑更濃,四下瞧了瞧,這似乎是一間病房,而大腿上綁著的紗布和肩膀上隱隱傳來的痛覺,更印證了這一點。看來自己是大難不死,被人從山洞裡救了出來。
蘇信並沒有絲毫歷經劫難大難不死的欣喜,相反,他心裡沉甸甸的很是難受,他能逃出生天,不代表他父親蘇炳言也能大難不死。自己暈過去之前,好像並沒有弄滅導火線,那麼如果老爸沒有在炸彈引爆之前逃離夾皮溝,必死無疑!
「晃蕩……」
一聲輕響,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手提保溫瓶眉頭緊縮的謝小芬走了進來,看見坐在床頭發呆的蘇信,手一鬆,「啪」地一聲!保溫瓶掉落在地。
「兒子,你醒了?你沒事吧?」謝小芬急步走過去,擦掉蘇信額頭上的細密汗珠,關切地問道。
見老媽關切的目光,蘇信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握住她的手心,「媽,我沒事,只是,我爸他……」
「你爸沒事,好好的你別擔心。」
蘇信緊懸的心鬆了地,不過還是滿頭霧水,對謝小芬問道:「導火線明明引燃了,難道夾皮溝沒炸嗎?」
「炸了,整個夾皮溝都炸成了廢墟,那天我在裡津市都感覺到那股強烈的震感。」謝小芬並沒有親眼見到那副場景,只是丈夫蘇炳言跟她事後說過,現在想起就頭皮發麻,辛虧蘇信聰明拖住土狗,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如果失去丈夫兒子可要她婦人家怎麼活呀。
「兒子,多虧你拖住了土狗那個壞蛋,炸彈爆炸的時候你爸他們已經衝出了峽谷。後來市長顧愷之調人從石洞裡把你救出來。當時你腦袋肩膀大腿處處是傷,失血過多,一直昏迷不醒,可把我嚇壞了,後來市長顧愷之跟我們院長是下死命令要不惜一切手段救活你。院長親自帶著一眾外科專家上手術台給你動手術,才讓你脫離危險。」謝小芬緊拉著蘇信的手,看著蘇信的目光之中,既有欣慰也有後怕,欣慰於蘇信的聰明勇敢,後怕於蘇信的魯莽。
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呀,知道自己豁命拖住土狗給老爸他們創造了逃跑的時間,蘇信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呼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一絲譏嘲的苦笑,是笑死去的土狗,他千算萬算,還是不如天算。
放下這件事,蘇信轉過頭,安慰謝小芬道:「老媽,你兒子命硬的很,哪有那麼容易死。」
「混小子,烏鴉嘴,不許說死字。」謝小芬嗔怪地瞪了蘇信一眼。
蘇信笑了笑,問道:「誒,媽,我爸呢?」
謝小芬歎了一口氣,「你爸天生就是做牛做馬的命,沒在這裡陪你你可別怪他,因為夾皮溝的事情,現在裡津市官場動盪不安,人人自危,你爸忙得焦頭爛額,自從你出事昏迷不醒後,他白天處理公務,晚上來醫院通宵達旦陪著你,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了。」
「怎麼會,老媽,今晚你就別讓老爸來了,讓他在家裡好好休息吧。」
「你體諒你爸最好,雖然他整天擺著一張臭臉,對你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可總歸是盼著你能有出息的。現在你身子還很虛,不要多想了,來,喝點雞湯,我特地加了幾味中草藥,給你補補。」
謝小芬親暱的摸了摸蘇信的頭髮,然後拾起掉在地上的保溫瓶,打開瓶蓋,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讓飢腸轆轆的蘇信食指大動。
打了一碗熱騰騰的雞湯,謝小芬餵給蘇信吃,見蘇信吃得有滋有味,心裡也是甜滋滋的,笑道:「兒子,你知道嗎?你現在是裡津市的小英雄了,南召省電視台和裡津電視台都專門報道了你的事跡,就連上次你救省長郭子健父親的事情都挖了出來,轟動了整個裡津市呀。很多大官都專程來看望你,包括你們一中的校長和你周朝然叔叔一家人,讓你專心養好傷,回學校會單獨安排老師輔導你落下的課程。兒子,這一次,你給媽爭大臉了。現在醫院裡的那些大領導都說我養了個有出息的好兒子,你媽臉上倍兒有光。」
「老媽,您高興就好啦。」蘇信到沒想這麼多。
「卡嗒……」
一聲輕響,病房門再次被人推開,走進一個女孩,身材高挑,長髮披肩,一件修身深綠色的小西裝搭配黑色輕紗百褶裙,從膝蓋下露出半截白皙圓潤的小腿,腳下蹬著一雙珵亮的小皮靴,綠黑兩種顏色混搭帶來的視覺感極強,很有一種大方,知性,氣場強大的女王范。
她的眸子先是看了眼醒過來的蘇信,閃過一絲欣喜,然後很有禮貌地謝小芬笑道:「阿姨好。」
看著漂亮的顧茜,謝小芬是打心眼裡喜歡,「小茜,你來找蘇信的是吧?」
「是的,阿姨。」顧茜點點頭,見謝小芬在給蘇信喂雞湯,又道:「阿姨,我來吧。」
「哦,好好,我醫院還有點其它的事情要去處理,小茜你和蘇信聊聊。」謝小芬看著顧茜的眼睛笑意盈盈,嘴都合不攏,相比於周小恬,她自然更喜歡顧茜。無論從各方面來說,這個顧茜都要比周小恬優異,落落大方,氣質出眾,知書達禮,看起來跟蘇信關係很好,而且又是市長之女。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名門閨秀。
不說謝小芬勢力,做父母的都是這麼勢力現實,永遠只想著自己的子女。更何況以前張曉風不許周小恬跟蘇信玩在一起,既然這樣,何必放著好的女孩不去發展,還去熱臉蛋貼冷屁股追差的。
當然了,這只是謝小芬作為一個母親的一廂情願,作為一個過來人給兒子鋪路,最主要還是看蘇信是什麼想法。無論將來兒子喜歡哪個女孩,只要不太差謝小芬都不會強加干涉。這是她的開明之處。
臨走之前,謝小芬還有點不放心,對蘇信道:「混小子,好好跟人家小茜說話,知道嗎?」
「呃……媽,知道了。」蘇信極度無語,他哪能不知道老媽心裡打的漂亮小算盤。
一向落落大方的顧茜白皙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暈,跟謝小芬說了一聲,「阿姨,再見。」
等謝小芬把門合上離開後,顧茜這才走過去坐在椅子上,端起熱氣騰騰的雞湯,用湯匙挖了一勺香噴噴的雞湯,細心地把雞湯吹得涼一點,才遞給蘇信喝。
見蘇信把一大勺湯匙冒著熱氣的濃湯一口吞了下去,燙的他砸吧了下嘴巴,顧茜嗔道:「慢點,好燙的。」
「沒事。」
顧茜問道:「難道你不怕燙嗎?」
「怕啊。」
顧茜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毛,「那你還喝這麼快,等下嘴巴燙出泡怎麼辦?」
「我見你這麼漂亮的女孩給我當服務員,而且服務態度這麼好,不喝快點對不起你的良苦用心嘛。」
顧茜撲哧一笑,「你真傻。」
蘇信看著顧茜黝黑漂亮的眸子,笑道:「傻人有傻福嘛,現在不就印證了這一點?」
顧茜微微嘟起嘴巴,「你就不能正經點?」
「能啊。」蘇信實話實說,「只是我怕我正經了無話可說。」
顧茜心裡有點不大舒服,「你就這麼不想跟我說話?」
蘇信知道再正經下去非得出大事不可,連忙說不大正經的話,「不是不想說,而是咱倆關係太好,不用說。」
顧茜白皙的臉上露出絲微紅暈,嗔道:「誰跟你關係好啦?你總是擺著一副愛搭理不搭理我的樣子,是不是我一點都不重要?」
蘇信盯著顧茜大而有神的眸子,擺出一個很深沉的表情,嚴肅地道:「昨晚我去天堂走了一遭,遇見了上帝,上帝問我,在這次的夾皮溝爆炸案中,除了你的父親,你最不希望誰死?我說是我自己。上帝搖頭:你撒謊,你心裡的答案是顧茜。我問為什麼?上帝說:在你心裡,顧茜比你自己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