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信,我們是要死了嗎?」
顧茜仰起頭,眸子看著淅淅瀝瀝砸落的雨滴,自言自語地說道。
蘇信轉過頭,望著臉色發白的顧茜,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笑意,「可能吧。」
顧茜見蘇信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眸子盯著他,問:「難道你不怕死嗎?」
「不怕!」蘇信回轉目光,望著密不透風的雨幕,似乎是對顧茜說,也似對自己說,「那是假的。」
顧茜氣極,「你討厭,到這個時候了,還有閒情逸致開玩笑。」
吳春江嗤笑連連,「嘖嘖,蘇所長的這個兒子倒是讓我刮目相看呀,命懸一線還能談笑風生,打情罵俏。」
蘇信嘴角一笑,「怎麼?既然吳大書記如此欣賞我,要不放了我?」
吳春江不屑道:「哼,真是可笑,放了你?那你怎麼不讓顧愷之和你老子蘇炳言放了我?」
蘇信笑歎一聲,「你說吧,你年輕的時候是個三十六灣黑道大人物,啥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的事情都幹過,後來當了官,也沒幹過什麼好事,大肆開黑礦斂財,導致民不聊生。你說我們相同嗎?不同。這種不同就是人與狗的不同。所以你欣賞我,是因為我是個人。顧市長不放過你,是因為你是條狗。」
聽蘇信罵人不帶髒字還氣得吳春江臉紅脖子粗卻啞口無言。哪怕是身處險境,顧茜還是沒能忍,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臭小子,徒逞口舌之利,就算我是狗你是人,今天你也沒全屍!」吳春江可是給蘇信這張尖酸刻薄的嘴巴氣的渾身發抖,拿起獵槍剛想抽蘇信兩槍管,可是眼角的餘光瞥見進了山洞的土狗去而復返,頓時怒道:「你這個混蛋,怎麼回來了?」
土狗急道:「大哥,我的打火機給暴雨淋濕進水了,點不燃導火線!」
吳春江表情一滯,蘇信也是一愣,隨即大聲道:「我有防水打火機。」
吳春江轉頭瞥了眼蘇信,哼道:「臭小子,你這種彫蟲小技還想訛詐我?」
蘇信舉起雙手,「打火機就在褲子左邊的口袋,不信你搜。」
土狗道:「我來搜。」
「不用,你站在山洞門口特警沒有你的視野,一露頭就危險了。()」吳春江搖了搖頭,槍管指了指顧茜,「你過去把打火機拿出來。」
顧茜一愣,表情有點踟躇,目光暼向蘇信。蘇信對她笑著點點頭,「沒事,過來拿吧。」
顧茜只能走過去,伸手真從蘇信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打火機。
吳春江見蘇信沒有騙他,警惕之心稍減,緊蹭著蘇信肩膀的槍桿也稍稍落下,握著槍柄的手接住顧茜拋過來的打火機。
就在這時,蘇信知道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了,他猛地翻身,伸手奪槍,接著撲倒在地,動作快速順暢無比,讓吳春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可人生就是如此波譎雲詭,富有戲劇性,永遠無法預測下一秒會發生什麼。蘇信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在他撲倒在地導致吳春江的面門大露的同一瞬間,遠處忽然響起了槍聲!
「砰!砰!」
在顧茜驚恐大叫聲中,在土狗驟然緊縮的瞳孔中,兩顆子彈毫無徵兆地射中面門大露的吳春江的腦袋。他的腦袋就像一個被戳了兩個洞的大西瓜,紅白混雜的血肉與腦漿在巨大的壓迫力下****出來,噴灑在雨霧之中,恐怖陰森!
「大哥!」
伴隨著一聲痛徹心扉的怒吼,土狗盯著栽倒下去的吳春江,眼中的淚水頃刻間奪眶而下。這個狠辣劇毒如烙鐵頭蛇的三十六灣黑道扛把子終於在這一刻露出了他脆弱的一面。但也僅僅是那麼短短地一刻。下一瞬間,他表情扭曲,猙獰無比,陷入歇斯底里的癲狂狀態!
不過土狗沒有被憤怒與痛苦沖昏頭腦,他叱吒三十六灣黑道多年,早就悟出了一個真理,表達憤怒的方式不是讓敵人欣賞自己的痛苦,而是讓敵人無數倍地承受這份痛苦。
他要復仇,他要用峽谷內的所有人給吳春江殉葬!
撲倒在地的蘇信已經回過神,見土狗在山洞門口發愣,剛想抬槍制住他。但土狗畢竟出身黑道,經驗老道,反應更快。蘇信稍微一動,面目陰狠的土狗已經側過身子,反手抓住獵槍槍桿,猛一用力奪槍過來,順勢朝著蘇信的肩膀輪了下去。
「梆」地一聲!
木製槍柄生生砸斷。蘇信悶哼一聲,直接躺在泥水裡,再也難以動彈。
扔了手中的一截槍管,土狗臉上的表情冰冷如鐵,不再看蘇信一眼,撲倒在地上,沿著泥濘的水窪匍匐向前,動作迅捷而快速,躲避遠處特警掃射過來的子彈。來到吳春江身邊,他伸手將吳春江灰暗瞪大的雙眼合上,然後扳開吳春江緊攥著打火機的手,拿起打火機速退回山洞,消失在黑暗當中。
此刻躺在泥水中的蘇信渾身疼痛,尤其是肩膀處,稍稍一動,那血肉撕裂的痛楚讓他冷汗涔涔。可是看著土狗拿起打火機再次衝進山洞,他臉上表情黑沉地不似一個十七的少年,土狗這是要去點燃導火線引爆炸彈呀。他必須在所有人撤離峽谷之前阻止土狗,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儘管蘇信自知論武力,十個他都不是土狗的對手。但他又不得不去,那怕是豁了這條命也要拖延住土狗等到特警趕來。
不為別的,只因為他老爸還在峽谷內!
一手撐地,蘇信緊咬著牙根,強忍住肩膀肌肉撕扯所帶來的鑽心痛苦,掙扎著從泥濘的草地上爬起來,撿起地上的另一把獵槍。
顧茜嚇了一跳,急問:「蘇信,你要幹嘛?」
「去送死。」
顧茜急的淚水噙滿眼眶,「不許去!」
蘇信沒有回答,踏著趔趔趄趄的步伐,義無反顧地衝進山洞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