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馬路邊上等了幾分鐘,蘇信終於攔下了一輛空的士,然後探頭過去問,「司機師傅,從這兒去省城梧桐西路要多少錢?」
開的士的是個近五十歲的老師傅,面慈臉善,笑著說:「小伙子,你去省城啊?這個有點遠,價格我也不好說,還是打表吧。」
「不是我去省城,是這個老奶奶。」
蘇信反身指了指坐在台階上傻笑的老人家,然後跑過去把她扶過來,接著繼續說:「這個老奶奶健忘,從家裡走丟了,不過不用您操心,您把她送到星沙市梧桐西路的蔡子苑居委會就成。打表就不用了,您儘管開個價。」
「喲,這世道像你這麼好心的小伙子可不多見,助人為樂呀。」老師傅呵呵笑了下,他一眼就看出那個老人家是個乞丐,而且有點神志不清。
琢磨了會兒,老師傅掏心窩子說:「本來呢,我們這些開出租車的人最怕碰到這種事情的,一般遇上了也是拒載,可我這人雖然談不上是什麼好人,但還有有點良知的,而且看你這小伙子才這麼點大就知道助人為樂,我也不好意思拒載。這麼著吧,小伙子,給你開個實惠價,三百五。」
從裡津到星沙市並不遠,差不多就是一百公里,按那時的遠程路費2元一公里算,加上起步價和上高速的費用,這個價格也不算貴,挺合理的。
蘇信笑著說:「那,老師傅,我給您加個碼,給六百。但是您務必得把這位老奶奶送到蔡子苑的居委會,她是那個家屬區的,如果沒人認領,麻煩您再把她送到當地派出所,用不了多少時間的。」
「小伙子,跟你交個底,人我一定會送到蔡子苑居委會,或者當地派出所,不過到時候出了什麼狀況我可不管。」
「放心吧,老師傅,這老奶奶是星沙市人,這點絕對錯不了。而且老人家雖然邋遢,但身上的衣服很昂貴,家裡應該很有錢,指不定她家裡人現在急瘋了重金尋人,您就等著拿大獎吧。」
老司機也給蘇信說得動心了,呵呵笑道:「既然這麼說,這老人家我一定給你送到家。」
蘇信笑了笑,拿著剛才那個女孩的三百塊,又從兜裡掏出三百塊錢。這三百塊錢是上次安然給的那一千塊錢裡面用剩下的,一直留著捨不得用,本來想國慶還給榮浩,看來又沒戲了。
把六張百元大鈔遞給老師傅,蘇信對坐在後座的老人家說:「老奶奶,您可以回家了,祝您一路順風啊。」
老人家呆坐在後車座上,根本沒點反應,似乎已經把他給忘記了。
蘇信笑著搖了搖頭,他也沒想要這老人家記住自己,如果是神志清醒的乞丐,他給了吃的早就拍屁股走人了,那會多這事兒。可這老人家腦子不對勁,扔下不管就是餓死的節奏,自己只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收回身子,蘇信目送著的士漸漸遠去。
而此刻站在不遠處的的那個女孩正睜大美目,呆呆地注視著蘇信的一舉一動。
她是真的被眼前的男生給感動到了,原來這個少年跟自己要三百塊錢,並非貪圖錢財,而是為了送那走丟的老奶奶回家。她為自己之前誤解這個少年而感到羞愧和自責。
在這個世界上,總是存在些好人的。不圖名利,做些旁觀者無法預料也不能理解的事情。正如眼前的這個少年,即使明知道剛才要錢的行為會被自己所誤解,也不過多解釋,獨自做著他認為正確的事。
想到這裡,她心裡又充滿了振奮,這麼好的題材,如果刊登在浪潮報上,一定能在一中引起轟動,在新學期給浪潮報開好一個頭。她在心裡已經打定主意,等會兒要好好採訪一下這名男生,最好是多挖一點料好寫文章。
而此時站在馬路邊的蘇信完全不知道身後有個女孩正傻傻地盯著他感慨,他目送著的士遠去,直至漸漸消失在視野裡。其實他有還些不放心,雖說那個司機師傅看起來不像歹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司機搞半途甩客什麼的,老人家可就真慘了。
但自己只是個普通人,能做的就這麼多了。人生幾多無奈,盡力就行,問心無愧便好。
蘇信深深呼了口氣,不管怎樣,做好事還是挺爽的。雖然三百塊錢打了水漂有點肉疼。
轉過身,蘇信準備回家,卻發現那個長髮女孩還沒走,一雙大眼睛呆呆地盯著自己,不由笑道:「幹嘛這樣看著我?」
女孩愣了一下,撲哧一笑:「因為你很帥呀。」
蘇信臉皮厚的很,絲毫沒有被女孩這句殺傷力極大的誇讚迷得暈頭轉向,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答道:「這話留在心裡就好,說出來多沒意思啊。」
女孩撇了撇嘴:「你這人挺臭貧的呀。」
「得,我純當你誇我。」蘇信笑著搖了搖頭,今天跑了一整天,從建設局批文件到肯德基洽談廣告業務,又遇上老人家走丟的事情,費心費力,現在真是渾身都累。雖然這個女孩長得很漂亮很好看,也沒心氣繼續跟她搭訕,轉身朝站牌走去,準備回家。
女孩見眼前的男生要走,連忙說:「喂,我叫顧茜,你叫什麼名字?」
「不告訴你。」蘇信頭也沒回,只是扔了一句話。
顧茜沒想到這個男生會這樣無精打采地敷衍她,愣了一下,嘟起紅潤的嘴巴道:「要不要這麼小氣?」
蘇信停下腳步,轉身望著不遠處的女孩,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中國人喜歡做好事不留名,我也一向秉承這個優良的傳統,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那就告訴你好了,我的名字叫雷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