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信推開家門,正坐在沙發上看裡津新聞的蘇柄言側過頭,「下午去哪兒了?」
蘇信脫掉鞋子,「打球去了。」
蘇柄言點點頭,「多去鍛煉鍛煉身體也好,看你那身子板弱得像豆芽菜似的。」
「嗯,知道。」蘇信在蘇炳言面前,說話始終很聽話很老實,不會像是跟老媽謝小芬那樣沒個正形,這多多少少是蘇炳言在他心中的形象太過威嚴,即使重生而來,也一時半會改不了。
蘇柄言放下遙控器,說:「今天我跟你初中班主任打了電話,你的中考成績出來了,598,還不錯,過了一中分數線。聽你媽說,昨晚你讓她把志願改成了一中的,你怎麼這麼有把握自己能考上一中?」
「呃,主要是我感覺這次考試發揮的很好,所以很有把握考上一中,就讓我媽把志願改了。」蘇信不可能告訴老爸自己重生回來,知道以後發生的事情,他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想矇混過關。
「嗯,考上一中是好事情,但你也別驕傲,這次要不是一中擴大招生,分數線也不至於這麼低。」蘇炳言對兒子中考成績這麼好還是挺詫異的,尤其是關鍵時刻修改了志願考上一中,可見兒子性格變得果決了。他心裡也很高興,但不希望蘇信得意忘形,放任自流荒廢學業。
「兒子,來,給老媽親一個。」正在廚房做晚飯的謝小芬走了出來,一臉的開心。昨晚修改志願後,她這一天都很忐忑很沒底,腦子裡都是修改志願的事兒,她越琢磨越覺得不靠譜,自己怎麼鬼迷心竅相信兒子能考上一中呢。可要是打電話再讓教育局長周朝然幫忙把志願修改過來吧,又有點說不出口,雖說這不算違規,而且自己的丈夫和周朝然關係很好,但也不能總麻煩人家。更重要的是再次修改志願她也有點不甘心,最終還是相信自己的兒子。現在成績出來,蘇信真的超常發揮考上了一中,謝小芬心裡的哪塊石頭著地了,很高興,也倍兒有面子。
蘇信笑著說:「媽,我爸在呢,他會吃醋的。」
「這混小子,越來越沒大沒小了。」蘇炳言老臉一撇,一副嚴肅的樣子,可眉眼間的笑意卻怎麼也掩飾不了。
謝小芬可不管丈夫的臉色,摟著蘇信說:「兒子,想要點什麼,讓老媽好好獎勵獎勵你。」
「現在知道討好您兒子啦,早幹嘛去啦?我沒啥特別要求,就是把您那把雞毛撣子扔了就成。」
謝小芬雙手叉腰,「哎呦嘿,考了個好成績尾巴就翹上天了,你再牛也是我兒子。」
蘇信撓了撓頭:「嘿嘿,那倒是。有一個這麼牛的兒子,肯定有一個更牛的老媽。」
謝小芬可沒給蘇信糊弄住,「兒子,我怎麼覺著你的嘴巴越來越甜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蘇信心裡那個汗,誇人都誇出破綻來了,趕緊插科打諢,「哪有,那是您自個不關心您兒子我的成長。說實在的,老媽你要好好檢討一下了,我先去洗個澡,等下回來聽你的檢討。」
說完,蘇信趕緊開溜,取好衣服在衛生間沖涼。大熱天的洗冷水澡當真是暢快淋漓,再吼上一嗓子連鬼聽了都要哭的浮誇,怎一個爽字了得。
搓完澡,老媽的晚飯也做好了,蘇信望著滿滿當當一桌豐盛的菜,感動得二話不說,直接開動。
「傻小子,沒人跟你搶呢,吃慢點。」謝小芬夾了一塊紅燒雞翅放在蘇信的碗裡。
重生回來一天,這還是蘇信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吃老媽做的飯,吃著久違的熟悉的飯菜,他忍不住說起了孩子話,「老媽,你燒得菜,真好吃,我吃二十年都不膩,一輩子都不膩!」
「就知道說好聽的哄我開心,以後你取了媳婦就不會覺得我燒的菜好吃了。」
「怎麼可能,媳婦可以換,老媽只有一個,而且您未來媳婦現在在那兒都不知道呢,您就開始吃乾醋了?」
謝小芬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是,我吃醋了,不過等你長大後給我帶一個賢惠可人的媳婦來,那我就不吃醋了。」
「noproblem!」
蘇信打了個響指,然後繼續埋頭扒飯。
吃過晚飯,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二十四寸的小屏幕上正播著那個時代感動幾億中國人的激情燃燒的歲月。
在蘇信的記憶裡,這樣溫馨的場面在前世很難有,老爸蘇炳言是個工作狂,吃完晚飯就一頭紮緊書房工作去了,而那時自己迷上了火爆大江南北的傳奇網游,每天晚上都找理由出去上網。現在回頭想想,有種悔不當初的感覺。
蘇炳言平時工作忙,也沒什麼時間教育兒子,趁著這個機會,對蘇信語重心長地說:「蘇信,你這次考了一個好成績,有機會去更好的學校讀書,那就要更加努力,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要像以前那樣整天就知道打遊戲。你看你溫婉姐姐,平時用功讀書,這次高考超過重本分數線六十多分,連南召師大這樣的名牌大學都免學費錄取她。」
「爸,您放心吧,我一定向婉兒姐姐學習。」蘇信連忙拍胸脯表決心。
「唉,要說婉兒這丫頭也真夠可憐的,打小沒有爹媽,一邊讀書,還要照顧殘疾的爺爺,也虧得她性子要強,要是別家孩子那能撐得住啊。」老媽謝小芬本來解決了蘇信上學的事情,心裡正高興著呢,一想起溫婉,又多愁善感起來。
蘇炳言對妻子的話不以為然,「生活的幸福來源於不幸。當年我兩歲蘇信的爺爺就走了,他奶奶討飯撫養我長大,我也讀了大學,也成家立業。依我看那,溫婉這姑娘懂得自強,將來肯定有大出息。還有,慈母多敗兒,慣子如殺子,大材須刀斧,你以後也少慣著蘇信。」
謝小芬掐了一把蘇炳言,「我說老蘇,平時你看兒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整的跟仇人似得,我還沒說你呢,你倒數落起我來了。再說了,一碼歸一碼,我現在說得是婉兒,她考上南召師大,咱是不是該讓她來家裡吃頓飯呀?」
聽著老爸老媽的爭論,蘇信苦笑,他倒沒覺得父母之間的爭論有什麼不好,事情總該擺明了講才能消除矛盾,增進感情。所以也不插話,安安靜靜聽爸媽討論溫婉的事情,腦海中記起這個多年不見的姐姐。
在前世,蘇信性格懦弱,見了女孩說半句話得費半盞茶的功夫,自然沒那個女孩搭理他。不過蘇信和溫婉關係極好,溫婉教他學習,帶他玩耍,是他少年時代唯一的異性夥伴。
記憶中,這個姐姐人如其名,性格溫婉。
至於溫婉的家庭情況,蘇信多多少少從爸媽的口中聽過。她爸爸是個不務正業的混子,整天喝酒賭博給別人當狗腿子,生她卻沒管過她。她媽媽受不了這樣的日子,跟別的男人跑了。溫婉跟著瘸腿的爺爺相依為命。爺爺是下沙區一個公交車站公廁的管理員,每個月300元的工資是他們唯一的收入,可想日子過得多麼擰巴。
因為溫婉是老家的人,她爺爺又是村中老輩,所以蘇信一家和她們多有往來。而爸媽又是最見不得這種事的人,寧願自己穿差點、用差點,也要幫別人。所以這些年來,家裡對溫婉多有幫襯。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承擔著她的學雜費。逢年過節,也請爺孫倆來家吃個飯,團聚一下。
十年寒窗,一朝高中。蘇信爸媽都替溫婉高興,以為這個姑娘終於熬出頭了。
其實只有重生回來的蘇信清楚,禍福相依,噩運才剛剛開始。在溫婉讀大二那年,也就是2003年,輔導員忽然打電話來說她可能壓力太大,總是神經兮兮,腦子有問題,被退了學。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的精神疾病越來越嚴重,住了院,就再也沒出來過。
蘇信記得自己參加工作後,有一次去精神病醫院看溫婉。當時看著披頭散髮,嘴巴掛著哈喇傻笑的女人,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眼前的人和那個文靜、知書達禮的姐姐重合在一起!
即使回到現在,蘇信想起此事依然很痛心,像是滴血,他不明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老天何其不公,創造一個花季少女,卻又在她最美好的時光裡親手毀掉它!
「兒子,發什麼愣呢?」
謝小芬發現蘇信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伸手撓了撓他的頭髮。
「哦,沒什麼。」蘇信勉強笑了笑,發現老爸蘇炳言已經不在客廳了,問了句:「誒,爸呢?」
「他呀,回房間看書去了。」謝小芬沒好氣的說了一句,然後又道:「哪,兒子,交給你一個任務,明天下午去一趟婉兒那裡,喊她來家裡吃晚飯。」
「好!」
蘇信點了點頭,目光卻望著漆黑的窗外,有些飄忽,無論如何,自己也要改變這個女孩的生命軌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