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嘶鳴之聲漸行漸遠,赫連不宜在茶室久留,速速離去。
麒瑞將主子推進茶室,遞上暖茶:「主子,你當真信那赫連氏?」
「我不是信他,有時候為了更好的前進,需要合作。」獨孤曄低頭大飲一口,苦的味蕾都失去知覺,然而片刻之後浮上的甘醇叫人幾乎上癮。
「主子,如若是真的,百州王先行一步將其殺了怎麼辦?」麒瑞頗為擔憂。
獨孤曄卻笑得雲淡風輕:「你放心,他不會殺她。人人只道應驗卦象的人會是唯一可以殺他的人,卻不知道,其實這卦象還有另一半不為人所知。」
天色越發陰沉灰暗,眼看大雪將至,令人擔憂。
元夜探進馬車建議獨孤烈暫時找地方避避風雪,他卻斷然拒絕:「這點風雪怎麼會阻擋的了孤,繼續前行!」
一意孤行,毋庸質疑。元夜應了一聲繼續駕車。
林晚桐吐吐舌頭,小聲嘀咕:「不是說是賞雪蓮嗎,用得著這麼趕嗎?」
「林晚桐,」獨孤烈忽然叫道,「以前有人幫孤算過一卦,說孤會君臨天下,統一四國。只是……」
話沒說完,卻感覺一陣涼意,只見林晚桐一臉鄙夷的神情,搖著紙扇為自己扇風,:「獨孤烈,你是皇帝,能不能有點皇帝的樣子?以前秦始皇統一六國,就醉心煉丹以求長生不死,你猜怎麼著,生老病死沒能帶走他,他服食的長生丹卻將他毒死了。諷刺嗎?」
「喔?那依你看,不算卦,該如何?」獨孤烈抓住那把晃來晃去讓人煩心的扇子。
「虧你還是皇帝,這點自信都沒有?」林晚桐抽出扇子,繼續搖晃:「成事在人懂嗎?如若你有這個能力,何必天降大任?只要你想做,何必信那虛無的卦象?」
獨孤烈沉默了許久,天色已然昏黑,看不清臉色,唯獨那雙眸子發著晶亮的光。半晌才開口:「秦始皇是哪位皇帝?何來六國?」
林晚桐一時囧住,又說漏嘴了……然而機智如她,立刻搖著扇子阻隔那陣探尋的目光,說謊都不用打草稿:「我們那個部落流傳著許多的傳說,三皇五帝,奇人異事,那些都是老人們傳下來的神話。」
「嗯。」獨孤烈應聲,忽然一雙眸子射向林晚桐:「還有一卦,說孤得天下勢不可擋,唯獨只有一個女人可以殺孤,如果你是那個女人,你會殺孤嗎?」
那雙眼睛太過認真,以至於林晚桐語塞,只能用扇子推開他的靠近,說道:「獨孤烈,我林晚桐這個人十分簡單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百倍還之!只要你不傷我,我又何必花費那個力氣去殺你?」
獨孤烈沒有再說話,林晚桐卻心如鼓擂,這是在刺探她麼?
獨孤烈的假設讓她害怕。她也逐漸窺探到那陰謀的冰山一角。獨孤烈不肯放自己走,又去天山找那個女人,一切一定與那個卦象有關。
他一定是在懷疑,自己就是那個女人。
然而既然她懷疑自己會殺他,以他的脾性,為什麼至今還沒有殺她?
馬車外忽然傳來天崩地裂般的巨響之後便是一陣狂躁的嘶鳴,隨即馬車一陣劇烈晃動,林晚桐一個趔趄,頭往地上栽去,然而一隻溫暖的手拉住了她,緊接著她就撞入一個堅硬卻溫暖的懷中,頭頂是獨孤烈意味莫名的話語:「真不知道該不該救你。」
林晚桐被顛得頭昏腦漲,一時也沒有反駁。此時馬車外已是大亂,玲瓏的狂吠震天響。元夜隔著門簾說道:「主子,遇上山崩,馬車壞了。」
「獨孤氏!納命來。」一聲怒吼刺破長空,一時間數十名身形健壯的蒙面男子從天而降,個個手握精鋼鐵索,鐵索尾部是一枚閃著寒光的利刃,利刃邊緣呈紫黑色,顯然染有劇毒。
這數十名男子與獨孤烈所帶的十三人混戰,一時之間利刃碰撞之聲不絕於耳,不時有人傳來慘叫,利刃刺穿**的聲音讓林晚桐不寒而慄:「獨孤烈你到底有多少仇家,怎麼到哪裡都有人殺你!」
「你怕了?」獨孤烈看她渾身發抖的樣子不禁取笑道。
「廢話!我可是毫無武功的柔弱女子!」林晚桐掀開車簾,偷瞄一眼,玲瓏也是異常英勇,張開它那血盆大口就可將人攔腰咬斷,血污噴濺,慘不忍睹。
可是一執鐵索之人,卻躲在暗處,欲趁玲瓏不在意之時偷襲,林晚桐連忙大呼玲瓏小心,那人便換了方向,將鐵索向林晚桐擲來,速度之快讓人反應不及,且此人用心狠毒,那鐵索竟是衝她的眼睛而來!
千鈞一髮之際,獨孤烈一把將林晚桐拽入自己懷中,另一隻手包著軟墊握住那鐵鏈奮力一拽,那男人一時被困住躲閃不得,被猛撲上來的玲瓏咬成兩半。
獨孤烈扔掉軟墊,翻身下車,林晚桐驚駭地發現那軟墊接觸鐵索的部分已被燒成漆黑。
「全滅。」獨孤烈冷著臉對那幫侍衛說道。
侍衛們聽出國君語氣中的不悅,只得愈發奮力廝殺,一時之間血肉橫飛,林晚桐探出腦袋躲在獨孤烈身後,只見侍衛們已經佔據了絕對的上風,鐵索男人們稀稀拉拉躺了一地,鮮血染紅皚皚白雪,煞是觸目驚心。
「他們是誰,為什麼要殺你?」
「孤的仇人太多了,誰知道他們是誰。」獨孤烈沉著聲音並不像是開玩笑:「管他們是誰,既然想要孤的命,孤一個都不會放過。」說著眼神卻射向林晚桐。
林晚桐搖搖頭,忽然一陣心酸。獨孤烈說這番話的時候神色太過平淡,彷彿已經接受了被人憎恨被人算計被無數的人盼著去死。
怪不得他脾氣那樣差,生活在這樣的氛圍中,人怎麼可能快樂?她也不知自己怎麼了,竟擁住獨孤烈:「我知道你懷疑我,我不怪你。只是你被這樣多的人憎恨和詛咒,你累不累。」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問孤。」
「那你就當我不是人好了。」
風雪愈發肆虐,慢慢將那些已經漸漸冷卻的屍體蓋住,彷彿這裡的廝殺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