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膽子不小啊。」獨孤烈瞥了一眼一直在揉著左臉氣呼呼的林晚桐,眼神裡帶著一絲戲謔:「你的臉腫了,好醜。」
林晚桐氣急,沒好氣地捶他一拳:「我從小到大都沒被人打過耳光,都怪你!這一次算你欠我的。原本我還懷疑這樣漂亮的女人你為什麼會不要,現在我完全瞭解。你放心,現在就算是為我自己,我也不會讓那個女人如意!」
顧錦知進來的時候正好見到氣氛不錯的兩人。那傳聞中被玲瓏救回的少年身形瘦弱,頭髮盤起很是利落,雪白的裘皮大衣襯得他幼白如嬰兒,一雙大眼睛最是吸引人,那般乾淨清澈,恍如水晶石。只是他臉上的那道掌印未免煞風景了些。
他掌摑公主的事情在宮中早已不脛而走,顧錦知自然也有耳聞,眉頭微微皺起,怎麼會是少年郎?卦象上明明說……
「顧錦知,你愣著做什麼?」獨孤烈揉揉太陽穴,似乎不太願意見到這個眉目清秀,看上去很是溫順的少年。
「陛下,」顧錦知收回目光,「臣為朝日公主設下洗塵宴,特地來告知主上。」
「無聊!」獨孤烈不假思索,長袖一揮:「孤不去。」
「陛下,朝日與雪國世代邦交,朝日公主理應在雪國受到禮遇。」顧錦知平靜地說道,並非勸說的語氣,彷彿只是在說天氣好一般,「再說今日公主受了一耳光,陛下不曾庇護,連洗塵宴也要缺席麼?」
「顧大人,」那少年郎忽然兩眼放光,似乎是沒有聽出顧錦知語氣中的責怪,反而問道「洗塵宴我可以去嗎?」
顧錦知並不理解他的反應,但考慮到他與公主的過節,並不急於表態,而那少年忽然綻放一個花一般的笑容,不等他答覆便說道:「顧大人,你放心,陛下會帶在下一起去的。」一面又附在獨孤烈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獨孤烈竟然,同意了。
這個少年……顧錦知黑眸沉了沉,暗中又打量了那少年一番,這才告辭。回到府中,立刻書信一封,飛鴿傳書。
那個人,或許是時候打破禁錮自己的冰霜,走出來了。
白鴿撲閃著翅膀,奮力劃破雪國的風雪,在墨藍的天際劃過一道剪影,最終停留在郊外一座茶莊之上。瀰漫著清新茶香的莊園,立著一座小小茶舍,窗內伸出一隻大手,緊緊捉住了那只鴿子。
「主子您可回來了!」
一聲幾乎破音地呼喊從遠到近,一個圓滾滾矮乎乎的肉球甩著拂塵一路奔進殿內,本想撲向獨孤烈,但看到林晚桐卻生生停住腳步,戒備地擺擺拂塵:「主子,這個人是誰?」
林晚桐終於看清這個肉球,雖然身材短胖,還不到獨孤烈胸口,甚至比自己還要自己矮些,那一張臉卻粉雕玉琢,彷彿嬰兒一般。
林晚桐吃了一驚,忙說:「我?我叫林晚桐,初次見面,多……」
那句多多指教還沒有說出口,那肉球就將她打斷:「主子,是這個丫頭嗎?」
「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林晚桐慌忙打開紙扇擋住自己的臉,不可置信地問道。
肉球輕蔑地瞥了林晚桐一眼,開了尊口:「男人和女人的味道你以為我會分不清嗎?」
獨孤烈閉上眼睛正在養神,聞言頓時張開雙眸,惡狠狠地看著肉球,肉球癟癟嘴知趣地噤了聲,別有深意地瞥了林晚桐一眼,說道:「侍郎已經被削去手腳,製成人棍。」
林晚桐知道他們是在說今日的那撥刺客,不敢多問。有時候知道的越多,越危險。就像她分明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到來似乎有人早已預料到,卻依然裝作一無所覺。
獨孤烈將林晚桐安頓在衍慶宮,還親自任命兩名貼身宮女伺候便離去。
那兩個少女眉清目秀,一個著綠衣叫子墨,一個著紫衣,叫子畫,都極為低眉順眼,溫和聽話,對新主子的命令無條件服從。唯獨過於謙恭,讓習慣了21世紀自由民主平等的林晚桐很是不適,連連叫停,好不容易與子墨子畫約法三章已是入夜,困怠入眠。
明日的洗塵宴,刁蠻公主,準備好接受炸彈吧!
福壽宮,青煙裊裊,佛音不絕於耳。
金絲軟榻之上的女人看面容不過三十出頭,仍然是風韻十足,錦衣華服,鑲金綴玉,好不雍容華貴,舉手投足之間仍然有叫人癡迷的魔力,誰能猜到她已年近半百。
她就是雪國太后,黎婉兒。她手持一串佛珠,口中唸唸有詞,仔細一看,那佛珠竟是由琥珀製成,異常精緻。
「陛下秋獵帶回的是個少年郎?」太后放下佛珠,柳眉挑起:「這倒有意思了,一燈老兒也有算錯的時候。」
「也許並不是卦象中那個人,畢竟和田紫玉還沒有現世。」太后身側一獨眼的男人伸手扶住欲下榻的太后,他的半邊劉海極長,遮住那只壞眼,「他有或沒有,我探一探便知。」
「阿折,」太后走到涼台之上,遙望遠方璀璨星辰,回身一笑,依然可見當年魅惑眾生之姿:「若然那少年當真有紫玉,立殺之。」
那安詳慈靜的唯美笑容,與話語中涼薄的殺機極為不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