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太醫院那邊有消息傳來,蕭佑禮因前傷重不治,於二刻鐘前死了。」無香刻意壓低了的聲音淡淡地傳到耳中:「我看咱們也得早做防犯才對。」
默言沒有吭聲,只微微挪動身形,調整了一下坐姿,以便讓我得到更舒適的位置。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我輕輕掀開眼簾,低聲詢問一一好久都沒有睡得像今天這麼舒服過了。
「醒了?」默言低頭微笑地注視著我:「丫頭,你可真能睡,都過了子時三刻了。」
「這麼晚了?難怪我覺得餓了。」我按住空空的肚子,驚訝地坐直了身體。
「你不是吧?」默言微微詫異,嘴角念著戲謔的微笑:「剛剛狂吃了那麼多,現在又喊餓?你小心真的變豬哦!」
「默言!」我跳起來去捂他的嘴,低叫:「人家只是隨便吃了一點點,哪有很多?你不要亂講!」
「好,你沒吃很多,」默言見我緊張兮兮的樣子,捉住我的手,放到唇邊輕吻了一下,莞爾一笑:「那些全是我吃的,真要變豬的話,也是我變,行了吧?」
「噗!」無香忍俊不禁,露齒而笑。觸到我羞腦的眼神,急忙低著頭,裝出什麼也沒聽到的正經樣子。
「不理你了!」我氣結,扭頭便往房裡賺偏偏肚子不爭氣,發出了「咕嚕」一聲響,我一呆,臉轟地一下紅到了脖子底下。
「哈哈哈!」無塵、無香再也忍不住,與默言對視一眼,仰頭大笑了起來。就連一向面無表情的無相,面上的肌肉也扭曲著,忍笑忍得很辛苦。
「你!」我氣不打一處來,大踏步走到無相面前。
「王妃有什麼吩咐?」無相一本正經地微微彎腰。
「想笑就大點笑,不用忍。」我斜睨著他,叉著腰:「笑完了去拿點宵夜來吃,ok?」
「ok?啥意思?」三個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就是好的意思。」我翻個白眼一一得,我留下來的話,下學期考慮開個英文課算了?
「ok!小雪要吃,能不ok嗎?」無香哈哈大笑,身形一閃,已飄然掠了出去。剛一出門,又忽然倒竄了回來。
「什麼事?」默言訝然低問。
「王爺,蕭昆帶了大內禁軍往未安宮殺過來了。」無香肅著容,低聲稟報。
「豈有此理!我去會一會他!」無塵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來:「這裡可是皇宮大內,姓蕭的好大的膽子,居然帶人來犯!」
「君默言,立刻把奸細蘇秦交出來!」無塵的話還沒落音,蕭昆已帶著人直闖了進來,一雙合著怨毒的鷹眼,死死地盯在我的身上,彷彿要把我燒成灰燼。
「逍遙王,這裡可是大內禁宮,你深夜帶兵闖宮,難道就不怕我參你一個謀反的罪名?」默言皺眉,冷冷地望著蕭昆。
「骸我奉太后口諭,來此捉拿反賊!違者殺無赦!」蕭昆雙目赤紅,頸邊青筋暴突。
「反賊?」默言挑眉,攜著我的手,傲然反同:「這裡全都是君某的人,王爺莫非想誣陷君某謀反不成?」
「是不是冤枉,你我說了都不算,咱們到太后跟前去說理去!」蕭昆啷裡肯與人講理?他殺氣騰騰,怒喝一聲:「來人啊,給我把這女子押下去!」
「慢著,」默言淡淡地低喝,冷冷的目光緩緩地自那些禁軍身上一一掃過:「沒有我的允許,誰敢動手?」
「骸本王早料到你會負隅頑抗,這才請旨帶了兩百禁軍前來捉余拿奸細。」蕭昆手中鋼鞭一揮:「眾將聽令!蕭某奉太后懿旨擒拿反賊,抵抗者殺無赦!」
「骸打就打,誰怕誰?」無塵嗆啷一聲,拔出長刻,護在了我和默言的身前。
「昭王爺拒捕,殺!」蕭昆赤著雙眼厲聲狂吼,似出了匣的瘋虎,揮著那條鐵鞭,飛身凌空躍起,朝我當頭劈了下來。
「骸」默言輕哼一聲,伸手挽了我的腰,足尖輕點,飄身疾退了一丈多遠,避開了他的鋒芒。
「小心!」無香和無塵雙雙出劍,當地一聲,將他的鐵鞭蕩了開去。
「殺!」隨著蕭昆的一聲怒吼,幾十個禁軍湧了進來,場面頓時失控,剎那間刀光霍霍,劍氣森森,大家叮叮噹噹地斗在了一起。
院中人聲鼎沸,燈火通明,無數的火把把個永安宮照得如同白晝。從窗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外有幾十枝鐵胎弓,正張弓搭箭,指著屋內,蓄勢待發。隨便瞧去,屋頂上也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又何止他說的兩百名?
看來,蕭昆是下了決心,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把默言和我乘亂殺死。他跟本就沒找算讓我們逃出永安宮,向外求救兵。
大廳裡擠了人,刀劍不長眼睛,很快便有人倒了下去,鮮血似潮水般噴湧而出,四處飛濺。但他們人多,倒下一個,馬上又湧進來替補。
無塵他們殺得興起,哪裡還管下手重不重?不到半盞茶時間,屋裡橫七豎八的躺滿了死屍。空氣裡瀰漫著濃濁的血腥味,觸目驚心,中人欲嘔。
「別怕!」默言挽著我,漸漸地往牆角靠,無塵無香和無相緊緊地護在左右,把我們兩個擋在身後。他們用刀光劍影織就一張密密的網,把我罩住。
我頭昏目眩,胸悶欲嘔,似壓了一塊的石頭在胸口,面青唇白,緊緊的閉了眼睛不敢去瞧那血腥的一幕。但是,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卻是躲也躲不開,無孔不入地鑽入我的耳膜。
「嗖」地一聲,一枚飛刀穿透劍網,被無香曲指彈開,從我耳邊疾掠而過,插入身後的牆壁。
「小心!」無塵分心,回頭望我,卻被人一劍劃破了手臂,濃稠的液體迅速地濡濕了他的衣衫。
「默言……」我呼吸一窒,眼前發黑,身體搖搖欲墜,只得扶著牆,慢慢地滑下去,胃裡開始翻江倒海,終於忍不住,張嘴「哇」地一聲狂吐了出來。
「秦秦!」默言一臉的焦灼,伸手扶我站起,負到背上,環顧了一下越湧越多的大內侍衛,劍眉微蹙,低喝一聲:「衝出去!」
「外面好多弓箭手,大家小心了!」無相低聲囑咐。
「骸我先出去,引開一些,你們護著王爺和小雪住」無塵說著,雙足輕點,寶劍高舉,已如一隻怒鷹,拔地而起,嘩啦一聲巨響,衝破屋頂狂衝了出去。
「跟上!」默言低叱一聲,揮劍斬斷了一條伸到身前的腿,飄身竄上了屋頂。剛一冒頭,空中已是哧哧亂響,箭矢如蝗,密如雨點般向我們射
來。
默言縱高竄低,在屋簷上蛇行。
無香和無相已相繼從破洞裡竄出,揮動長劍,撥飛羽箭。不知誰從身上掏出一枝蛇焰箭,隨手一甩,一道藍色的火焰帶著尖銳的呼嘯,直衝上雲屑。
無塵在前面開路,無香和無相押後,護著我們在屋頂上且戰且走。
「皇上駕到!」忽地遠遠地傳來一聲呦喝。
「繼續殺,不要停!」蕭昆見眾人一怔,厲聲大喝:「殺了反賊君默言,賞銀十萬兩!」
「住手!」君惜玉身穿明黃龍袍,甩開身後的侍衛,施展輕功,疾掠而入,搶入了箭陣,厲聲怨喝:「誰敢動手?」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禁軍一嚇,還有誰敢動手?齊刷刷地跪了一地。就只剩個蕭昆拿了一條鐵鞭,殺氣騰騰地立地院中。
「蕭愛卿,見到朕,還不下跪?難道你想造反不成?」君惜玉俊朗的面容上滿是陰霾,沉聲低喝。
「臣,不敢!」蕭昆面上陣青陣紅,終於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那條染滿了鮮血的鐵鞭無力地從他手中滑落,發出光噹一聲巨響,在暗夜裡傳出很遠,很遠……
「二哥,你沒事吧?」君惜玉抬起頭,夜風掀起他的龍袍,在明亮的月光下,他身後跪滿了浴血的禁軍,那畫面看上去竟充滿了詭異。
默言來不及搭腔,無塵已頹然倒了下去。無香離他最近,搶上前一把攬住他的身子,焦急地低喝:「無塵,你沒事吧?」
「我看看。」默言顧不得理睬君惜玉,放下我,伸手扣住他的脈門,眉峰微蹙:「他失血過多,虛脫了。」話落,已出手如風,曲指連彈,封了他幾個要:「先暫時止住血,等無名來再幫他看看。」
「二嫂,你沒事吧?」說話間,君惜玉已飄然躍上了房頂,趨身過來,擔憂地低語:「對不起,我來晚了。」
默言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彎腰抱起我,飄身躍了下去。無香和無相對視一眼,皆默不吭聲,負起無塵,緊隨著默言躍了下去。
君惜玉碰了個軟釘子,一臉的尷尬,面沉如水,大踏步地跟了上來:「二哥,皇奶奶請你和二嫂過去問話。」
「你的神機營呢?」默言冷哼一聲,目光瞬間降到冰點,冷冷地掃筧著他:「四弟不會又設了一個圈套要我鑽吧?」
「二哥說哪裡話?」君惜玉皺了眉,頓住身形:「我若有心殺你,剛才就不會喊停。」
「骸不必你叫停,盡可試試,能不能殺了我?」默言冷笑,傲然地睥睨著他。
「默言,我頭好暈!」我暗暗歎息,適時扶住頭,露出一臉的虛弱狀。好在我臉色本來就很難看,方纔已吐了一場,精神也差到極點,不用裝已經很像了。
「是啊,二嫂驚嚇過度,盡快叫御醫給她瞧瞧吧?」君惜玉忍住氣,微笑著建議:「你要是不放心的話,無名還在皇奶奶那裡,咱們快點過去。」
「秦秦,我自會照頓。」默言不領情。
「二哥!你真的要這樣跟我做對下去?」君惜玉忍無可忍了。
「做對下去又怎樣?」默言霍地停了下來。
君惜玉猝不及防,差一點撞到他身上,急急後仰:「突然停下來,你有毛病啊?」
「說啊,是不是要殺了我滅口?」默言的神色慘然,幾乎逼到他的臉上。
「二哥,你當真生我的氣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接到消息……」君惜玉一怔,下意識地分辯。
「是為了那封信吧?」默言目光陰鬱,淒然一笑:「怕我把信公開?所以火燒天牢,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拿到?現在目的沒有達成,是不是索性安我一個謀反的罪名?」
「什麼信?」君惜玉驚疑不定地瞧著默言:「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得到惜瑤的消息,趕去與她見面去了。」
「是嗎?」默言慘然一笑,慘白的月光照在他染滿了鮮血的衣衫上,使他看上去,竟是說不出的落寞與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