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這個女人等不及了
如過拋開一切,沒人會說斯紅雨讓市檢察院立案的做法不對。
但是,西陽的特殊卻是拋不開的,這西陽的政治背景可以說是錯綜複雜。
姜維峰對這是很清楚的,他做市長時,斯紅雨是常務副市長,一城兩制時期,斯紅雨在公開場合任何態度都沒有,然而他的秘書陸冬山卻和他說,市委和市府鬧得不可開交之時,斯紅雨總往許峻嶺那兒跑,不知道在做什麼。不過這是顯然的,斯紅雨在背地裡顯然和許峻嶺達成了某種政治默契。
姜維峰被許峻嶺驅走之後向余基濤推薦了斯紅雨做市長,斯紅雨在這市長的位子上一坐就是七年之久,據說,斯紅雨就是在利用許峻嶺和姜維峰的矛盾,才搭上了順風船。不過斯紅雨確實和許峻嶺合作的很好,和許峻嶺搭班子,使這個新班子很團結。
年初他還看到了省委轉發下來的一個材料,斯紅雨以市長的名義大談西陽班子是如何大事講原則,小事講風格,團結戰鬥,云云。
可是,斯紅雨如果真的和許峻嶺搭班子搭的很好的話,為什麼斯紅雨會在許峻嶺出國這段時間給許峻嶺捅婁子呢?她明明知道銀沙是許峻嶺批示的,卻還答應許美麗抓銀沙,並讓市檢察院立案?對於郭建設的問題,她也絕對不會一無所知。能讓斯紅雨如此做法的原因恐怕是她知道了一件不小的事,不然她沒那個膽子故意把這事捅出來。或許這件事可以給她帶來不小的好處。
姜維峰又覺得自己這樣猜想斯紅雨似乎不大妥,可是,他又不得不這樣想,畢竟,斯紅雨在七年前就知道利用他和許峻嶺的矛盾取他而代之,應該說斯紅雨就沒什麼良好的政治道德了,而現在,許峻嶺的年齡算不上是很老,指不定還可以再做一屆市委書記,或許是這位市長已經等不及讓許峻嶺再干一屆就想取他代之,要借銀沙受賄案做政治文章,利用他搞垮許峻嶺,取代許峻嶺做西陽市委書記呢?
這不是沒有可能!
既然斯紅雨可以在七年前取他而代之,那麼七年後就絕對有可能取許峻嶺而代之。斯紅雨太瞭解他和許峻嶺之間的恩恩怨怨了,今天那麼急於表白自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就是因為這樣,他更不能不對斯紅雨提防著。
當然,他更不相信銀沙會是清白的,案卷擺在面前,人贓俱在,誰也無話可說。
在現在這個金錢社會下,錢,對於人們來說,誘惑太大,多少姜維峰認為不錯的同志都在閃念之間因為錢而墮落。
銀沙或許沒想過要受賄,可是在他幫武中其辦好了事,武中其又作為感謝送了三十萬在他面前,他克制不住,伸手拿了。他覺得這是人家為了感謝他而表示的一點心意,算不上受賄,可是,到最後就是因為這一點心意讓他進了看守所,他這個mba的錦繡前程也變的灰暗了。
銀沙似乎不想讓這樣的結局發生,他還想以後過他的好生活,在看守所裡,主動的交代了有關新欣科技的所有事。
正想到這裡,重要案犯銀沙由秘書引著,被兩個省檢察院的同志帶進來了。
銀沙三十幾歲,個子不高,胖墩墩的沒有多少引人注目的文化氣,倒是有點猥瑣,是那種走到大街上很難被人注意的平常人物,怎麼也看不出來是留德的經濟學博士,mba,更像一個沒發達起來的私營企業的小老闆。
這是銀沙給姜維峰的第一感覺。
姜維峰讓銀沙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示意秘書給銀沙倒了杯水。
銀沙身體好像不太好,坐到沙發上就像癱了似的,開口就說他要見中紀委首長!
姜維峰淡然道:「你這個要求我知道了,所以,現在我先和你談談。」
銀沙有氣無力地看了姜維峰一眼:「我不想和你談,就想和中紀委首長談!」
省檢察院的老程火了:「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姜書記能親自和你談,夠給你面子了!」
銀沙不買賬,情緒激動地叫了起來說他的控訴信是寫給中紀委的,他就是要見中紀委首長,還表示對省裡和市裡的人信不過,因為這裡的人都太黑了,官官相護,讓他沒有辦法相信。
老程氣的要拍桌子警告銀沙,突然回頭看了下姜維峰,舉起的手又放下去了,只是很恨恨的問他既然他覺得他們官官相護,那麼他還是想回西陽看守所了?
銀沙一聽不吭聲了,真的怕他們再把他重新關進看守所裡,眼光有些怯弱,也不敢亂看。
老程看到他的話起了作用接著聲音也提高了不少,說銀沙進了看守所過了幾天清閒日子,就不知道誰是誰了,好像看守所真的虐待他了什麼似的,如果他還想回到看守所的話,他可以滿足他的要求。
姜維峰覺得老程說的夠了就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老程看到姜維峰的眼神知道了,對銀沙說讓他老實些,姜維峰問什麼他就要答什麼。
姜維峰並不先問銀沙什麼問題只是遞給銀沙一支煙,問他在看守所是不是受了委屈?
銀沙吸了口煙,回想著在看守所的日子,對姜維峰說,那幾天,他們就把他往死裡整,連著幾天也不讓他睡覺,喝水,還用大燈泡烤,直到他昏過去,昏過去後,他們也要用冷水把他潑醒,在他醒了之後就要把地上的水舔乾淨。並且還當著他的面放出話說:「你進來了就別想再活著走出西陽了。」期間如果中紀委首長沒有出面說說的話,他就被他們整死在裡面的。
這些情況姜維峰已經聽說過了,他的意見老程也告訴銀沙了,那樣做是不允許的,是犯罪行為。這些情況只要銀沙再寫一遍,姜維峰會讓有關部門去調查,合核實,如果銀沙說的都是真的,那有關責任人都會依法得到嚴懲。
銀沙仍有牴觸情緒:「材料我已經寫了,見了中紀委首長我就給他!」
姜維峰對他的話先放在一邊,接著說他自己要說的,他告訴銀沙,中紀委和省委對他的舉報是很重視的,不會出現他所說的官官相護的情況,如果真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連舉報他這個省紀委常務副書記都是可以的,所以銀沙就只管放心好了。
銀沙咕嚕了一句:「那你們為什麼早不把郭建設抓起來?這人是有名的白日闖!」
姜維峰反問銀沙,在他受賄三十萬的問題被揭發前,他怎麼不舉報郭建設呢?
銀沙又叫了起來:「我是冤枉的,再說……再說,郭建設是常務副市長、市委常委……」
姜維峰打斷了他的說,那不就是了嗎?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前,誰敢隨便抓一個常務副市長啊?還對銀沙說了他的情況,銀沙雖然受了三十萬的賄,問題嚴重,但案發後,由於變現很好,有立功的表現,並且還不是一般的表現,是重大的表現,只要銀沙接著配合他們專案組的工作,把郭建設等的犯罪分子問題調查清楚,在後來法院量刑時會考慮這些因素,給銀沙一個合理的說法的。
銀沙一聽到姜維峰這樣這樣說,趕緊表白自己的清白:「姜書記,我是被冤枉的,他們是在栽贓陷害啊,這是真的啊,姜書記……」
姜維峰擺手示意銀沙不用再說了,這些事情目前都很清楚,錢是從銀沙的臥室床下搜出來的,這是明擺著的。許美麗找銀沙談話,讓他交贓,以地抵債,公司董事會沒通過這個方案,這些問題都是可以查詢的,也都是事實,這都是顯而易見的,哪裡有可以讓他人栽贓銀沙的機會呢?
銀沙一副委屈的樣子:「照你們這麼說,我真得被判個十年以上了?」
對於銀沙的判刑那是法院的事,他們沒權利干涉,他們今天來找銀沙就是根據事實情況來分析問題。
姜維峰把他知道的都對銀沙說了一遍,銀沙在上任十個月期間,對對郭建設、紀尚志、鄭秀芝等人的犯罪事實是瞭解的,每一筆賬銀沙都記得很清楚,包括從澳門那邊搞來的證據。可是,銀沙卻並沒有向任何有關部門舉報過。只有在他自己被關進大牢後才把這些材料拿出來,又給中紀委的領導寫血書。他這樣做只會讓人覺得他是被他上面的大貪揪住了,他沒辦法,只有魚死網破的把他們也抖落出來,他才會好過。
「是這樣的嗎?啊?!」
沒錯,銀沙確實是這樣想的,既然自己過不好了,那上面的大貪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說出來,自己還可以落個主動交代的情節。銀沙沒想到姜維峰把他的內心看的如此透徹,既然說出來了,那他也不怕了,他就等著坐牢好了,可是他有個想法,如果真的要坐十年牢的話,他不能白白的就坐了,他會平反的,他會起訴他們,要他們給他賠償,他這種mba,經濟學博士型的人才,怎麼著每年也有一百萬的收入,十年就是一千萬,他們就等著賠他吧。
銀沙說到這,老程忍不住譏諷他,敢情他要是坐十年牢還成了千萬富翁?他倒是蠻會做大頭夢的,就算要按照《國家賠償法》來賠償他,十年還不知道有沒有十萬呢,他倒好,想要一千萬。
銀沙頭一昂反駁,目前的法律是這樣,但是以後的法律會改的,因為國民收入提高了。
老程還想說什麼,姜維峰阻止了他,這個問題沒什麼好討論的,就是真的要賠償,那也是法院根據法律來決定他們要賠多少,不是他麼現在說多少就是多少的。
現在還是接著談案子最好,姜維峰承諾,他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決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可是現在暗自已經談不下去了。銀沙一臉的不配合,倒逼著眼睛歪在沙發上像是要養神。
在銀沙的話一說完,姜維峰似乎就知道銀沙會是這樣的態度了,他也不再問,直接揮手讓老程把他再帶回看守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