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調侃女下屬
許峻嶺從電腦城回到辦公室,收到一份法院的公函,裡邊是一份判決書。前些天,西城區法院民庭就許峻嶺訴盧婭離婚一案開了庭,說是庭審,實際上是一次調解,就是庭長、陪審員、書記員和雙方當事人五個人在場,連律師都沒有到庭。庭長告訴許峻嶺,領導幹部離婚,若公開審理影響不好,能調解的就調解,調解不下再判決,減小負面影響,以免危及仕途。
許峻嶺聽了,心裡很是感激,誠心誠意地邀庭長及辦案人員到濱海山莊吃了一餐飯,許峻嶺認定是大功告成了,但讀了判決書,差點氣暈了過去,判決書上稱,鑒於原告許峻嶺與被告盧婭夫妻感情尚未完全破裂,且原告又無充足的理由和證據,經協議庭研究決定,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32條,依法判處不准予離婚,訴訟費三百元由原告承擔。
許峻嶺就有一種被人騙了的感覺,他打電話給民庭庭長,問他怎樣才算感情破裂,難道非要打個你死我活、跳樓上吊才算嗎?
庭長說:「根據司法要求,誰主張誰舉證,你感情破裂是個很難界定的概念,現在許多人離婚實在沒有理由,就以感情破裂為借口,你提出感情破裂,沒有證據啊
!」
許峻嶺說:「夫妻快兩年沒有同居了,即使碰面,不是吵就是鬧,要死要活的,更不正常的是,如果感情沒有破裂,做妻子的能製造緋聞散發傳單,不擇手段地污陷自己的丈夫,置丈夫於死爾後快呢?這是仇人之間才做得出來的惡毒陰謀,難道不足以證明感情破裂嗎?」
庭長說:「許主任這是你的一面之詞,我們辦案重證人證據,如果依照一面之詞來定案,只要一方想離婚的不都離了,要是你來當我這個庭長,也不會判離,再給你們一個磨合的機會,磨合不成,過半年你再起訴:一般的離婚案件,第二次起訴,百分之九十九要判離的。」
許峻嶺說:「今天能判離的為什麼要等半年後判,這不是存心折磨人嗎?」
庭長說:「不瞞你說,我這庭長不好當,我有我的難處,這種可判離也可判不離的案子,沒有什麼原則可講,只有委屈你了老兄,否則我對上不好交代。」
許峻嶺說:「一起普普通通的離婚官司,跟上頭有何關係?」
庭長說:「這你就不要多問了,你想想許主任,這世界上絕對孤立的人和絕對孤立的事是沒有的,連人走路都有個影子。」
許峻嶺想再跟他費口舌也沒意思,下一次離婚還得找他,關係弄僵了也不好,就跟他道了再見。許峻嶺盯著民事判決書發呆。開庭前,民庭庭長給他的期望值太高,現實就越使他失望,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後操縱著,可以翻雲覆雨,許峻嶺遠不是他的對手,盧婭會是更加妄乎所以。他記得《失樂園》中說過,上帝要讓一個人滅亡,要先讓他瘋狂。而盧婭夠瘋狂了,要滅亡的人卻始終沒有滅亡。
副主任餘韻進來向他匯報除四害達標問題,許峻嶺好久沒有反映過來,反問她說什麼?餘韻當過醫生,說許主任氣色可不大好,腎虛。
許峻嶺開玩笑說:「腎虛不要緊,做男人心不虛就行了。」
餘韻年輕,有個長期同居的男友但沒結婚,當市愛衛辦主任時享受副處,兼任創衛辦副主任就是正兒八經的副處了,一半靠的是她男友的老爸鞏平。許峻嶺對她就謙讓三分,天長地久,用得著她的地方肯定有。他問餘韻除「四害」未達標怎麼辦?
餘韻說除「四害」不達標就不能評國家衛生城市,不過,除「四害」達標也簡單,市愛衛辦驗收一下發個文就行。許峻嶺說那就快發吧!餘韻說驗收還是要驗的,哪怕是做做樣子,走走過場,也能督促一下各區除「四害」工作,免得國家衛生城市檢查團來檢查時找不出一處無「四害」的地方。許峻嶺說業務上的事你看著辦就行,你是專家,我外行聽內行的。餘韻淘氣地笑笑,就走著貓步修長的身材一扭一扭出去了,很有一種風情。
許峻嶺想著把婚沒離成的事要盡快告訴梅婷。梅婷接到許峻嶺的電話未感到意外,也沒有一句責怪的話,反而安慰他說:「好幾年都熬過來了,不差這半年,一轉眼就到了。」
許峻嶺說:「我對不起你。」
梅婷說:「我再聲明一次,峻嶺,你離婚的事這可跟我無關。」
「梅婷,我理解你的心理,你不願當第三者,但實際上是不可能的。」許峻嶺深情地表白道,「沒有你的出現,我也會離婚。但是你的出現,使我把婚離的更死心塌地,義無反顧。一邊是天使一邊是魔鬼,我怎麼不向天使靠近呢?」
梅婷在手機上不說話。
「我不知道這半年的時光如何消磨。無家可歸的流浪生活將伴隨我,諾大的海天沒有我許峻嶺容身之地,東一夜西一頓的日子我實在是過夠了。」
梅婷就在手機那頭哭了。
「我在海天的生活像個偷渡者,天黑不知今晚睡在哪裡.肚餓了不知上哪裡吃飯,人不人鬼不鬼的,人累心更累。」
「我理解你,峻嶺。」梅婷哭著說,「你以後就住到我家吧,我家房子空著,就媽一個人,也不多你一雙筷子。」
「我不能去你家,梅婷,無風也三尺浪了,不能授人話柄。」
「那你怎麼辦?」
「我睡在辦公室裡,吃飯到教育局食堂搭伙,將就著過吧
!」
梅婷說:「我每個禮拜回家都給你做好吃的。」
「那我盼望著天天都能回來。」許峻嶺難得笑出聲來,手機那邊的梅婷也笑了起來。
許峻嶺吩咐司機陪出納去買張鋼絲床,再買些夏天用的床上用品。餘韻聽了,走過來說:「許主任也用不著這麼緊張的,衛生城市檢查團得過半年才來吶!」
許峻嶺笑笑說:「我這人就是性子急,丁市長表態評不上國家衛生城市不當市長,我許峻嶺就不回家。」
大家聽了都很受感動,這半年哪不是輕易熬得過的,要工作不要家庭不要命了,餘韻的眼圈也一紅一紅的,她說:「這拋妻別子的何必呢?許主任。」
許峻嶺心想我無家無妻無子好拋,住辦公室可省幾元租房的錢,這是占公家便宜吶!他讓餘韻和副主任陳彪過來,好好商量商量除「四害」工作,要把除「四害」作為創建國家衛生城市的第.一仗來打,借萬人動員大會剛開過的東風,好好造一造創衛聲勢。
餘韻說:「關鍵是資金問題,有錢好辦事。」
「要多少錢?」許峻嶺問。
餘韻說:「一個區十萬元,四個區得四十萬元,加上市直單位十萬元,需要五十萬元。」
許峻嶺聽了有些為難,設立創衛辦的開辦費市政府也只給十萬元,滅蠅、滅蟑、滅鼠、滅蚊就要五十萬,怎麼向市長開口。餘韻自告奮勇說自己去找鞏市長要。
「打個報告要要看。」許峻嶺灰諧地說:「要是鞏市長不給錢就不做他媳婦。」
「你說什麼?」餘韻驚叫起來。
許峻嶺忙改口說:「不給錢就不做他兒媳婦。」
「這還像人話。」餘韻去擬草報告去了。這時,一語未發的副主任陳彪終於開了口,說:
「許主任,辦裡買輛車吧?」
「不是有一輛了。」
「那叫什麼車?十多年的爛麵包,除發動機不響其他零件都響,早該著報廢了。」陳彪又說,「我們創衛辦好歹也是正處級單位,人家也是正處,a6不坐坐a8,別克不坐坐寶馬,變著法兒搞攀比。」
「錢呢?一共十萬元,不能把車拆下來買一半吧。」
「我有個律議,從除『四害』撥款中扣除幾萬元買車不是什麼原則問題,車子還是市裡的。」
「就是有錢買車,也得由市反**聯席會議審批。」
陳彪是個粗人,一根腸子通到底,不會捌個彎,他罵道:「他媽的,人家坐a8坐寶馬就不**,我們想買輛桑塔納就**了,是漆水不好污染人怎麼的。」
「你這炮兵營長就是炮性子,轟不准要炸著自己的。」許峻嶺拿起電話說:「車子我變一輛出來就成了。」
陳彪疑惑地望著許峻嶺撥電話,對方是市府車隊隊長,一聽是許峻嶺的聲單音,忙問:
「許主任,有什麼吩咐?」
「借輛車用用。」
「你許主任用車一句話,要用幾天?」
許峻嶺不動聲色地說:「一年。」
車隊長以為聽錯了,問道「一年?」
「一年?!」許峻嶺又說:
「車隊裡不是有一輛紅旗和一輛時代超人,淘汰下來封在車庫裡嗎,借用一下。」
車隊長為難地說:「許主任,這我作不了主,得讓倪主任點個頭。」
「這是你的事,一刻鐘之後,我派陳主任去車隊提車。」
許峻嶺不等車隊長再噦嗦什麼,就把電話掛了。跟陳彪說:
「你平常跟車隊長也是哥們,這回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