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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異國花街情調 文 / 浪味仙

    145.異國花街情調

    這樣閒逛著,許峻嶺又記起自己在國內把北美的生活想得那麼浪漫誘人。那些遠遠近近的風景他已經看得厭倦,閉了眼也能在心裡描摹出是什麼樣子,於是又覺得跟范凌雲在一起吵幾句也有點好處,那樣他可以在心裡有點事情做。

    到了夜裡,許峻嶺靠在床上捧了書看想引來瞌睡,可經常越是意識到了看書的目的,瞌睡就越不來,心裡有個驕傲的聲音在反抗著說,不能欺騙自己,一直到凌晨四五點鐘。躺在床上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趕快睡著,睡著了心中那種空虛的沉重就沒有了。

    那種空蕩蕩的沉重有著物質般的質感,壓在心頭他可以感到它的份量。這時他知道了酒的好處,可以讓人暫時忘了痛苦,可惜他又不會喝酒,也捨不得買了來喝。好多次他睜著眼望著一片漆黑有幾個小時,終於忍不住,爬起來穿了衣服,在這半夜裡像遊魂一樣,到無人的街上去遊蕩。

    在夏夜的微風中他感到了涼爽,伸開雙臂微微彎曲想像著是舒開了翅膀,一下一下地緩緩拍擊,身子輕盈地也就有了一點飛翔的感覺。有時就騎了車,沿著街一直下去,到安大略湖邊去看夜景。偶爾看到兩個夜遊的醉鬼吵架,兩個人很溫和地推來推去,罵著髒話,卻打不起來,讓人看了不過癮,這樣他也能看上半個小時。

    在深夜經過那些無人的街,他一點也不害怕,他在口袋裡裝了三十塊錢,有人來打劫就拿去好了。經過那些黑暗的街角,他總是想像著像報紙上報道的那樣,有人會跳出來,用槍逼住了他。他在心裡等待著,要是真碰著那麼一回也有點刺激,可惜這樣的事從來也不發生。他這時已經厭倦了逛商店,卻又著了迷似的到銀行區去看利率的變化。在那些利率較高的小銀行之間比較,在心裡計算著利息是否夠付他這個月的房租了。

    那個休息日許峻嶺在家呆了一天,磨磨蹭蹭地把白天度過去了。打開冰箱看了半天,也想不起要買什麼,銀行的利率昨天也看過了。可怕的夜晚來了,他騎車到央街逛了一圈,看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回來才十點多鐘。

    他後悔下午不該睡了那一覺,現在一點瞌睡也沒有。他想找件事做,用力按了按肚子,想體會清楚裡面是不是空了,偏又一點也不餓。他的思維像通了電一樣靈敏,又像原始時代的穴居人一樣貧弱。

    許峻嶺把電話本摸出來想跟幾個熟人打電話。平時他很少跟他們聯繫,今天急了沒話也要找些話來說,問一聲「近來可好」。撥了幾處竟沒有一個人在家,失望地把話筒放了。他想起今天一整天還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就坐到床上去,靠著牆,閉了眼把自己設想成兩個人,在心裡一問一答:「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一個人呆在這房子裡你從哪裡來你是幹什麼的」

    這樣問答著終於突破了那種莫名其妙的心理障礙,長長地歎出一聲,順著這一聲,把那些問話在嘴裡說了出來。聽著自己的聲音非常奇怪,又不知道問答者哪一個代表真正的自己,哪一個代表設想中的自己,想來想去來來回回設想了好幾次,都覺得不合適。

    這樣神經病似的自言自語了幾分鐘,自己感到了無聊又覺得有點恐怖,終於停下來。又下了樓走到街上去,碰了一個人就攔了他問:「對不起,能告訴我去央街怎麼走嗎?」

    這樣攔了有十幾個人問了,每個人都很耐心地告訴他方向,他非常恭敬地點頭致謝,「thankyou」前後也說了有幾十遍一百遍。最後自己也問得厭煩了,把雙手伸過頭頂拍響著,一個人神經質地笑。

    再往前走,忽然看見對面的馬路的路燈下,有以輛警車停著,幾個警察扭著兩個黑人在搜身,黑人很老實地舉著雙手。他馬上橫過去看,剛走到旁邊站了,一個警察說:「mayihelpyou(我能幫你什麼忙嗎)」許峻嶺只好知趣地走開,遠遠看著警察把那兩個人塞進警車帶走了。

    時間還早,不到十二點,他繼續往前走,發現自己走到丹佛士街口。這是多倫多有名的妓女集散地,很多次深夜回家在電車上看見妓女們穿著姓感的衣服站在街角路旁,或者慢悠悠走著,等待著生意。

    許峻嶺忽然感到自己心跳得厲害,有一種非分的嚮往。沉住了氣一想,自己也並不是想去幹那勾當,而是想去跟那些姑娘們說幾幾話。明白了自己又有點不放心;又想到自己口袋裡也並沒有錢,才徹底放心了往那邊走去。

    他站在街對面一個黑暗的角落遠遠地看那些姑娘,大多數是白人,也有黑人,有的吸著煙,有的三五成群在燈下嬉笑。小車開過來,她們就向那些車招手。有的小車停了,開車人探出頭來招呼自己看中的角色,一個談不成了,另一個再上去,成交了就開車帶走。

    不斷地有姑娘被接走,又不斷地有人被送回來。許峻嶺很奇怪,不遠的地方就有幾個警察站在那裡,卻不去干涉這種非法交易。他沒有車,連和她們開個玩笑的勇氣也沒有,看了好久覺得自己像個偷窺者,感到了慚愧想轉回去,又覺得應該鼓起了勇氣上去跟她們說幾句話。猶豫了一會兒,看看自己衣服還整齊,心想,他一直走過去,有人叫我就停下來,沒人叫就看看這風景也好。

    許峻嶺按捺了心跳,盡量悠閒地走過去,走過姑娘們身邊卻又不敢望她們,偏了頭一直走過去。她們把他當成了過路人。過去了又在心裡埋怨自己沒有勇氣。對面又一個白人姑娘走過來,見他神情遲遲疑疑,就和他打著飛眼,把大拇指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來回伸縮幾下,眼睛問他要不要那個。

    許峻嶺馬上做了個輕微的否定手勢,又搖搖頭。還想跟她說句話呢,至少也問一問幹什麼不好呢要幹這一行。她見他沒有做生意的意願,馬上就沒了興趣,走過去了。迎面又一個姑娘走過來,十**歲的樣子,戴著十八世紀那種插著鵝毛的帽子,美得叫人心動。

    許峻嶺心裡一顫,萬一她叫住他呢走近了他不敢看她,擦肩而過他鬆了一口氣,又回頭看了她的背影。他真想追了她問,這麼漂亮嫁個有錢的人也容易,怎麼還要到這街上來攬生意前面又有一個白人姑娘站在那裡張望,許峻嶺想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就微笑著一直走過去。走近了她望著他笑,對他說聲「哈噦」。許峻嶺也「哈噦」一聲,她說:「manyihelpyou(我能為你服務嗎)」

    許峻嶺也不回答她,卻問:「isyourbusinessok(生意好嗎)」

    她走到跟前和許峻嶺說話,說了幾句知道他沒有成交的意思。許峻嶺說:「sorry.(對不起了)」

    她說:「it』sok.(沒關係)」

    許峻嶺又問她年齡多大,一次生意多少錢,整夜又是多少錢,一般一夜能做幾趟生意,警察去不去旅館抓人,怕不怕染上病等等,她都回答了他。說了這些話他覺得自己最想問的「幹嗎要幹這行」的問題簡直就沒有必要再問,世事不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說得清楚的。許峻嶺感到她們多少也有點可憐有點能夠理解,並不像自己想的那樣簡單就是一團毒。

    正說著一個男人手持手機從黑暗中閃出來,用很熟的口氣和這姑娘說話。他猜想這是她們後面的保護人,不敢再停留,說一聲「goodnight」就匆匆離去。好多次餐館的同事都說自己幹過這種事,許峻嶺只當他們是吹牛呢。現在想起來他們可能是真的干了。這麼容易的一件事,有膽量有錢就行。

    回到小房間里許峻嶺還是毫無睡意,那種空蕩蕩的沉重又重新聚集起來,在心頭凝成一個結。凝神中他感到了空氣中有一種瑣屑的輕響,裹挾著一種溫柔的壓迫向他襲來。他感到了無名的緊張。他知道什麼也沒有,這只是心的幻覺。但那種壓迫的存在如此明顯,他那樣清晰地感覺到了,卻不能給它一個切實的解釋。逃避著他捧了書到床上去看,也看不進,於是扔開了。又到水房裡把浴盆用肥皂洗得乾乾淨淨,放了滿池的水跳到裡面躺了泡著,渾身搓來搓去也搓不下灰疙瘩。泡了好久覺得夠了,把水放了擦乾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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