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都市小說 > 鄉艷連城

《》章 節目錄 傻貨妹夫歿了 文 / 浪味仙

    9.傻貨妹夫歿了

    很快,松明子,枯樹枝架起來。在熊熊的火焰中,兔子的肉香散發出來了。面對香噴噴的兔肉,許俊嶺正笨手笨腳不知如何下手,妹夫準確熟練地卸了隻兔腿大嚼大咽起來。那吃相十分地饕餮而噁心。許俊嶺卸下一隻連胯後腿,拿著上了崖頂,期望能夠看到熊的行蹤。

    整個山崗像被雪封死了似地沒有了生氣,寒冷的北風依舊肆虐著,哪裡有熊的影兒。許俊嶺從欣喜的雲頭跌進絕望的崖底,十分沮喪地下了山崖。篝火已經熄滅。兔肉全進了妹夫的胃囊。妹夫見他下了崖,厚厚的嘴唇油膩膩地裂開笑著,露出紅紅的牙齦和黑黃粗大的牙齒。傻笑使他想起小時奶奶講的野人吃人的故事。野人在抓住人手後,就一味地傻笑,直笑得人骨酥腿軟了才一口二口地吃掉。所以,人都準備了一個竹筒戴在手指上,當野人忘乎所以地傻笑時,從竹簡裡抽出手指好逃生。

    「黑了,回吧!」許俊嶺扛起獵槍失望地往回走。翻過第二架山,天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

    「嘿嘿嘿,哥哥。再等等,說不定還真能遇上熊瞎子。」「……。」

    聽到傻貨喊哥哥,許俊嶺的身上立時起了層雞皮疙瘩。

    希望的又一次破滅,以及由一聲哥哥引發的相親、吃兔和在許俊嶺家裡放肆的一系列粗俗、卑瑣、噁心行徑,使許俊嶺恨不能一槍崩了他。

    「嘿嘿嘿,哥——,」傻貨吃飽了兔肉撐得慌,沒話找話地逗樂子,「我問你,大麥先熟小麥先熟」見許俊嶺沒言語,竟自作聰明地自問自答道,「阿噠向陽,阿噠先熟,嘿嘿嘿。」

    「我再問你,啥最髒」傻貨見許俊嶺不言不語往前走,更為得意地道,「嘿嘿,禿子頭,連瘡腿,婆娘x……。」

    「放你媽的屁。」許俊嶺忍無可忍的轉身一拳砸去,傻貨躲閃時一個趔趄栽倒了。

    許俊嶺氣呼呼加快步子往前走。走著,走著,覺著不對勁,回頭見他還沒跟上來,便沒好氣地喊,「死啦咋的不走還要我背你呀。」

    「……。」

    許俊嶺沒有聽到他嘿嘿的傻笑。

    「傻貨一個,還好自賣自誇。」許俊嶺又氣又恨地轉身繼續往前走著,想像著傻貨躲在崖後屙屎的醜態。美,誰叫你一個兔全吃了,不怕撐死。

    「……。」

    走出好遠,有兩次大便也都完結了,可那傻貨仍沒有跟上來。

    許俊嶺氣咻咻地轉身走回去,揀塊石頭往他剛才的地方一扔,才發現下面是懸崖絕壁。

    「我殺人了」他猛扣扳機,獵槍在空曠沉寂的山梁一聲脆響。響聲過後,一切又沉默不語了。許俊嶺大喊,「妹夫——,妹夫——。」巖娃娃被雪蓋了,一點回聲也沒有了。當確認妹夫掉下懸崖絕壁後,許俊嶺把獵槍插著作為標記,連滾帶爬地跑回家。

    父母和抱著孩子的妹妹,正笑聲不斷地圍在火盆邊拉家常,架在鐵撐上的小鐵鍋裡,冒著裊裊的紅燒兔肉的香氣。見許俊嶺帶著寒氣闖進家裡,一個月子坐得又白又胖的妹妹笑嘻嘻地問,「哥,熊打住了沒有」她見許俊嶺垂頭喪氣地樣兒,又改口道,「其實,熊的影影都沒有呢。我是怕你悶得慌,故意叫娃他大陪你散心去哩。」

    老爹接住話頭道,「多虧是哄你哥。要真正碰上熊瞎子,咱那槍打不死熊事小,熊瞎子傷了你兄弟倆不論誰,都是不得了的事。」

    「我妹夫他……。」不等老爹說完,許俊嶺大放悲聲,告訴他們,「晚上回來,看不清路,他跌到深澗下面去了。」

    「媽喲——。」妹妹傷心地哭了,「要是,要是。」競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走。」老爹拿過界牆上的手電筒轉身出了門,又叫了四五個戶下人,就跟著許俊嶺往出事地點跑。

    妹夫跌下去的地方全是懸崖絕壁,他們繞了很遠才下到了山底。可憐的傻妹夫被他們找到時,已凍成了冰人。仰著面一頭摔下的妹夫,糊哩糊塗做了冤死鬼,那種驚詫都表現在圓睜著的雙眼和大張的嘴巴上。做廣播操似地半伸著的雙臂僵著,左腿是兔子蹬鷹那種姿式,右腿就顯得無助地直直地伸著。

    老爹不愧是泥崗溝出名的獵手,他的手往毛哄哄結著冰渣的嘴上呵了許久,又雙手合十地搓呀搓,搓得發熱後嘴裡唸唸有詞地說,「兒呀,生死由命。去吧!」說著,便揮手合上了妹夫睜著的眼睛,閉上張著的嘴巴,並且連蹬鷹的腿也伸直了。他們輪換著像抬一截樹樁似地冒著嚴寒,把騾高馬大的妹夫抬回莊子,就停放在房山壑千枝柏下,又手忙腳亂地用玉米秸搭了靈棚。

    妹夫猝然慘死,剛做老媽的妹妹如同天塌地陷。她眼睛定定地盯著丈夫的臉,整個兒地凝固了,僵直了。就在老媽抱著襁褓中的小外孫出來勸她的那一刻,妹妹猛地撲上去嚎啕大哭,悲痛欲絕。「我的夫啊,你咋這樣狠心啊。你的腳一蹬去了,我的跟娃往後咋活人呀!」許俊嶺呆呆地站在一邊,麻木得大腦一片空白。淚如泉湧的老媽,既擔心女兒哭壞了身子,又怕懷裡的外孫著涼受寒,拉女兒不是,不拉女兒也不是。

    「不長眼的老天爺呀,我遭了啥孽,你要這樣整我哩。」老媽哭哭啼啼地抱著孩子進了屋。

    老爹鐵青著臉拿出一瓶酒,讓幾個莊戶輪換著喝了一圈,最後把酒往妹夫嘴上灑了說,「兒呀,喝了酒回家。」他回屋抱了一床棉被出來,留下五個青壯年讓兩個年齡大的回去,又對許俊嶺和一個堂侄道,「你兩個路上換換手。」就把妹夫的殭屍用棉被裹了放在木梯上,轉身從雞圈裡逮了只大紅公雞在前領路。其餘四人抬了木梯跟在老爹後面往一升谷村趕。

    妹夫家也窮得叮噹響,兒子歿了,老兩口手忙腳亂地不知如何是好。老爹腰桿挺得直直地說,「娃歿了,可娃有了娃,也算是老了。老了就按規矩來。」

    「媽媽爺爺。要啥沒啥。」老親家一甩手,滿臉淒惶地說。

    「唉,這樣。買一付棺木,錢算我的。」老爹說,「咱孫子剛滿月,命硬。我看就先留在泥崗溝,一升谷這邊要幫忙的,由我和俊嶺幫著張羅。」

    許俊嶺說不上是自責,還是愧疚,一語不發地在一升谷忙了兩天。

    辦完妹夫的後事,許俊嶺簡直要發瘋了。

    「大。我要出山去。」一夜間,他發現鬍子齊刷刷地長起來了。可憐的妹妹,蜷在連鍋炕上,不吃不喝,聽說許俊嶺要出山,強睜開眼睛望他。他想安慰妹妹,可不知道怎樣去安慰,正為難間,老爹從中堂前的香爐裡掏出一卷錢,拿眼翻了許俊嶺一下就遞過來說,「給,泥崗溝留不住你。他看你混出個人模狗樣來,也就甘心了。」

    許俊嶺就像守財奴發現金幣般地飢餓,顧不了尊嚴地給老爹跪下,連磕三個響頭說,「大,他要是在山外混不出個人樣兒來,就碰死了,不活了。」

    「俊嶺——」老媽是個虔誠的佛教徒,立即跪在佛像前磕頭作揖,求上蒼垂念和保佑許俊嶺心想事成。痛失丈夫的妹妹,十分虛弱地從被筒爬起來,從手上卸下婆婆家不知傳了多少代的銀戒指說,「哥,這銀的,興許還值幾個錢哩。給,拿著。」

    「……。」

    他太需要錢了,看到妹妹遞過的已十分不搭眼的銀戒指,便又如輸紅了眼的賭徒一般撲過去,從弱小的妹妹手裡接過戒指,說,「妹呀,重找一家好人過吧。等哥活出人樣了,一定接你跟咱大咱媽出山去。」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