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之前的飯局,莊向榮心裡有底,問起來不慌不張:「李組長,是什麼事,你慢慢說。」
「事情經過是這樣的。之前我讓兩個新人去冷庫進行盤點。按照她們盤點的數目,我做了過期貨物的報廢處理。等處理完後,才發現誤銷毀的貨物沒有過保質期,但損失已經造成,無法挽回。」李月梅說著一副懺悔的樣子,然頭並沒有低下,表示錯不在自己。
「預估損失多少?」莊向榮問。
「幾十萬。」
幾十萬不是個小數目,掩蓋不了。莊向榮皺了眉頭低了聲音問:「什麼東西損失這麼慘重?」
「十噸的蒜薹。」
莊向榮再問:「有調查具體原因嗎?兩個新人是在什麼情況下導致了這樣重大的錯誤?」
「她們兩人將兩個批次不同的保質期貨物在清點時出現了數目混亂。可能是一時大意記錯。」
「沒有核對電腦數目嗎?」
「因為下午太忙,我本著相信兩個新人——當然,之前我有抽查她們盤點的項目都沒有錯誤,沒想到萬無一失。」
「李組長,你不覺得這個錯誤發生得很低級?而且你是該負主要責任嗎?」
莊向榮矛頭竟是直接指向了自己,李月梅很不高興地做出了辯白:「如果我沒有急著將報廢物品處理掉,冷庫的貨倉沒辦法騰出位置接收其它各部退倉到中心的貨品,擱置在冷庫外的貨物同樣會遭到變質而報廢,我們現在的倉位很緊。」
「李組長,你的意思是說你負責的部分會出錯屬於是不可抗拒的因素,主要責任在其他人身上。」
知道莊向榮說的這話等於承認了她的無罪。李月梅揚揚眉:「我作為組長負有一定不可推卸的責任。」
的確是這樣的。一般來說,新人,尤其是試用期間,如果出現問題,會罪加一等。公司不可能去處理一個老員工而留下一個隨時會出問題的新人,特別是這種屬於低級又造成了重大經濟損失的疏忽大意。或許,到時候在真正做處理時,李月梅會擔當不少的責任,但是,李月梅的主要目的不是自己推卸所有責任,而是要新人被炒。莊向榮琢磨的是,安知雅明知是陷阱依舊往下踩,不免令人深思,或是另有內幕?
「兩個新人有什麼話要說嗎?」莊向榮特別期待的目光望向了安知雅。
席上在李月梅開口的時候,一直是一片安靜,沒有人敢插一句嘴。這種默默的態度,實際上是無形地支持了李月梅。
安知雅在這時候站起來,可以說在普遍民意上已經沒有支持,席上看她好戲的人居多。除了程橙以外,每個人都覺得她性子孤僻,最討厭的是連幾句馬屁話都不會說,顯得格格不入,其實都巴不得趕她走。她們等著安知雅開口自取其辱。結果,安知雅說出來的第一句話,確實令人發笑。
「我表上的數據是抄了倉管部的數據庫。」安知雅輕輕打開口。
席上笑聲一片。莊向榮一怔,程橙瞪了瞪眼睛。
「安知雅,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李月梅趁此機會,拍案,怒斥。她心裡則是樂壞了,沒想到這人傻到這個地步。
莊向榮實際上還是不信安知雅有這麼傻,擺著手讓眾人斂聲,緊接問安知雅:「你知道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嗎?」
「經理,我想說的是,我私自潛入了數據庫,但沒有抄錯數據。」安知雅說著自己幹的錯事神定氣閒。
莊向榮對上她一眼,思維通了,笑問:「你是說數據庫的數據被人篡改了,是不是?」
於是席上的嘲笑聲息了。每個人驚魂不定的:是誰篡改了數據庫的數據?這事遠比疏忽大意的性質嚴重多了。
李月梅這時的臉全黑了,應該說,到了這一刻,她才知道不是她下了陷阱讓安知雅踩上,而是安知雅設了陷阱讓她給踩上了。不過,她還有轉機,電腦部的人不一定能查出她篡改數據的記錄。
此事重大。莊向榮不敢馬虎,一面打電話給電腦部派人過來察看,一面是請示了區域總裁。
鍾尚堯接到莊向榮的電話,在聽到莊向榮暗示著是安知雅的主意後,當機立斷,對秘書小翁說:「讓米文過來一趟。」
米文非電腦部人員,而是鍾尚堯的一個私人下屬,不在bp工作,只服務於鍾尚堯。鍾尚堯帶著米文趕到倉管部時,電腦部的人已經操作了有十幾二十分鐘,既查不出安知雅潛入數據庫的痕跡,更是查不出李月梅篡改數據的記錄。
李月梅正在洋洋得意:「她這是撒謊,聲東擊西。我從沒有授權給過這兩位新人登陸賬號與密碼,她們怎麼可能進入數據庫抄襲數據呢?莊經理,你不會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吧?」
「我有沒有抄,攝像頭應該有攝影。」安知雅指向辦公區內的監視鏡頭,恰好對的是她的座位。她這個辦公位當然是李月梅安排的。李月梅當即又有了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電腦部的技術人員被安知雅這麼一說,也黑了臉。
「不妨讓我來試試。」
聽到突然插了這樣一個陌生的聲音,安知雅隨眾人望過去。見那人年約二十幾,是站在門口,跟在鍾尚堯後面,金髮,藍眸,v領捲袖的白衫,淺藍牛仔褲,笑著的時候愛帶嘴勾,露出一排漂亮的牙齒。以這個英俊的容貌與身板,做模特兒或電影明星綽綽有餘。
安知雅在觸到那雙藍眸時,轉了視線。怎麼感覺,這人有意盯著自己看?
哪裡來的漂亮的外國人?說中國話這麼溜的?程橙驚訝地在她旁邊低呼。
然這外國人架子看起來很大,直走到了安知雅的座位,電腦部的人不知不覺給他讓了位子。
啪嗒啪嗒,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起的像是一串愉快的樂曲。程橙是計算機畢業生,只看著他操作以及電腦屏幕上閃現的字行,發出連串驚呼:大神,大神啊!
不會兒,米文轉過頭向鍾尚堯說:「她說的沒錯。她自己潛入登陸了兩次,並沒有做其它操作。還有一個人,是在自己賬號正常登陸的情況下改動了數據。這個人的賬號是管理級別,id是b5689。」
這是李月梅的員工號。證據確鑿。
「李組長,請你說出篡改數據的理由?」現在輪到莊向榮乘勝追擊了,當著鍾尚堯的面聲氣特別大。
在眼見情況不妙時,李月梅已經想出對策,道:「我是在對手寫報表的時候不小心輸入錯誤。而安知雅違反規程,沒有盤點實物,只抄數據才是鑄成大錯的原因!莊經理,你不要不辨是非!」
莊向榮啞口時著急,耳聽向來只會以事論事的鍾尚堯說:「這話說得有道理。安知雅,你還有什麼辯白的嗎?」
安知雅沒有來得及說話。坐在她電腦面前的米文搶了話說:「john,我相信這位小姐是無辜的。」
被叫到自己英文名john的鍾尚堯,望向米文。
米文望著電腦屏幕顯示出的那一排排長達上千頁的數據後,吹了聲口哨:「這可真是大陰謀了。——b5689在幾年間一共篡改了18642次數據,而且篡改的時間和內容有規律可循。」
「什麼意思?」
「就是說,她篡改的都是保質期時間,而且是不停地改後再改回來,這不讓人感到有很大的陰謀嗎?john。」
鍾尚堯一瞬間望過去的人是安知雅,因為,她能一眼判定姜被人打了藥。
安知雅道:「那批所謂被誤銷毀的十噸蒜薹都染上了病菌,與袋子上印的保質期完全不符合。」
「通知公關部,讓他們與警方聯繫。在場的人留在這裡,不准離開,也不准打電話。」鍾尚堯下令。
小翁在李月梅要奪門而逃之前,關上了倉管部對外唯一的門。李月梅軟了腳。見著李月梅軟腿的人當中,三三兩兩有人在哭。因為程橙按照安知雅的吩咐將之前拍的出貨照片在數碼相機裡放給鍾尚堯看。李月梅的同夥遠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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