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年齡不像男人,像是很丟人現眼的事情一樣,尤其是未嫁的女人。
安知雅與母親都擺脫不了這種世俗觀念的束縛,她自己無所謂,但做母親的,肯定看不慣自己女兒被人說。
「媽。」安知雅略是沉了沉語氣,說,「奉先生不是我們能攀得起的人。」
「是嗎?」徐桂花沒出過村,對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大瞭解。這次見面,奉書恬性情愈是溫和了,說話更是客氣了,沒有一點官家或富家子弟的態勢,像是個普通打工一族。
安知雅不得不幫母親普及常識:「這軟臥的價格,相當於飛機票了。他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別看沒有花飾普普通通,但都是質地很好的。」
是這樣嗎?徐桂花不禁憂愁了:「我上次見他是個軍官,應該條件也不差。如果真如你說的這樣,我們家真是攀不起的。」
「是攀不起的。」安知雅很肯定地說。
徐桂花長長的歎息聲飄曳在空氣裡:可惜了,可惜了。她不能讓自己曾經發生的婚姻悲劇再一次發生在女兒身上。
安知雅推母親回去,道:「這事我會看著辦的,媽你放心。我會和他談清楚的。」
左聽一句女兒說看著辦,右聽女兒說一句談清楚,徐桂花是聽不明白理不清楚這其中的來來去去了。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她既拗不過自己女兒的脾氣,也沒有女兒聰明。
火車是要經過一夜,在隔天清晨才抵達她們的站點。這意味著,她們一家要和這個男人相處上一天一夜。安知雅感覺是坐上了賊車,揉揉額間,這種詭異的感覺很容易聯想起六年前的事。六年前,為了姐姐,她算是「主動勾引」了這個男人吧,可後來不知怎麼回事,都變成她是被動了。
眼角一抬,望過去,他完美的側臉始終噙著抹文文雅雅的笑意,仿若是只無害的綿羊。但是只有她知道,這男人一旦到了床上,哪裡是隻羊,分明是只世界上最兇猛的狼。不覺地把手抬到了額頭,摸一摸,一片濕嗒嗒的。
「媽媽在偷看爸爸。」和爸爸玩紙牌的小丫頭,偷偷貼近爸爸耳邊認真地說。
奉書恬微笑著按下小女兒的小腦袋瓜,墨染的眼睛不著痕跡從孩子母親那裡收回來,眉宇輕蹙。
夜晚,更是難以入睡。今晚小丫頭非要和姥姥一塊睡,上床前,還特意對著爸爸裂出兩顆狡猾的小兔牙,神似賊笑。
安知雅見老人家和小孩都睡了,拿了本書坐在床頭翻了翻。
一杯水忽然停在了她雙眼前面。
她眼皮微抬,見他的眉梢稍是往上揚了揚,如墨的眼睛俯視著她臉上。
「我不渴。」她剛要把水杯推掉。
他是把水杯杯口送到了她嘴唇邊上,低而迷人的聲線溫溫地說:「發燒了,應該多喝點水。」
像是聽見了他的聲音,對面床上睡的徐桂花翻了個身。
安知雅不由緊張了,趕緊接過水杯,一口氣喝完見底。然後像要避開他,擦過他身邊直接走了出去。
倔強,始終是牛一樣的脾氣。奉書恬看她走出去的背影,在心裡輕歎一聲息。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從六年前開始在他心底紮下了根,想去也去不掉了。很多時候,記起的,總是她每次生病時偷偷摸摸一個人忍受的模樣。她似乎特別特別擔心別人替她憂心,所以情願一個人忍著。想到這,他撿起她翻看的那本藥草集,眉色又重了一層。
走到了走廊裡的開水器前面,扭開水龍頭,蘊發蒸蒸熱氣的開水,咕嚕嚕流下來,很快盛滿了一杯。安知雅兩手抓著水杯,抑制不住指尖的點點抖動。她知道自己不是生病,只是額頭的傷炎症未全消,這幾天到夜裡會反覆發熱。現在到了火車上開空調車廂內氣溫低,使得今晚的熱度有增加。
回去如果被母親和女兒發現,怕是會惹老人家和孩子擔驚受怕。她端著水杯在外頭站著,身體斜靠在壁上,旁人看過來,以為她這是夜晚睡不著起來聽火車聲。
火車輪子壓過鐵軌,發出喀喀喀的脆響,枯燥,像是擺鐘的鐵錘一樣。
一件衣服,帶了濃厚的男子氣息罩在她細小的肩膀上時,她宛如睡了雙目緊閉,沒有發現。為此,奉書恬輕手輕腳將她手裡的水杯抽走,雙手再把她身體抱了起來。上回在村裡抱她的時候,已發現她的體重六年前後並沒有增加一點,現在托著這副身輕如羽的身體,走進另一個包廂,在將她平放到床上時,順便幫她後腦勺的發卡放開了,一頭烏墨的長髮垂散到了白色的枕頭上。
輕輕喘出口氣,安知雅疲憊的眼皮睜一睜,看見一個人影在把窗簾拉攏,然後走到床前來,又是俯瞰她。她其實覺得奇怪,她自己隱瞞的很好,老媽子都沒能發現,他怎麼知道她發燒?當然,他的身份在她面前一直是一團雲霧,六年前,他在她面前是一個負責在學校裡講學的學者。六年後重新在她面前出現,是以一個軍人的身份。他做的什麼工作,她一點都不清楚。這樣神秘又處處顯得尊貴的男人,她實在要不起。
可是他雲霧般的墨瞳在看了她會兒以後,開始脫掉手腕上的鑽石表擱在桌子上,接著脫去了鞋子襪子,坐在她床邊時,又解開了襯衫前面的一排扣子,露出了溫文外表底下實際上一點都不遜色的肌肉。伴隨他伸出手按下包廂裡的明燈開關,室內忽地陷入一片黑暗中,她耳膜裡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被子掀開一角進來的是一團火爐,將她蜷縮的身體包裹。他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將她要昂起來的頭靠到了自己的胸膛裡頭,說:「不要動。你知道我對你的自制力不好。」
她一動都不敢動,像只小貓偎依在他懷裡,任他冰涼的指尖掰開她的嘴口塞進一粒藥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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