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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起 第五章 :出村 文 / 肥媽向善

    村裡給了她們三天時間收拾東西。

    安知雅在拾掇行李時,常常想起六叔公的話。自己從出生起,沒有父親,母親懦弱,舅公爛賭,是外公一手把她和她姐姐帶大。姐姐徐知芸不喜歡藥味,外公一門心思把全副手藝傳教給了她。兩歲起剛會走路跑步,外公帶著她上山採藥辨藥。彎彎兩歲大後,她同樣一副心思地教彎彎。

    六叔公說的沒有錯,外公這門手藝,金錢買不到。村裡人不知道而已,外公這門手藝,遵照祖訓,向來只傳家人不傳外人,因此當年她的父親舍下豪門子弟的身份,委身進入徐家,只是衝著繼承外公的醫術。這麼多年來,暗中來慕名向外公求學的人不會少,只是都遭到了外公鐵定的拒絕。

    如今村裡的小孩大人,一得病都跑衛生所,打吊瓶吃藥片,好是好得快,但傷身。哪像她家彎彎,有病自小不需吃半顆藥,在病剛發起時,被她和外公發現,用飲食調節都可以解決掉。所以,赤腳醫生在外頭想掛牌行醫或許難,但是,誰規定赤腳醫生只會坐堂開方?

    家中的貴重醫案與製藥工具,早些時候被她和母親偷偷運到其它地方藏起來。因此徐朝貴找人來砸屋時,並未損失到外公留下的寶貴財產。至於外公最珍貴的行醫心得,曾經立過書,但後來丟失,全憑口述傳教給了她。如今她出外要帶走的,主要是一些家傳的藥品。這些東西,幸好外人看不懂不會用,徐朝貴派賊來也不懂得偷。

    行李都打點好,徐桂花坐在行李上歇息,見女兒拿了把刀出來,驚道:「這是——?」

    「切藥用的。」安知雅用厚實的布將刀仔細包裹。這是家中最好的一把切藥刀,鋒利不用說,更重要的是祖上傳下來的,刀鋒上帶足了百年以上沉積的藥蘊。製藥工具一般都太重,她帶不走,想來想去,挑了這把切藥刀,且可以用來防身。

    徐桂花沒有女兒想的這麼辛苦,把希望全寄托在了安太公的那封回信上。安家如果願意接受她們母女三人,她們一輩子衣食無憂沒有問題。據幾十年前她和丈夫結婚時聽丈夫提過,安家是很有錢的,理應不會吝嗇給她們母女一點錢當生活費。

    安知雅在母親揚起希望的臉上淡淡地掃過,並不多說。

    彎彎抱著兔子聰聰,眨著大眼睛聽姥姥說城裡有多好,只問:「到了城裡可以見到爸爸了嗎?」

    這小丫頭,不知怎麼回事,自從見了那個年輕軍官後,心思全黏上這個新認的爸爸了。每天晚上彎彎睡覺前,都要給爸爸打電話。他們父女之間會說些什麼,安知雅沒有興趣聽。姥姥徐桂花偶爾豎起耳朵偷聽一兩句,聽到的大都是:

    「爸爸,媽媽說手機白天讓姥姥幫我保管,怕我會丟,所以彎彎白天不能給爸爸打電話。」

    第一句,小丫頭先解釋自己其實無時無刻在想念爸爸,當壞人的是姥姥和媽媽,但姥姥和媽媽不是壞人,也是為她好。

    父親那邊回復小女兒什麼話,徐桂花當然是聽不見的。

    「爸爸,你不用來找我了。我很快要去找你。」

    小丫頭第二句,告訴爸爸自己現在的狀況,免得爸爸找不到自己。

    「爸爸,你住在哪裡?你會搬家嗎?」

    小丫頭第三句,詢問爸爸如今的情況,免得自己過去找不到爸爸。

    「爸爸,我和媽媽搬過去了,你會來和我們一塊住嗎?小朋友們的爸爸和媽媽都是一塊住的。」

    小丫頭第四句,據理力爭,要讓父母同一屋簷下,這樣小丫頭能圓滿天天一家人團聚的心願。

    徐桂花長長地歎氣:這孩子,真是認定了這個父親了,如何是好。如安知雅說了,一旦這男人結婚有了自己的老婆孩子,會繼續認彎彎這個孩子嗎?想想都為外孫女未來注定的傷心提心吊膽的,可是小丫頭強起來的性子與徐雲松安知雅一模一樣,誰說都勸不住。

    「好的。爸爸,等我和媽媽姥姥找到房子住了,馬上告訴爸爸我們住在哪裡。」小丫頭應該是從爸爸那裡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甜甜地笑著關掉了手機,抱著兔子聰聰躺進被窩裡。明天,她和媽媽姥姥要一塊離開大彎村了,要去找她爸爸了。小丫頭一整晚做的全是美夢,嘴巴在睡夢中笑得彎彎的。

    隔天清早,村委派了林武德開著輛小板車,送她們三人去火車站。

    由於不清楚安家那邊會對她們做出什麼安排,東西不敢拎多。徐桂花和安知雅各拎了個旅行包,彎彎小丫頭背了個小書包,手裡抱著寸刻不離的兔子聰聰,三人和行李坐在板車上。離村時,濃霧剛從大彎山上散開,村裡升起炊煙,沒有人來為她們三人送行。

    「也好。」徐桂花低頭歎道。她在大彎村生活了這麼多年,對大彎村的感情有著像血濃於水的深情。真有人來送的話,她會當場痛哭流涕不願意走了。

    安知雅不像母親,對大彎村的情感是一點一點改變的。以前鄉人淳樸,鄰里鄉親不會計較得失,現在賣地為了一點分紅,幾家人都可以爭得面紅赤膊像是仇人一般。但對於六叔公這樣的鄉村老人,她是一直敬重有加。

    離開,並不等於放棄。安知雅遙望逐漸遠去的大彎村,手在女兒的肩頭上摟緊。

    「媽媽。」小丫頭偎依在媽媽懷裡,大人的心思不大懂,迷茫的小臉蛋在想到找爸爸時,笑開了說,「爸爸說了,會和我們一塊住,不再讓人欺負媽媽和姥姥。」

    安知雅揉揉女兒的頭頂,想到那個週身罩霧的年輕軍人,抿緊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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