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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端聽出來,伯父語氣裡似乎有一絲不滿意。她看了眼伯父的臉色。倒還好。
自颯從車上下來,站了一會兒,手裡掂著車鑰匙,沒有像往常那樣大笑大叫,她先跟父親打了個招呼,目光落在了自端身上。她幾乎是愣住了——剪了一頭短髮的自端,穿了一襲碧色的裙,俏生生的,立在她父親和佟鐵河身邊,松上的籐蘿一般,輕柔——也只是看著她。懶
自颯有點兒出神。
景和高對自颯說了句「快些」的話,便先同自端他們往裡走了。
自颯應著,說:「我拿下東西。」
佟鐵河略站了下,問了句「東西多嗎」,自颯搖了搖頭。鐵河這才轉身走了。
尷尬。
自颯看著他們進去,深吸一口氣。
她繞到車前,掀開前蓋,拿出她的行李來。只是一個小包,她拎著,進了大門——自端那碧色的身影一晃,精靈一樣閃進了垂花門。她想著自端的眼神……並沒料想到這麼突然的見到自端,她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那點兒勇氣,忽然之間,都跑光了似的。
她在垂花門內站了站,才往上房去,她得先去見祖父。
沒走幾步,已經聽到了祖父那高亢的笑聲。聽這笑聲,就知道祖父現在是極為開心的。她停了停腳步。祖父是豪爽的性格,是大聲的罵人,常見;這樣的大笑,她印象裡,極少。所以人家才說,景家人的脾氣……但要是說誰能做到,讓祖父隨時隨地笑出來,那就只有阿端了吧。蟲
就算是阿端,這又是在說什麼,會這麼開心?
自颯忽然覺得那門內的歡聲笑語,跟她隔了幾重紗帳一樣,聽的雖真切,距離卻遙遠的很。她將手提袋放在外間的案上,祖父的書房門開著,她看得到祖母、父親、自端和鐵河都在裡面坐著。祖母溫柔的手,在摩挲著自端的頸子,低低的說著什麼。自端低了頭,頸項是劃了個優美的弧度,只是點頭,沒見她應聲。坐在自端對面的佟鐵河,十指交握,也是在聽著她祖父和父親的嘮叨吧,瞧著他點頭,祖父不停的笑出來,真是爽朗……
自颯一時看的出神。
正巧李阿婆從外面端著一隻托盤顫巍巍的進來,抬眼看見自颯,笑瞇瞇的說:「阿颯你也回來啦?快來快來,有好吃的杏仁酥和桂花糕……」
桂花糕是自端愛吃的;杏仁酥是佟鐵河愛吃的。
自颯看著托盤裡精細的點心。
她也覺得餓了。坐了這麼久的飛機,一路上,只是睡覺,什麼都沒吃。
李阿婆圓圓的臉上,滿是喜色。
「有什麼高興事兒嘛?」自颯小聲問。
李阿婆耳朵背,只曉得自颯問她一句話,「啊」了一聲,聲量不小。
自颯見狀,只好又追問了句,「有什麼高興事兒嘛?」
「哦。」李阿婆這才說,「是啊,阿颯,天大的喜事,阿端懷娃娃了!」
「啊?什麼?」自颯也顧不得高聲低聲,衝口叫出來,頭髮根兒都要豎起來了似的,驚訝。
李阿婆也被她嚇了一跳,手一哆嗦,托盤差點兒翻了,她拍著胸口,顫巍巍的,說:「阿颯,你耳朵不是好靈的?掉根針地上你都能聽見……」
「不是,剛剛……」自颯看到自端從裡面沙發上站了起來,頓時就窘了。
「我說阿端懷娃娃了呢!」李阿婆倒是更開心重複這句話。聲音大的,好像全世界被她這調門兒吵到都不怕似的。
自颯和李阿婆這樣「驚天動地」的對話裡,書房裡又是一陣笑聲,這會兒自端就已經出來了,「阿婆,」她去接李阿婆手裡的托盤,只說:「阿婆,給我吧。」
「不要不要……你現在什麼都不要做……」李阿婆根本不讓自端碰托盤。自端笑著,硬是拿過去。李阿婆扶著門邊,看自端,「你不要做事啦!」
心疼的要命。
自端把托盤裡的點心送進去,回身過來照舊拉了阿婆的手,看她緊張的樣子,盡量小聲的說:「阿婆我沒關係啦,我都還照常上班啊。」她有些害羞。沒想到,家裡人人反應都這麼大。
「啊喲那你可要小心啊……」李阿婆也小聲的說,就是她的小聲,比旁人的大聲也沒什麼區別。
自端臉上紅紅的。被這樣愛護著,她覺得全身都是暖意。李阿婆微涼的手,皮肉雖見鬆弛,力氣卻是大大的,握著她的手臂,只管一氣兒的說,生怕她有什麼閃失似的。
景老太太在裡面就笑道:「阿端,和你阿婆一起坐下來……她一得了信兒,就歡喜的什麼似的,這幾日若不是我攔著,她早就要去看你的。今兒早早兒的做了點心,催著我給小鐵打電話。得了,這會兒可是見著了吧?老李,你快不要這麼緊張了,沒的讓阿端也緊張。」
李阿婆只剩下了笑,側著臉看了佟鐵河一眼,又笑。
「阿婆。」自端果然拉了李阿婆的手要去坐,李阿婆卻說不要進去,她要去廚房看著。自端沒攔住,就看著阿婆拽著圓滾滾的身子往外面走了,臨出門還回過頭來對自端揮手,不停的說「快去坐下、快去快去」。
自端看向自颯。臉上的笑意還在。只是自颯看了,並不確定這是不是對著自己。
「阿端……」自颯還沒有從這個消息帶給她的震驚裡恢復出來,她上下打量著自端——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不在的這段時間,錯過了多少?心裡一陣猛痛,不由得眼睛裡就有些起霧。
自端似是要跟她說什麼,就聽景老太太叫道:「阿颯你也進來,愣著做什麼!」
「是!」自颯眼睛仍看著自端,應著祖母,說:「這就來。」她沒再猶豫,知道自端不會當著這些人的面,甩開她的手,她拉了自端,笑著說,「一回來就這麼個好消息。」手下,自端的手臂繃緊了一點。自颯明白。可她若不這樣,自端,什麼時候,才肯主動再握住她的手?
景老太太看著這對漂亮的姐妹花,並蒂蓮似的,心情大好。在她看來,自颯笑的開心,是真心的在替妹妹高興;自端有些不自在,大約是這樣被寵著,很不好意思——她笑瞇瞇的,只拍著自己身邊的位子,讓姐妹倆都坐下來。
「阿颯啊,如今說的,阿端可去了我心頭的一件大心事。」景老太太的手搭在一邊,臉上笑微微的,看看自端,又看看鐵河;目光轉回來,又落在自颯身上,說:「阿颯你呢?」
「我啊。」自颯微笑著。
景老太太對著自颯笑。
自端想起自颯的短訊。不由得抬眼,正對上佟鐵河的目光。他平靜的看著她,平靜而專注。好像這屋子裡,只一個她。她忙垂下眼簾,伸手去拿那碟桂花糕,拿起來,先捧到祖母面前,景老太太微笑著,示意她來。她捻起一塊來,正要吃,自颯從她手裡搶過來,她怔了一下,看一眼,轉瞬之間,那塊桂花糕已經被自颯塞進了嘴裡。
景老太太立時就皺眉,道:「咦?真是!只會這麼著欺負妹妹……我看你是改不了了!」
景學茂看的哈哈大笑。
景和高則大皺其眉。
「阿颯!」他這個女兒,專會做這樣的事情。
佟鐵河靜靜的,他把自己面前的杏仁酥遞給了自端,自端拿了一枚。
自颯把香甜的糕點嚥下去,桂花的香氣在口中含著,她笑道:「我也有好久沒吃到阿婆做的點心了呢,阿婆也偏心。」
聽她這麼說,自端手裡的杏仁酥「噗」的一下,捏成了兩半,碎渣子掉了一裙,自颯看到,手快,替她拂去。
「哎喲,你還當你們的李阿婆是小年輕啊,她如今,拿起針來忘了線,端起碗來忘了筷……上年紀了。」景老太太笑著點自颯,看著自端只管捏著杏仁酥,「阿端快嘗嘗,看看你們阿婆有沒有忘記擱糖。」
鐵河拿著茶壺,一一的替長輩們斟了茶,到了自端這裡,他換了白水。
景和高看著鐵河,莞爾,轉臉對著女兒說:「剛剛奶奶問你話呢。」
自颯笑著,「爺爺,奶奶,爸爸,鐵河,阿端,」她的目光,順序的經過面前他們的臉,落在自端面上,「我已經,結婚了。」
屋子裡很安靜。
沒有人表示驚訝。
自端吃著杏仁酥,佟鐵河抿了口茶。她父親看著她,爺爺和奶奶微笑。
自颯又重複了一遍,說:「我已經結婚了。」反應還是很平靜,她攥著手心,「我結婚了,你們……都不意外?」她只告訴了自端。自端,料是不會多口說的……可是,可是……「爸爸?」她覺得蹊蹺了。
景和高道:「子千去維也納之前,來家裡拜訪過爺爺奶奶。」
自颯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金子千!
自颯看著樂不可支的祖母,才知道剛剛祖母那是逗引她呢。她放下手裡的茶杯,「不行啊,怎麼……怎麼你們這麼著就把我給賣了呀?」
「哎喲,哎喲,哎喲喲……我們倒是早就想這麼著,就還真的是沒遇到合適的買家不是?」景老太太聽孫女講的矯情,便也接的有趣。
「奶奶!」
「子千多好的孩子啊。」景老太太笑著,「我們看了都喜歡,可我們只是同意你們交往,跑去結婚?可是沒有人逼著你啊。」
「這不是……」自颯語塞了。眼前出現金子千那張臉,要是他在跟前,她一定一腳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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