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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鐵河的車子到福膳坊的時候,才九點半。車子一停,陳北和周師傅不約而同的從後視鏡裡看著老闆——這兩天,陳北跟著老闆去了一趟東京。去之前定行程的時候,老闆還說過,准他們留出一點兒時間來去玩,老闆說現在正是櫻花最盛的時候。哪知道到了最後,他們是玩了個盡興,老闆則一個人留在酒店裡。一下飛機接到佟夫人電話,隨後地點是變了兩變,也沒見老闆絮煩,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顯得是有些心事的樣子。這會兒都到了福膳坊,他竟沒有下車的意思,只管坐著,一時有電話進來,接起來,語氣還是淡淡的。陳北跟著出差這兩日,行程很趕,倒是覺得累了,忍不住想打哈欠,只想著,便張了嘴……懶
佟鐵河抬眼看到陳北的樣子,敲了敲前排後座,握住電話,說了聲「你先下班」。然後繼續講電話。他看著陳北在撓頭,對他又揮了揮手——料得這幾天陳北也辛苦了。
佟鐵河聽著電話裡家同在跟他慢慢的講著這兩天發生的事。家同難得的,說點兒什麼事情,細緻而且耐心。他聽在耳朵裡,幾乎要懷疑這是不是他那個表弟季家同。也只是聽著,不想說什麼。
家同末了說哥,這事兒就這麼著,過去了就算了;我也就是跟你聊聊,不然憋在心裡難受。誰幫了她都是幫,還省得我的力氣了。他最後說哥,端端姐心軟,以後你可看著她點兒。蟲
他隱隱的覺得家同是有點兒什麼話沒說透的樣子——也沒關係吧。他心裡都有數。收了線,他坐在那裡不動。隔了好久,他從車窗裡望出去,看到了一輛紅色的小車子,開的很慢,在找車位。好容易看到一個,把車子倒進去,停好。她半晌沒有從車裡出來。從他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她坐在車子裡,一動也不動,是發呆還是猶豫?
他摸著下巴。
自端看看時間差不多,才從車上下來。她回身,按了一下車匙。車燈在她身後一閃。她拿好車匙,抬眼看了看福膳坊那古典韻味甚濃的門頭,紅紅的燈裝飾著,夜裡看著,透著喜興,也沒來由的給人一種壓迫感——紅的太過了。
她略低了下頭,把車匙放進手袋裡。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心忽然跳的急……有種不好的聯想,是不是,還有人跟著她?她急忙回頭。
佟鐵河站在了她面前。
自端覺得一陣眩暈。
佟鐵河伸手過來,拉住了她的手,握緊了。
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聽到前面有人叫她,「阿端」。她回頭,原來是六姨。她忙應聲。只覺得手被佟鐵河攥的更緊。
關友松先下了車,隨後是其他幾個姐妹,最後是關友梅。
佟鐵河拉著自端的手,腳步倒是不疾不徐的,一起來到母親和姨媽們面前,臉上笑微微的,和自端一起挨個兒叫人。其他人都笑著應了,少不了再說幾句話,直到七姨關友柏那裡,她只「哼」了一聲算作回應。眼睛,是根本沒看過來的,只管挽著關友蘭的手,走在前頭去了。
佟鐵河見狀,只笑著,跟關友梅說:「媽,您的政策也是一會兒一變——怎麼吃頓夜宵還狡兔三窟,不停的換地兒。幸虧我這沒時差,要是有時差,那還不得先暈在路上?」
關友梅瞪他一眼,說:「廢話。」
一旁關友竹聽到,看看鐵河只管拉著自端,會意的笑道:「小鐵,別說這會兒你沒時差,就有時差,你也得打起精神來。是吧?」
佟鐵河笑著,鬆了自端的手,扶了關友竹的肩,「三姨,您疼我們。」
「我不疼。我是老虎,能吃了你和你媳婦。」關友竹笑著抬手推開鐵河,見鐵河笑瞇瞇的樣子,又轉臉看關友梅,「大姐,瞅著小鐵比上回見可是瘦了。阿端也不胖……你們小兩口到底有沒有正經吃飯?」
「有!我們一天五頓的吃……」佟鐵河笑著說。
一行人進了門往右轉,由侍應生帶路,進了一個大包間。按著主次落了座。關友梅讓妹妹們做主點餐,她們還繼續剛才的話題。
關友梅笑道:「老三你這說的是,就是這一陣子的事兒。小陳一休假,這倆孩子都瘦了。小鐵倒沒什麼,他老在外面吃,就算他不想吃,到點兒還有秘書提點著呢,橫豎是餓不著;阿端一個人吃飯,怕是也沒什麼胃口。」關友梅說著,伸手握住自端的手臂,「阿端總不好好吃飯,我最放心不下。」她笑著,看著自端的目光,很溫存。
「沒有啦,媽媽……」自端伸手,按住婆婆溫暖的手。
「媽,阿端在學做飯了啊,米飯和粥都能分開,生活基本能夠自理。」佟鐵河坐在自端的左手邊,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看著自端的,自端回望他——但見他笑的是那個樣子,眼睛卻是黑沉沉的——鐵河說,「陳阿姨這回回來,也表揚阿端了,說阿端能料理廚房了,她真可以考慮退休了。她原是放心不下我們倆,總想著給我們做飯做到她八十歲……」
關友蘭伸手給鐵河一下子,說:「你這個小子,虧你說的出口。怎麼就該女人做飯,你不會做?」
「二姨,您怎麼知道我沒做啊——阿端啊,是吧,你證明一下。」他笑著,拿眼看自端,「是不是啊,我做過早飯吧?」
自端頓了頓,只覺得在座的長輩們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她臉上,她臉上頓時就有些發熱。
關友松「哈哈」笑著,把單子遞回給侍應生,笑道:「喲,真看不出來啊,小鐵,你還是能文能武。」
關友梅只是看著兒子笑。
鐵河笑道:「六姨,做倆三明治,還什麼能文能武。」
「露餡兒了吧!」關友松笑的厲害,「不過也算難得。小鐵,回頭跟你六姨夫學兩招,他自個兒招呼兩桌子客人都不帶皺眉的。」
「六姨您饒了我吧,六姨夫那可不是一般的修為。我們家不用,我們阿端會幾樣,我們就吃幾樣……」
「呸!」關友蘭樂不可支,擰著鐵河的腮,「這個小子真是越來越……嗯,越來越口甜舌滑不像話了,當著這些長輩呢,嗯?」
等到關友蘭鬆開手,鐵河臉上已經一個紅印子,他撫著臉,叫道:「二姨!」多少年沒被二姨這樣擰了!他一個大男人,忽然這般如此起來,還真是不好意思。
關友蘭笑著,說:「你們瞧瞧他這個樣子!這也是三十多歲、有家有媳婦兒的人了,這一撒嬌,小孩兒一樣。」
「多大在您跟前兒也是孩子啊。」佟鐵河笑。
「你這說的對。」關友蘭拍著鐵河的手臂,「大姐,那年鋼川和他,才出國呢,我過去看他們。你是不知道,等我去了他們的宿舍,找不到鋼川,說鋼川是去圖書館了——這個是對的。」
「鋼川那孩子是有些呆氣。」關友梅笑道。
「對,愛讀書。找不到鋼川,可是在鋼川宿舍裡,找到了小鐵。你們知道他在幹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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