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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端拿起醒酒器,給伊甸添酒。淺淺的,杯底汪了酒。自端雖然沒喝,但是聞著也知道是不錯的東西。佟鐵河出門前特意從酒窖裡拿出來的。他的酒窖裡都是珍品。
「我不能再喝了,話已經開始多。」雖然說著,仍是抿了一口。
「你本來話就多。」
伊甸呵呵一笑,「佟鋼川就老說,你能不能跟阿端勻一勻。自颯真是越來越美。」伊甸瞅著鏡頭裡的自颯,忽而一笑,問道:「聽說鄧力昭中了仙人跳?」
世上真的沒有不透風的牆。
「他那麼老到的玩家,也有今天。」伊甸撇嘴,「鄧家這一輩算是瞎了。都是吃喝玩樂、捧戲子抽大麻的主兒。以為他們老四還成,結果還不是一把慾火燒了青梅竹馬。連帶著鄧家那點兒家業也差點兒折進去。這麼想想,他之前還真是沒碰到厲害的主兒。」
「借這個機會上岸也不錯。」提起鄧力昭,自端心裡一陣犯堵。
沒碰到厲害的主兒?自颯不是不厲害、不是不能轄制他,她只是愛他,不會傷害他。
見自端發愣,伊甸說:「你們景家的女孩子,就是斯文。換做我,哼,廢了他都是輕的。」
「那又能怎樣?」
「不能怎樣,就圖個痛快。」伊甸喝了一大口酒,「想想都來氣。自颯沒事?」
「表面上沒事。」
「還能工作就說明撐得住。」
「還好有工作。」
自端慶幸。
看自颯專注的指揮著樂隊演奏,額頭上晶瑩細密的汗珠已經匯聚起來,鬢角濕透。這些日子自颯封閉在交響樂團的演奏大廳裡,幾乎和外界全無接觸。
自端不放心她,曾去看過她一次排練。只是遠遠的,聽到她扯著嘶啞的喉嚨在罵首席小提琴手。
那天自颯穿了件灰色的長毛衫,薄薄的覆在身上,貼身的衣服更顯得她肩頭瘦削。
自颯習慣了用瘋狂的舉動來掩飾內心的脆弱。對一切都用倔強的姿態抵擋。像一隻傷痕纍纍的獸,即便是療傷,也要伏在高地,隨時準備下一次的戰鬥。即便是流血,即便是死亡,也絕不乞憐。自端知道在感情面前,自颯也只是個貌似強大的女人。但這樣的自颯,讓安慰的話,難以出口。
「對方來頭不小。」半晌,還是伊甸忍不住,對著自端動了動嘴巴,用唇形勾勒出一個名字。
自端一驚,「鄧力昭真的是……」她說不下去。心裡一陣惱怒。力昭背著自颯,惹下無數風流債;她不是不知道,只因自颯喜歡,她也就不方便說什麼。她此時心裡就一個念頭:這下是真的完了。
「荷爾蒙倒灌。」伊甸輕哧。
自端搖了搖頭。
「他受苦的日子在後面呢。」伊甸有點兒幸災樂禍。
自端沒出聲。
她跟伊甸對鄧力昭的感情還不一樣。伊甸自小是在國外長大的。她卻是一直叫著鄧力昭「四哥」的。對她來說,鄧力昭不僅是世交、是朋友,因為自颯的關係,也一直將他劃作「准家人」。雖然他辜負了自颯,她對他不滿。但想到他會不幸福,她還是不忍。
真是矛盾。
自端有些頭疼。
佟家兄弟回來的時候,已經午夜。
佟鋼川接伊甸走,伊甸懶得動,說阿端家裡這麼暖和,乾脆不走。佟鋼川好說歹說終於把她勸上了車。
「幹嘛不留他們過夜?」自端進屋,跺著腳,「換鞋!」自端一把揪住佟鐵河的衣袖,從鞋櫃裡拿出拖鞋來。
佟鐵河瞥一眼那粉藍粉藍顏色,和鞋面上粉藍粉藍的小熊,拔腿就走。
「喂!」
「你再喂一個試試!」他猛的回身,自端舉著另一雙鞋子,嫩黃嫩黃的,小鴨子圖案。被他一吼,她微微張著嘴巴沒出聲,只是指著手中的鞋子。他翻了個白眼,丟了兩個字給她:「幼稚。」
他寧可光著腳。
回到房裡,佟鐵河動換衣服。整個晚上都給拘的不行。中場休息的時候本來想出去透口氣、抽根煙,可是找他說話的人一個接一個,累死了。最後誰也免不了問一句「太太呢」?太太個鬼喲!太太才不肯跟他一處來遭這個富貴罪呢!太太正在家裡壁爐邊邊上喝著紅酒、聽著音樂、聊著八卦、滋潤的腳底冒泡呢!
佟鐵河想到這裡一肚子氣。
什麼?還要留鋼川夫婦住下?
憑什麼?憑什麼他對著煩人、聒噪的老哥一晚上還不算,明兒一早還要對著更煩人、更聒噪的大嫂?
他才不要哩!
這是他家好不好?他是一家之主好不好?
還給他穿……想起來就煩。
瞧瞧拖鞋上那圖案,那什麼品味呀?!
煩死了!
佟鐵河倒在床上。
聽到房門響了一下,他躺著沒動。等了一會兒,再沒動靜。他坐起來,想了一會兒,去開門。地上靜靜的擺著一雙灰色的拖鞋,這回是小狗。佟鐵河站了一會兒,終於伸腳出來。
鞋子很軟,很舒服。
那感覺像是她的聲音。
佟鐵河看著空蕩蕩的走廊,覺得腦子裡也空蕩蕩的。他舒了口氣。覺得有必要下去倒杯酒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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