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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阿端輕快走出正廳。
「阿端!」門廊下站著一個佝僂的老人,看見自端出來,張口便叫道。聲音沙啞而蒼老。
「常爺爺!」自端跑過去,「外面這麼冷……特意等我的?」
老人笑瞇瞇的半仰著臉看著自端,一邊抖抖索索的從皮襖裡掏出一隻熱氣騰騰的烤紅薯來,塞到自端手裡。
「烤紅薯!」自端捧到手裡,「好燙!還是常爺爺好。」她挽著老人,親暱的在他皮襖子領上蹭了兩下,像只討食吃的貓咪。
老人眼睛瞇成一條縫兒,筒著手,朝後面抬了抬下巴,說:「快去後面吧。我回了。」
「那我送您回屋。」自端挽著他手臂,就要回身往廊子那頭走。老人家住倒座。
雪下大了。地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雪。
老人忙擺手,「甭費事,我自個兒走。」
自端回頭,警衛員小張會意,過來攙著老爺子。自端看著這一老一少走開,補了句:「常爺爺,您早點兒休息。」
看著老爺子走了,自端抱著烤紅薯往後院來。廊子下站著一個矮矮胖胖的老太太,只管伸直了脖子往自己這邊瞅,偏眼神不濟,兩隻胖胖的手攥了拳擱在眼前,當望遠鏡使——自端於是清了清喉嚨,叫道:「這是誰家的老太太啊,探頭探腦的做什麼呢!」
「阿端!」老太太聽見聲音,雙拳伸開,在胸前一拍,甩開解放腳,幾步跨下台階來,「哎呦呦,哎呦呦,我們阿端哩!外面冷滴很,快些進來!奶奶早等的著急囉!」很濃的四川口音。
自端笑,伸手饞了李阿婆,跟著進了房。
景老夫人琴眠鶴正坐在西梢間的暖炕上,聽見孫女進來,笑道:「咱們家,憑誰回來,也沒阿端這待遇。晚飯的時候接了電話,說你要回來,老常撂下飯碗就跑,說是要給阿端烤紅薯。老李也是,三分鐘一出去,我這屋子裡的熱乎氣兒全被她放出去了。」
「外頭下雪咯,車子不好走的吧?」李阿婆笑瞇瞇的問。一邊兒讓自端脫了鞋上炕。自端把靴子脫了收腿上炕,將腿伸進奶奶炕桌下的綢子被裡去。回身拉李阿婆。李阿婆忙擺手。自端就笑。李阿婆雖說現在混到了大家的「阿婆」,其實一直未嫁人,十歲開始跟著她的小姐、也就是自端的奶奶過了七十多年。在她的小姐面前總是要立規矩的。
「看這樣子也坐不久。老李坐下,說會子話。」景奶奶摘下老花鏡擱在炕桌的線裝書上,「外面冷的很。怎麼不多穿一點兒?」
「坐車來的。又不冷。」
「我怎麼瞧著氣色不怎麼好,累?」景奶奶一說,李阿婆忙附和。
「學期末,事情比較多。再有一周就放假了,可以好好歇著了。」自端說著靠在奶奶肩膀上,「還想放假了就過來住,好陪爺爺奶奶呢。」
「做了人家的媳婦還能老在娘家呆著?婆婆讓你過去你就去吧。」景奶奶顯然已經知道。
「唉。」
「歎氣做什麼?」
「還指望著奶奶替我說說情。好歹年根兒下時候再過去。」
「鬼丫頭!」
「上海冷……」
「冷的過北京?」
「嗯……」
「廢話。最多20天,過了年就回來的。」
「我知道。」
李阿婆笑瞇瞇的,看著自端,說:「阿端就是乖。誰家娶到我們阿端做媳婦,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喲!」
「可不是。說起你的寶貝阿端來,那是天上有地上無,得意壞了。」景奶奶笑著打趣李阿婆。
「那個還要我來說的喲!阿端姑爺就是有福氣,樣子就是有福氣的……哎喲,說著就忘了,瞧我這記性,阿端等著,阿婆給你拿好吃的。」她說著站起來就往外間走。
「阿婆慢些。」自端笑著。
「瞧瞧,這開心的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了……你最近見過阿颯沒?這幾天人影不見。叫她回來吃飯都推沒空。」景奶奶抬手替自端捋著頭髮。
「她忙死了。籌備新春音樂會。整天排練。」
「掛個什麼藝術總監的名頭,還挺當真事兒做。唉喲,她一時不回來我是惦記,她一回來我又頭疼。這孩子總是沒一刻消停。他們父女倆見面就吵架的,前些日子又不知道跟你大伯因為什麼事吵起來了……吵的好凶。」
「哦。」自端心裡一動。只是不知家裡對最近的事都瞭解到了什麼程度,也不敢隨便說話。
「我聽著,大約又是因為鄧家的那個孩子。要我說,鬧了這麼多年,也就罷了。可你大伯就是怎麼也不中意那孩子。有什麼辦法?」景老太太歎氣,「我跟你大伯說,再好再好,也不是跟咱們長輩過日子,阿颯滿意就好了嘛。你大伯也不鬆口。你說說,這讓人乾著急的。我別的不急,這一來二去的,阿颯也不小了啊。」
「奶奶,您別擔心,姐姐會處理好的。」
「你們這些孩子,有一個算一個,沒一個讓人省心的!還有你,」景老太太看著自端,「今兒小鐵沒來?」
「沒。」
「你對小鐵好一點兒。老李說小鐵有福氣,那是不假;你嫁到小鐵,也算有福氣的。婆婆也好,公公也好,小鐵也好。」
自端只是笑。
「傻丫頭……」景老太太寵溺的望著小孫女兒。
景和高站在大宅門外面,看著他們寵愛的寶貝阿端上了車。
景和高都覺得有點兒恍惚。
好像不久前還是那個牽著他爸爸衣角、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臉上掛著淚珠,嬌嬌怯怯的叫著「大伯」——怎麼就長的這麼大了?
景和高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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