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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麼?」自颯瞪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這麼一瞪,倒不讓人覺得兇惡,反而因那卷而翹的長睫毛撲閃撲閃的緣故,沒的讓人心裡生出幾分憐愛來。
自端眨了眨眼睛,「我看你們倆結婚算了。鄧力昭等著我叫他姐夫都等了半輩子了。」自端喝了口水,「你一身的壞毛病,哪一樣不是鄧力昭給你慣出來的?除了他,誰受得了你?」
自颯聽了這話,呆了一呆。
她垂下眼簾。
手裡的打火機輾轉騰挪,像一顆琉璃珠在手心裡跳舞。
「他娶不了我。」她悶聲道。
自端「哦」了一聲,說:「因為大伯嗎……大伯也知道力昭人不壞的,他就是……」
「不。」自颯打斷了自端的話。
自端看著她。
自颯眼圈兒已經紅了。
自端呆了一呆,她看著自颯。自颯一向烈性剛強,極少顯出這般模樣。她不禁心慌。
「姐……出什麼事了?」
自颯搖了搖頭,「有個女人,在西班牙給他生了個女兒。」
自端幾乎不信自己的耳朵。
「他人是不壞。何止不壞。簡直太好了。賈寶玉跟他比起來,都算是末流了。」自颯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咕嘟咕嘟把一大杯水都喝下去,還是不夠,又拿起自端的水來,一氣喝光,「跟他結婚?除非我腦殘。」
自端靜靜的看著自颯,一言不發。
其實不是不想開口,她只是腦子像被灌進了漿糊,一派混沌,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該從何說起。
面前的食物漸漸的涼了,兩個人誰都沒有動。
自颯臉上流著兩行清淚。
餐廳人漸漸的多起來。
自端將帕子遞過去。自颯按了按臉上的淚。
又過了好久,自颯擤了擤鼻涕,將那塊漂亮的亞麻布手帕團了團,丟在一邊,「都涼了。」
自端知道她已經冷靜了下來。可是,看著這樣的姐姐,她反而更難過了。
她強自鎮定,裝作若無其事,說:「本來也不餓。」
「那你送我回家吧。」自颯吸著鼻子,說。
「回哪兒?」自端一邊拿起手袋,一邊隨口問。
「故園。」
「哪兒?」自端一頭霧水。
自颯戴上墨鏡,伸手過來照準自端額頭就是一巴掌,「你傻瓜啊?!你老公去年最轟動的項目,就是故園。」
自端吃痛,她揉著額頭。自颯從來惱她的時候就會這樣猛拍她的頭。害她老覺得自己笨是因為打小兒被自颯欺負到頭上的原因。再者佟鐵河事業上的事,她一向不過問,怎麼會知道?
自端問怎麼走。自颯一副被打敗了的樣子,恨恨的道:「滾一邊去,我來開。」
自端叫道:「等等,我來結賬……」
「滾!」自颯被她氣的反而笑出來,「我在這家是掛賬的。」她說完站起來。侍應生早取了兩人的外套來。
「哦。」自端穿好外套,跟她一起出來。門口自颯遇到幾個熟人,肆無忌憚的嘻嘻哈哈起來。自端站在一邊等她。裡面有人忍不住看她幾眼。
「我妹。」自颯笑道,「少拿你們那桃花眼亂瞟。」
「啊!佟家的那位?」那人恍然大悟,「難怪看著眼熟。給介紹一下……」
「滾!給佟鐵河知道,你活不活了?」
那人立時就笑了,說:「也是,佟鐵河的女人,多看一眼,都要被他剜出眼來。忍痛割愛吧!」
「你丫真想死啊!我這就給你把眼剜出來!」自颯笑罵。一時散了,才招呼自端上車。自端始終安安靜靜的,自颯忍不住盯了她一眼,「佟伯母來了?」
「嗯。」
「又得裝恩愛夫妻了吧?」
自端不出聲。
自颯發動起車子來,忽然罵了一句,轉頭瞪著自端,「丫的!你這破車,都上不了高速!」
「上高速幹嘛?」自端反問。
自颯一愣,旋即笑起來,漸漸的笑不可遏。
「你幹嘛啊?」自端被她笑的莫名其妙。
「阿端,你做人家老婆做成這樣,還半點兒離婚的跡象都沒有,這是佛祖在保佑你,你知道嘛?」
「什麼呀。」
自颯搖著頭,「這回鐵子肯回家,你打了不少電話吧?」
自端的電話在這時忽然響起來,她看一眼,是佟鐵河。
「喂!」
「你在哪兒?」
「嗯……」自端看一眼外面,「建外。」
「我晚上有應酬,你回家陪媽媽吃飯吧。」
「嗯。」
「晚了可能不回來,你別等我。」
「嗯。沒別的事?」
那邊頓了一頓,才說:「沒了。」
「那好。」
「好。」
自端收了線。
車子已經停在路邊。
「你不是要出城?」自端問。
自颯笑笑,道:「你們家皇上下了旨,你還是早點兒回去吧。」
自端有些不放心。
「得了吧!要為了鄧力昭尋死,二十年前就死過了。」自颯推開車門下去,對著自端擺了擺手,「你開車小心,到家給我電話。」
自端看著她招手攔車,急忙下車來,「姐!」
自颯回頭。
「晚上我給你電話。明兒我沒課,過去看你。」
「別了,還是等你們老太太回了上海,你再來我那兒住幾天。」自颯擺了擺手,鑽進出租車裡去了。
對著車子離去的方向,自端呆呆的看了好一會兒。
冷風吹過來,箭一樣射透衣服。
北京的冬天,冷的時候,真讓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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