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琉璃眼光突然一閃,「那條項鏈根本不是你拿的,對不對?」
「……」
「一個連別人饋贈的禮物都不肯輕易接受的人,又怎麼會去偷盜一條並不很名貴的項鏈!」
「琉璃小姐,您別說了……」崔敏兒忍不住再次哭泣起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您不要再追究了,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程琉璃敏捷地抓住她話裡的漏洞,「是不是凌莎露威逼你了?那條項鏈果然是她派人放進你房間的?」
崔敏兒眼中閃過一瞬的猶疑,想了想擄起了胳膊,那只胳膊——程琉璃只看了一眼就驚悚地發出一聲驚呼——上面滿是密密麻麻或青或紫的可怕刺痕!
「這是怎麼回事?誰幹的?」她心疼地輕撫上去,看得出來,全是用類似銀針狀的尖利之物戳刺上去了,這種古代宮帷中特有的酷刑今日竟然出現在冷玉宅中!
「是凌小姐用簪頭髮的簪子刺的……」崔敏兒咬著下唇,半天才吭吭哧哧地開口。()
程琉璃憤怒,「她怎麼敢?這裡是冷玉宅?你為什麼不告訴秦媽?為什麼不告訴洛少?你怎麼就由著她這麼虐待你!」
「今天早晨,我去給你送吃的,沒想到被她看到了,然後,然後她就把我叫進房間……」崔敏兒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程琉璃氣息急促地翻湧著,如此說來,崔敏兒所遭遇的一切就都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釋!只因她為她送了幾頓飯,就遭遇如此非人的待遇,最後,還被誣陷成家賊趕出冷宅!
凌莎露,你是有多狠!
夜斯洛,你是有多混!
由著這樣歹毒陰狠的女人在冷玉宅橫行妄為!
「敏敏,,你是為了要息事寧人,不讓我和凌莎露起衝突才硬扛下這樁罪名的?……」
「請您不要再深究了……琉璃小姐,夜深了,你快回房去吧,小心受涼……臉上的傷,最好消消毒處理一下,如果感染,搞不好會留下傷痕……我也該離開了,以後您自己多多保重,再見……」
崔敏兒挽著手上那個小小的包袱,在夜色中拖著受傷的腿,一步一步離開了。
身後,程琉璃站在那裡,彷彿被凝固了的雕塑,良久,良久,沒有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秦媽帶著一個人匆匆過來,「琉璃小姐,您臉上的傷,讓孫大夫給瞧瞧吧……」
被兩人帶至大廳,秦媽啪一下打開大燈,雪亮刺眼的光芒令她身不由己地揚手想要遮擋雙眼,急得跟在身後的孫大夫匆忙制止。
只見他在如此光亮的燈芒下,還打開一柄隨身攜帶的小電筒,在程琉璃被鞭稍刮到的地方左照右照,最後,不動聲色地關了電筒,「傷得不輕呢,若不及時處理搞不好是會留疤的……」
連秦媽聽了都是一凜,程琉璃卻依然一副魂遊九天的樣子,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孫醫生打開醫藥箱,從裡面取出林林總總的瓶瓶罐罐,又是酒精,又是碘伏,又是各種叫不出名的消毒水,折騰了好半天,這才用潔淨的紗布覆蓋在創面上,又用透明的敷貼粘貼好。
接著他長吁了一口氣,「消毒好了,等我去配些藥膏,每天早中晚三次塗在創面上,護理好了會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完全痊癒……」
「那就麻煩孫大夫了!」秦媽點頭哈腰地將孫醫生送走,轉頭一看,程琉璃已經猶如一具行屍走肉般地朝著地下室慢慢走去。
「唉,這兩個小冤家,到底造的是哪門子孽喲!」秦媽眉頭深深地皺起,唉聲歎氣地目送著程琉璃消失在台階拐彎處。
進了門,程琉璃意外地發現,自己的床鋪上居然多了一床被褥,還有枕頭,軟綿綿的,雖然不是自己原有的天鵝枕,但也非比尋常的舒服。
不必說,定是夜斯洛派人送來的。
可是,剛剛歷經了那一場屈辱事件,她被他的女人毒打,還誣陷為崔敏兒的幕後指使者,她真的難以對他升起一絲一毫的「感激之情」!
所謂打一巴掌給顆棗吃?他當真以為她賤到如此地步了麼?
一床被褥就可將她收買?
哼!她冷笑著,若不是想要繼續留下來搜尋他犯罪的證據,此刻她早已經隨著崔敏兒奪門而出!
就算下周她拿到了書房的鑰匙,如果仔細搜尋仍然一無所獲的話——她下定了決心——也必定要馬上離開冷玉宅,不在這裡再受這種窩囊氣!
至於這張臉,留不留疤,毀不毀容,她倒是根本一點也不在乎……
人常言,女為己悅者容,既然這世間已經沒了那個「己悅者」,她又何必在乎什麼美麗與醜陋……
躺倒在床上,她疲倦地閉上眼睛。
樓上清掃工作還沒開始,她必須抓緊這難得的寧靜,趕快睡一覺!
太睏了太累了,沒多久,她便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什麼時候,臉上一陣異樣的感覺卻將她從睡眠中弄醒了過來!
睜開迷濛的睡眼,居然看到了夜斯洛的幻像!
密茵的睫毛,挺直的鼻管,胸前的襯衣扣子微微敞開,有著放鬆了的慵懶氣息,自然而然地,散發出某種引人致命的性感和邪意的蠱惑。
而菲薄的稜唇卻是緊抿著,顯示出異常專注的神色……
不,這不可能是真的,這只是一個幻像!
夜斯洛本人,不可能在如此深夜時分來到這間小雜屋!
她伸出手,胡亂地舞動著,想將一切虛幻的假象揮舞掉——
那具「幻象」蹙起眉毛,居然擋住她的手臂,開口說話,「噓,別動……」
臉上的透明敷貼被輕輕揭開,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大手拿著一盒黑色的膏狀物,細心地用指腹挑起一些,輕輕塗抹在她已經不甚疼痛的創面上。
那膏藥看上去黑乎乎的,不過塗在肌膚上卻異常舒適,又清涼,又舒服,還透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她睫毛輕輕地翕動了一下,「洛——」伸手想要去抓住他的大掌,卻見他不動聲色地避開她的動作,薄唇微動,「這是專治外傷的膏藥,記得一天三次塗在臉上,可以避免留疤……」
「哦……」程琉璃乖巧地答應,太累了,有點分不清眼前這一切是夢是真。
就當是個美夢吧,在夢裡洛少不再是那副惡狠狠凶巴巴的模樣……浮生如夢,一響貪歡……
再次跌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