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琉璃沒有應聲,淡然笑了笑,端起麵條走了出去。
看來,這就是受寵和不受寵的最大區別。
待她好時,恨不能將普天之下所有的好東西堆在她腳下,只為換取她淡淡一笑。
新鮮勁兒一過,就冷淡加冷漠了,連下人都恨不能踩在她頭下。
不過,她並不是很在乎。
夜斯洛身邊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哪個女人起初不受寵?最後不被無情拋棄?
這些僕人應該也是見得多了,知道新人進門,舊人距離掃地出門之日就不遠了,所以現在就等不及地巴結凌莎露,冷落她自己。
所謂人情冷暖,這點世俗她還是能夠理解的。
犯不著跟這些人去計較。
當然,她也沒有什麼計較的資本。
失去了夜斯洛的「罩護」,她什麼都不是,也什麼都沒有。
在冷玉宅,甚至沒有一個傭人來得身正氣昂。
相信現在,夜斯洛一定不會再用所謂的「艷照」來強迫她留在他身邊,而她之所以還厚著臉皮呆在這裡,無非是想達到自己的目的。
目的沒有達到,就算他趕她,她也不會走的!
更何況,夜斯洛雖然眼下處處給她臉子瞧,卻還並沒有開口說要趕她離開。
樓上那間書房,她已經找到了可能藏有那張光盤的暗格,只要給她機會進人書房,那麼她就有很大的把握能夠拿到光盤!
看來,她要加緊速度了。
端著麵條走進偏廳,只聽到幾個下人在一隅竊竊私語。
「哎,看來那邊那位的好日子只怕是到頭了——」
「是啊,你們看洛少和凌小姐現在那親熱勁兒……」
「不過話說,洛少以前對程小姐確實是夠溫柔體貼的,害我差點以為洛少是真的動了心……」
「哎,誰讓姓程的不珍惜,人心都是肉長的,洛少待她那麼好,她卻蠻橫任性,還狠心摔掉了洛少的骨肉,你們說洛少能給她好臉嗎?」
「都說虎毒不食子,姓程的這女人……嘖嘖……」
「……」
這邊,程琉璃大口大口地吃著索然無味的麵條,極力做出置若罔聞的模樣。
從來不知道冷玉宅裡的下人會這麼八卦,聚攏在一起談論主人的是是非非。
話說夜斯洛的家規甚嚴,下人嚴禁議論主人的是非是首當其衝的一條。
以前她從來不曾聽到過下人敢這麼堂而皇之地八卦主人。
現在,也許是看到她眼下已經失勢,就算告到主人那裡也不會為她做主,才會這麼放肆吧。
罷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忍。
吃完飯。
程琉璃回到地下室,想補一會兒覺,可是那噪音還是震天響,而且就擺在她窗口的位置,實在吵得她頭腦發脹發暈,太陽穴都在突突跳,沒辦法,只好又起身。
想在大廳另一側的晾台上靜一會兒,剛走到樓上,只見秦媽走了過來,看到她過來行了個禮,「琉璃小姐——」
「秦媽,請問……」她剛想開口,想管秦媽要一床棉被,結果被秦媽搶了先,這在她入住冷玉宅後還是頭一遭,「琉璃小姐,洛少說了,請您將三樓所有房間打掃乾淨——」
一邊說,一邊努著嘴,示意跟在身後的僕人將手中拎著的清潔桶交給她。
程琉璃心裡略略震顫了下,不過面上一絲一毫都沒有流露出來,「洛少是想讓我伺候新來的凌小姐嗎?」
秦媽態度依然是恭恭敬敬的,不卑不亢,「琉璃小姐,這只是洛少吩咐下來的,秦媽只相當於一個傳話的,有什麼問題,還是請您向洛少親自問個清楚吧。」
「我若是不做呢?」
「這個……」秦媽猶疑了下,「洛少說了,冷玉宅不養閒人,您若不做,就請馬上搬離冷玉宅……」
程琉璃張口結舌,下面的話哽在喉中,該死!
這句話若是在幾個月前說出來,指不定她高興成什麼樣兒,立馬就逃出這座精緻的牢籠了!
可是現在……
她若是離開了冷玉宅,就意味著再也沒有機會拿不到那張光盤,也就意味著,楚易倫的血海深仇,這輩子她都無以為報了……
忍!忍!!忍!!!
她深吸一口氣,笑容滿不在乎地綻開在臉頰,「行啊,整個三樓的清潔是嗎?」
「還有洛少和凌小姐的換洗衣物……」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笑靨更加燦爛,「還有嗎?」
「沒有了。」
琉璃的手伸了出來——
「什麼?」秦媽莫名其妙。
「鑰匙!」
「三樓房門都開著。」
「包括書房?」
「洛少說了,書房一星期打掃一次足矣,昨天剛剛掃過,你可以不必再掃了……」
**!程琉璃在心中暗暗腹咒著。
沒辦法,只有等了,下個禮拜,只要鑰匙到手,她就可以把那張存儲著夜斯洛身家性命的光盤偷出來!
冷哼一聲,她接過僕人遞過來的清潔桶,轉身朝著三樓走去。
整個三樓是夜斯洛在冷玉宅活動最集中的幾個區域之一,除過那間大得離譜的書房,還有很多間臥房、起居室、梳妝間、更衣室……
因為是活動最頻繁的區域,所以夜斯洛的要求才最為嚴格,邊邊角角連一絲灰塵也不允許存在。
在以前,程琉璃注意到,整個三樓需要十幾個女僕一起合作,才能完成清掃任務的。
現在放在她一人頭上?是想整人嗎?
ok啊,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不就是幹活嗎?
人怕幹活,活怕人干。
她程琉璃從小到大,還沒有什麼事情是比別人做不好的,清潔,自然也一樣。
抹窗、拖地、擦桌子,刷馬桶……角角落落,上上下下,每一分每一寸每一處死角,她都打掃得澄明瓦亮,光潔的地板,亮得幾乎可以照出人影。
落地的玻璃窗,乾淨得像是從窗欞上消失了。
最後,她埋著頭,流著汗,跪在地上,蹬著腳,擦著走廊的大理石地板。
突然,清脆響亮的腳步聲在前方響起。
緊接著,一杯咖啡嘩地潑在前方剛剛擦好的地板上。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上,潑濺出一大灘的咖啡色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