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讓他以為,她是真的愛他的!
就彷彿是他多年之後第一次看到她,在星林的草坪上,她仰頭,含笑看著那個清冷優美的少年。
眸中如有柔軟星光,櫻花般柔美的唇瓣一啟一合,說著只有他們聽得到的情言蜜語,充滿無盡的柔媚與誘惑。
那一瞬,他的心如被嫉妒凌遲,胸腔中血肉橫飛,腥血淋漓……
卻還是笑著,用邪肆不羈的笑容,來掩飾染痛的唇角,和黯淡的眸光。
沒人會知道,他是有多想殺死那個俊美得不似人間的少年,將他替代!
所以,當那個機會降臨眼前,他牢牢地抓住,並付諸了實施……
「洛……你不要這麼小氣嘛,就給人家一點點時間好不好……」
「好。」他將微熾的目光投向程琉璃澄澈明淨的臉龐,染痛的眼神剎那又變得異常柔和,「我不會催你。」
幾乎與此同時,程琉璃堆砌的笑意鬆懈下來,抽出手,像是在深呼吸,更像是鬆了一口氣,「呃,你還是,還是不要等在這裡好了,我會呆得比較久……但在天黑之前一定會打車回冷玉宅的……再見!」
拂開他的桎梏,快速走向公寓樓的入口處,匆匆忙忙地竟是再連一個笑臉也都沒有給他。
薄唇勾勒起來,彷彿是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局,一絲自嘲的灰,在眼底慢慢滋生瀰漫……
身後,程琉璃一手拿著手包,一手放在砰砰直跳的胸口,不停地深吸氣,又深呼氣。
沒錯,她剛才是可恥地利用了自己的美色,因為以往同夜斯洛鬥智鬥勇的經驗無數次驗證了一點,那就是,這男人標準的吃軟不吃硬!
想要達到自己的目標,硬來絕對是行不通,迂迴拐彎,以柔克剛,才是制勝的不二法寶!
可是,可是為什麼……
當她撒嬌撒癡地央求,假裝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他眼裡流露出的目光,竟然那樣深刻地打動了她!
那樣的目光,像是翻滾著最熾烈的****烈焰,又像是承受著最深沉刻骨的痛楚……
像是明瞭一切,又像是別無選擇,只能任心沉淪地接受承受……
有那麼一瞬,她的笑容垮了下來,覺得自己這般可笑的伎倆,一定逃不過眼前這城府深沉的男子。
可是幾乎與此同時,他答應了她。
她慌得迅速移開目光,不敢再對視那男性微熾的眼神,匆匆忙忙交代幾句,趕快轉身離開。
三秒,頂多五秒,假如他一直用那樣飽含痛楚的目光看著她,只怕她就再也忍不住,會踮起腳尖,將他拉低,輕輕地吻上那雙眼睫濃郁,猶如夜森林般憂鬱湛黑的眼眸……
可是,她沒有……
她被自己的這種衝動嚇了一大跳,慌慌張張地說完,慌慌張張地逃離,自始至終再也沒有敢看那男人一眼,以至於忽略了他眼中那麼顯而易見的刺痛……
她乘電梯上到十二樓,在程琴開門,又驚又喜地將她迎進門時,依然神魂飄蕩。
而樓下,她從窗戶望去,寶藍色的蘭博基尼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程琴的病情恢復得相當不錯,可以說是獲得了最理想的效果,經過一系列的綜合排毒,她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也精神了許多,皮膚有了彈性,眼角深刻的魚尾紋也略略變淺……
程琴還拉起頭髮給她看,原先早生的華髮,有不少從根部長出烏黑的髮根來!
這真的是天大的驚喜!
衣食住行以及醫療等諸多事宜,全部被夜斯洛安排得井井有條,每天還在小蘭的陪同下,在小區的花園中散散步,聊聊天,日子過得非常舒心愜意。
琉璃給母親看了那條失而復得的玉墜。
晶瑩剔透的墜子,算不上多麼名貴,可程琴手捧著墜子,還是激動得眼角沁出了淚花。
「是當初那枚墜子呢!沒錯!你看這『流離』二字的筆觸,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字體,又遒勁又飄逸,這是你出生時媽媽在寺廟裡特地為你求來的,還請著名高僧開了光,會保佑你一生平安幸福,可千萬不要再弄丟了!」
「嗯!」程琉璃不停地笑著點頭,看著媽媽如此難得的興奮激動,她也覺得非常開心。
印象裡,好像就算夜斯洛為媽媽配備好了解毒的良方,她也沒有這麼熱淚盈眶過!
哎,普天之下父母心啊!
子女的平安幸福永遠比自己的生命還要更加重要!
母女二人一起坐在沙發上,手拉著手,親親密密地促膝閒話家常。
程琉璃說了自己即將復學的好消息,神情仍然難掩興奮,程琴則相對顯得較淡然,「咦,洛少不是早就答應為你辦理復學手續麼?」
「是嗎?」程琉璃疑惑著,自己都不記得了。
「從你做他家庭教師的第一天起,洛少不就承諾讓你復學嗎?」
「……」
琉璃想了想,似乎是有這麼回事兒,只不過當時她都以為那是夜斯洛許下的海市蜃樓,風一吹就蕩然無存,從來都沒有敢當真過。
細想一想,原來夜斯洛對她說過的話,從來都是言必行、行必果的。
而且似乎,他也從來沒有真正做過什麼傷害過她的事情。
雖然沒錯,是他奪走了她的初夜,也是他當初將她逼迫得走投無路,甚至不惜委身夜總會,可是也正是他,給了她們母女最優渥的生存條件,甚至可以說,挽救了母親奄奄一息的生命……
她到底是該恨他,還是該感激他危險霸道的施捨?
心,瞬間亂成了一團亂麻……
等到天空麻麻泛黑,她和母親在樓下依依惜別,剛一轉身,就發現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停在身旁。
車門打開,走出的是缺了一隻耳的阿馳,不過現在頭髮稍長了些,遮蔽了耳朵的位置,看著倒也不覺得突兀。
「琉璃小姐,洛少派我來接您——」阿馳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慇勤替她拉開車門。
雖然臨走時有對夜斯洛說過,她自己打車回家,可是心中還存在那麼一絲絲的幻想,可能夜斯洛會來親自接她,此刻看到只是他的保鏢過來,心裡不免有那麼一點點失望。
挽了挽胸前的喀什米爾長圍巾,躬身坐進奔馳車中。
程琉璃一向的習慣,如果是夜斯洛開車,她會坐在副駕駛,如果是司機開車,她則會坐在靠後面的位置。
夜幕緩緩拉開序幕,她扭頭一直凝視著窗外。
夜未央,燈已上,滿城璀璨,相對於白天的喧囂繁華,夜晚的都市,有種奢靡華美的神秘感覺……
突然,彷彿是電影中的慢鏡頭,車窗外,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限量版跑車,與她所乘坐的奔馳交錯而過——
路旁閃爍不停的霓虹,清晰地將保時捷跑車中臨窗而坐的男子面容映入她的眼中——
修長的眼睫,緊抿的薄唇,側面的線條優美得恍若油畫,鼻樑挺直如玉山,眼眸清冷似滇水,隱隱泛出碧色的光芒,那麼淡漠疏離,那麼涼薄倨傲……
琉璃黑亮的瞳孔不可置信地驀然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