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你受了傷，雖然傷口已經凝結，但最好還是去處理一下，不然可能是會感染的，我知道這附近有家醫院——」
「司機先生，請在前面的夜氏貴族醫院門前停車，謝謝！」
不待少年說完，程流離招手叫停。
保時捷在夜氏醫院大門前穩穩停下，程流離一手推開車門，一面回頭對少年微笑開口，「今天多謝您了，再見！」
「嗨，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少年輕輕把住車門，長腿跟隨她跨出車門。
程流離已經走出幾步遠，聞言腳步略滯了滯。
「你在這家醫院上班，今晚是你的夜班，對嗎？」身後，少年的溫柔的聲音迴盪在縹緲夜空，仿似凝練的月光，如影隨形，「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打我的電話，號碼是……」
他說出一個非常好記的手機號碼，很多個8和6。
以程流離有限的生活常識，也知道這種數字的號碼，不是有錢就可以隨意買到的。
可她並不願深究，沒有回身，更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腳步更加匆匆地，走進了醫院。
如果她此時回頭，必會看到那個少年走下車來，半倚在白色的保時捷上，清淺的月光猶如潑了一地的碎鑽，為他整個人鑲上一層迷人的銀光。
他的眸子深邃璨亮，看向她的目光宛如一望無際的海水，裡面卻蘊含著暗暗濃烈的某種東西。
進入醫院，高高懸掛在大廳的碩大鐘表顯示時間，正好是午夜十二點。
程流離按下電梯，直奔頂層的vip病房。
剛一走出電梯，立刻碰到正在走廊上來來回回轉圈的程琴，看到她程琴眼中的焦急不安一掃而空，
「離離，你不是說出去一下下嗎，怎麼到了半夜才回來？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突然驚叫一聲，伸手撫上流離額角已經不甚明顯的傷痕，「你，你怎麼流血了？發生了什麼事？出車禍了嗎？其他，其他地方……」上上下下地開始查看她全身——
程流離雙手拉住母親的手，嗔著，「媽，沒事的，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而已，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你看……」轉了個圈，笑容燦爛無憂，「在街上碰到幾個舊同學，約在一起聚了聚，忘記打電話通知您了……」
趁著程琴不在意，叭一聲在她臉頰親了一口，「媽，向您道歉，對不起喔！」
程琴又氣又笑，「這孩子……」
「都說過對不起了啦！」
「真的沒事？」仍是目光狐疑地打量著程流離，仔仔細細地察看上下。
「真的沒事！」嬌憨地跺跺腳。
「那，快去讓醫生把傷口處理下！」將程流離推至醫生診療室。
不多久，程流離額角貼著一塊雪白的棉紗走了出來。
程琴伸手摸了摸，心疼地道，「還痛不痛？」
「不痛。」程流離搖搖頭，笑容甜美。
「那，你剛才去銀行，那張瑞士黑金卡還能取出現金麼……」
……笑容，閃過倏忽的恍惚……
適才在診療室裡，為她包紮傷口的醫生冷冰冰的話言猶在耳：
「程小姐，您的醫藥費即將透支，請盡快繳費，要不然，明天您和您母親只能斷藥了！」
「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辦理出院手續。」
「別忘了，你母親的病不能斷藥，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我會想辦法……」
要怎麼想辦法呢？現在除了楚易倫曾給她充值的網上銀行還有一萬多塊的餘額，她和母親真的算是身無分文，山窮水盡了。
沒辦法，只能出去打工了。
星林藝術學院也不能再上了，別說那麼昂貴的學費，就算是免費，她也沒有時間再去上課了。
笑容從一瞬的恍惚再次轉為，她伸手攬住比她足足低了半頭的母親，「媽，您別擔心，那張黑金卡雖然已經不能再用，但剛才，我們幾個同學聚會，有人介紹我去一家廣告公司做廣告設計，薪水很豐厚哦……」
程琴神色驚訝，「那怎麼行？你才這麼小，怎麼可以放棄學業出去做事，不行不行……」
「媽，」程流離搖著母親的手臂，「您也知道，我學這個繪畫專業並不是完全出自興趣，當初楚易倫喜歡看我畫的畫，所以才……現在，他……他……不在了，我也希望能有機會做做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
「可是，你從來沒有學過廣告設計，能做得來嗎？」
「廣告最關鍵的是創意，媽媽，難道你會懷疑我的創意天賦嗎？」程流離歪著頭，笑容驕傲又美麗，「再說，繪畫本來就和廣告息息相通，那家公司肯聘我，也是看中了我的繪畫功底……」
「那——」程琴的神色略略有些鬆動，「學校那邊怎麼辦？可不可以先跟校方申請暫時休學，等經濟情況允許之後再復學？」
「這個，到時候再說吧——」程流離含含混混地支吾著，一邊將母親朝病房內推去，「快去休息吧，這個問題我會努力跟校方交涉的……」
次日，程流離站在一棟陳舊破敗的灰色樓棟前，手指著頂層最高的那扇窗戶，「媽，你看，那就是我們的新家，您別看外面看著不怎麼樣，裡面可是別有洞天呢！」
扶著母親吭吭哧哧地爬上六樓，程流離拿出一把鑰匙，插進簡陋的匙孔扭轉一圈，房門應聲而開——
小小的一間蝸居，鴿子籠般逼仄的客廳，卻被收拾得格外乾淨，玻璃窗明亮得幾近於無，白色的喬其紗窗簾，簡易的明黃色布藝沙發，普通的玻璃茶几閃閃發亮。
再朝裡面走，是兩間小小的臥室，純白的牆，二手貨市場淘來的舊床，床上鋪著棉質的被褥，疊放的整整齊齊，乾淨爽潔，像一個白葡萄架下的美夢，散發著美妙的吸引力！
程琴又驚又喜地四處打量，「這，這裡真的是我們的新家嗎？」
「沒有流光溢彩小區那套公寓那麼大，」程流離拉著母親的手，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看過去，「可是小有小的好處啊，你看這個小陽台，看起來好溫馨好可愛喔，而且面積小收拾起來也很快，廚房只能站下一個人，媽媽，以後您就不要進廚房了，看我一個人大展廚藝吧……」
「這樣一套房，得要不少錢吧……」程琴一邊滿足地四下觀望，一邊小心翼翼地詢問價格。
「是租來的啦，只要很少一點點租金，我們沒有任何壓力的！」程流離挽著母親的胳膊，親暱地蹭在母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