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離聽著裡面暴躁欲狂的咆哮,以及門板不堪重擊的撼動聲響,不敢稍作停留,趕緊按開電梯,閃身進去。
數字從38一路向下閃去。
謝天謝地,這部電梯似乎是通往頂層vip病房的專用電梯,一路上並沒有再上人,裡面金碧輝煌,宛如一座可以移動的小小城堡。
……5、4、3……流離盯著那不斷閃現的數字,感覺自己的心砰砰亂跳,馬上就可以下到一樓,馬上就可以逃離這棟禁閉般的醫院大樓了!
突然,電梯嘎然而止,數字定在3上,在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燈光閃了幾閃,隨即嗤啦一聲陷入漆黑。
小小幽閉的空間,伸手不見五指,她惶亂地伸手,團團亂轉,只觸到黑暗冰冷四壁,空間彷彿愈來愈小,愈來愈緊縮,逼仄著她的呼吸。
她漸漸地感到喘不過氣來,不,這只是一部出了故障的電梯,不,這不是那間黑而密不透風的密室!
可是童年那一段深藏心底的黑暗記憶如潮湧的海浪將她席捲而去,一個碩大的黑洞,猙獰地狂笑著將她無情吞噬!
身體不由自主地旋轉,被無底的黑洞一直吸向漩渦的底端,眼前一片漆黑,她無法呼吸,也看不到任何東xi,無名的怪物拖著她的身軀直往下沉,沉入不見天日、黯淡無光的深海裡。
瀕死的恐懼令她哭喊著狂亂掙扎,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
不要!
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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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大門被打開,只著一襲寶藍色浴袍,胡亂躋著兩隻拖鞋的夜斯洛陰沉著臉跨進電梯,卻在看到那抱著頭瑟縮在電梯一角,顫慄不止的少女時,心頭猛地襲xi來一陣類似痛楚的攣縮!
「你以為你能逃出我的掌握嗎?程流離……」他高高在上地俯視著腳下不停抖動的女人,為自己內心浮起的柔軟而萬分不爽。
女人除了顫慄沒有別的任何反應。
夜斯洛眼角抖動了下,驀地蹲下身子,擄起拂在少女臉龐上的長髮——他長噓了一口氣,這電梯中的女子確是程流離無疑!
可是,可是那長髮掩蓋下的面色竟是蒼白得像是一張紙,兩隻略帶琥珀色的瞳仁如同完全喪失焦距的盲人,滿含驚懼,沒有顏色的唇瓣是風中失血的百合花,顫抖著,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她在顫抖,劇烈地顫抖,她的喉頭嘶啞著,沒有聲音發出來,唇角有淡淡的血絲溢出……
「流離——」夜斯洛試探地叫了一聲,直覺意識到此刻的流離不太對勁。
「不!不要關著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聽到他的聲音,這個女人彷彿落水的人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死命地揪住他的衣袖,臉卻像盲人辨不清方向而惶亂茫然地對著另外的方向,「求求你,不要把我關在這黑屋子裡,不要,不要……」
她的聲音如此嘶啞,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而一張口,嫣紅的鮮血立即順著唇角絲絲縷縷流出。
「流離,你怎麼了?別怕,別怕……」夜斯洛嚇了一大跳,狂亂地打橫抱起地上的少女,回頭向著電梯外的屬下急切地狂喊,「醫生呢?醫生都死到哪裡去了!!」
半個小時後,夜氏醫院頂層的另一間vip病房內,程流離躺在寬大的病床上,像是一個單薄的布娃娃,頭髮漆黑漆黑,臉色雪白雪白,投在面頰上的長睫的陰影,像一把動人的小扇子,連最輕微的翕動也不再有。
整個人的顫慄驚懼也已完全停止,現在的她,像是沉睡中等待王子來吻醒的睡美人。
夜斯洛坐在她床邊的凳子上,視線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兩隻大掌將她放在被衿外冰涼如雪的左手緊緊攥在掌心。
「洛少,流離小姐已經注射過鎮靜劑,估計短時間內不會醒來……」
長久的沉默……
「你們的意思是,她可能患有幽閉恐懼綜合症?」夜斯洛終於緩緩地開口,語氣低沉,聽不出任何情緒。
在場黑壓壓站了一地的醫生們連連點頭,「對,對……」
自從這個女孩子在電梯中突發異狀,這位殺人不眨眼的極夜幫首領一張俊臉就跌至冰點,不止陰寒,還佈滿黑霜,令人望而生怖。
「這是一種什麼病?」
聽到洛少發問,站在最前面那位鶴髮童顏的老醫師趕緊開口解釋,「幽閉恐懼綜合症又叫幽閉空間恐懼綜合症,是指進入狹小、黑暗的空間而產生恐懼心理的一種病狀,主要以呼吸加快、換氣過度、心跳加速、心悸、窒息、昏眩為主要表現,嚴重者可以失明、失聰,陷入幻覺甚至昏厥……」
「幽閉恐懼綜合症又叫幽閉空間恐懼綜合症,是指進入狹小、黑暗的空間而產生恐懼心理的一種病狀,主要以呼吸加快、換氣過度、心跳加速、心悸、窒息、昏眩為主要表現,嚴重者可以失明、失聰,陷入幻覺甚至昏厥……」
「原因?」更加陰沉的聲音。
流離的表現他看得很明白,冷汗打濕了全身,整個人抖得像是寒風中的枯葉,每每想到她曾跌到那麼無邊無際的黑暗恐懼中,他就心痛得無以復加。
「這種病症的原因還不是很清楚,但大多數的心理學家發現它與有關該事物的不愉快童年經歷有所相關,這種不愉快經歷儲存在患者的記憶之中,當記憶被勾起時,恐懼便會隨之而來,另外,假如患者的情緒一直處於緊繃狀態,也極易引發該病的發作。」
「如何能防止再次發病?」
「這個,需要待她清醒後進行心理方面的疏導——」
「她口腔內的傷口?」
「那倒沒有什麼大礙,傷處有點撕裂出血,是因為極度的恐懼導致舌根顫抖引起的,我們已經做了止血處理,雖然失血不少,但只要醒來後不再觸動傷處,幾天後就能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