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心。」楚盛煌指了指桌上的一壺酒,道:「把藥放進去,你就成功了。」
顧天心:「……」
「為什麼不放?」楚盛煌挑眉泗。
顧天心咬了咬唇,小聲問:「你既然知道那麼多,那你知道,太后和我做了什麼交易麼?唐」
「你不就是求著太后,想要讓太后幫忙,讓本王休了你麼?」楚盛煌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
高大的身影如山籠罩,顧天心嚇得後退一步,苦笑:「對啊,我只求你能休了我,放我自由,你給麼?」
「就那麼想要離開本王?」楚盛煌捏住她的下顎,俊顏冷若寒冰,眼底猩紅:「你,根本從來就不相信本王!」
顧天心愣了愣,憤怒反駁道:「你都有孩子了,讓我相信你什麼?」
「說來說去,為了個孩子,你就耿耿於懷到現在?」楚盛煌捧著她的臉,聲音卻很冷:「你說,是不是要本王殺了韌兒,你才會原諒本王?」
「……」顧天心嚇得直搖頭:「不是……我沒那麼殘忍,我……我可以退出……」
「閉嘴!」楚盛煌一把將她推到柔軟的床榻上,狠聲道:「顧天心!想離開本王,除非本王死了!」
他面如寒霜,去扯顧天心的腰帶,顧天心嚇得翻滾著躲閃,他卻只是從她腰間摸出兩個瓷瓶。
楚盛煌疑惑的蹙眉,將兩瓶都打開來看了看,一瓶是半顆藥丸,一瓶無色無味的合歡散。
楚盛煌冷笑了一下,將半顆藥丸收入袖中,又將合歡散全都倒入酒水裡,拿起酒壺就一口喝了,酒水從他唇角溢出,沾濕衣襟。
顧天心嚇得目瞪口呆,爬起來驚聲道:「楚盛煌你瘋了!那是春|藥!」
楚盛煌將酒壺一扔,揩去嘴角的酒水,眸光陰暗:「難道,這不是你特意給本王準備的?」
顧天心搖頭,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心慌意亂的爬下床,往門邊跑去。
手已經接觸到門扉,身後的男人並沒有阻止,反而懶懶的躺倒床上,靜靜問道:「本王讓你走,為什麼不走?」
纖細的手指緊緊扣住門扉,顧天心深吸氣,悶聲問:「我走了,你是不是就該接受我送來的下一份禮物?」
「這不是你期望的麼?」楚盛煌淡道。
顧天心手指骨節蒼白,死死的咬著唇,良久才返身走回去,一屁股坐到床上,紅著眼睛瞪著閉著眼的楚盛煌。
楚盛煌緊抿的唇略微一勾,眼也不睜的伸臂,將顧天心攬下去,抱在懷裡。
「別跟本王置氣了,心兒。」他輕輕吻了吻她的耳垂,呼吸纏綿火熱:「乖一點,聽話。」
顧天心身體發顫,雙手十指緊緊的掐入掌心,似恐懼什麼,緊閉著的眼睫也在顫抖。
可是,等了許久,依舊沒有山中酷刑般的一幕發生,睜眼一看,楚盛煌盤腿坐在床頭,運功打坐,火紅的俊顏上汗如雨下。
顧天心愣住,慢慢的爬起來,拿出錦帕想要給他擦汗,但想到打坐的人似乎不能分心,會走火入魔,只好放下。
她抱著雙膝坐在床的另一頭,複雜的看著對面的男人,她的丈夫。
他有前塵往事,那個女人,那個孩子,還住在他的府中,她能原諒他麼?或者,逼他做出殘忍的選擇?
她想一走了之,瀟灑離去,可是,他為什麼又要那麼霸道,怎麼都不肯放手……
淚水,沿著眼瞼細細的流淌,她卻恍然未知,只是怔怔的看著楚盛煌。
白煙升騰之下,那恍若神祇的男人,朦朦不清,那麼神秘,她半分也看不透。
等楚盛煌收去內力,見到的,就是顧天心仿若化石一般的身影,纖瘦嬌弱的坐在對面,淚水流了滿臉。
幽深的黑瞳一陣緊縮,他扯過她的手臂,將她抱入懷中,像是抱著易碎的水晶,呵護如寶。
顧天心轉過身去,抱住他的腰,貼在他的胸膛,無聲的落淚,後背微微顫抖。
楚盛煌臉上掠過一絲茫然,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心裡像是在流血似的,好疼,疼得似乎已經快要無法呼吸。
她是
tang如此堅強的姑娘,他卻逼得她兩次落淚,那麼傷心,為什麼會那麼的傷心?他錯了麼?
楚盛煌靠在她耳邊,聲音暗啞:「心兒,真的那麼不願,跟本王在一起?」
顧天心不說話,只是流淚,胸膛已經被汗水濕透的衣衫,如今已在潮濕滴水。
楚盛煌痛苦的閉上眼,狠狠的抱了她一下:「你贏了!」
他放開她,拖著渾身濕透的衣袍,疲憊的往門外走去,腳步沉重緩慢,卻一步也沒有回頭。
顧天心怔怔的看著大開的門扉,外邊,是漆黑濃稠的夜,那麼深,那麼沉,心底,更是如深淵般,茫然得不著邊際。
「顧天心!顧天心!」顧天心不知道自己望著夜色發了多久的呆,軒轅玲瓏飛快的跑了進來。
「你還坐在這裡做什麼?楚哥哥都去夜雪那賤人那裡了!快去把楚哥哥搶回來啊!」軒轅玲瓏急得都要跳起來了。
顧天心掩下眼瞼,不想說話,只感
覺頭重腳輕,暈沉沉的往床上倒下去。
「什麼時候了還睡!你是豬啊!」軒轅玲瓏急得抓狂,又去把顧天心給強行扯了起來。
「我不管!你說了會幫我的!快點把楚哥哥給我搶回來!本公主命令你!快去!」軒轅玲瓏提著裙子抬起腳,一腳踢到顧天心腿上。
顧天心唇角麻木的抽了抽,無奈道:「公主,夜雪本來就是他的女人,我憑什麼去搶?」
「你這個笨蛋!」軒轅玲瓏又是粉拳攻擊過去:「你是王妃啊!你都沒資格去搶楚哥哥,誰還能搶得回來?快去!本公主討厭那賤|女人,就不讓她玷污楚哥哥!」
顧天心:「……」
被軒轅玲瓏硬拖著,可才走出房間,老管家迎面就跑了過來,恭恭敬敬的將一封書信遞出去。
「參見王妃,這是王爺吩咐的,府裡的東西,王妃想要拿什麼,儘管拿去,王妃慢走。」
軒轅玲瓏莫名其妙:「你這老頭,在嘰嘰咕咕說什麼呢?」
顧天心看著信封上「休書」兩個字,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將那東西遞給軒轅玲瓏。
「公主,我顧天心真是好運,來這個鬼地方不足一年,卻被連休兩次,一次公主,一次王爺,都是貴族啊,我也不算白活了一場!」
顧天心自嘲的笑了一聲,大聲道:「楚盛煌!老子什麼都不要!若真要……」
「若真要,我只想把你打包帶走,可是,你不是我的,你是別人的。」
最後一句,她的聲音細如蚊吶,就連軒轅玲瓏都沒能聽清,她已經踉踉蹌蹌的往外走去。
「顧天心!你去哪裡?」軒轅玲瓏大喊。
顧天心走了一陣,等情緒平緩一些,才開口道:「公主,我走了,要不要留下來,你自己決定。」
軒轅玲瓏呆了呆,看著手上的休書,小臉一白:「啊!楚哥哥竟然休了你?怎麼會這樣?」
軒轅玲瓏一吼完,就有些訕然,將休書放到顧天心的衣衫裡,接連兩次被休,的確有點顏面掛不住。
顧天心也不說話,一步步走出王府大門,腳步踉蹌,目光茫然。
聽到身後大門在緩緩閉合的聲音,軒轅玲瓏不甘罵道:「顧天心,你這個笨蛋!就這樣走了?不是便宜夜雪那個賤人了麼?!」
「也對……」顧天心快步轉身,一隻腳踏了回去,不讓大門閉合。
「王妃……」管家為難。
顧天心一把推開管家,和軒轅玲瓏一起衝進去,大聲道:「楚盛煌你給老子出來!把話說清楚!做錯事的是你不是我!憑什麼是你休我!」
顧天心吼得義正言辭,軒轅玲瓏滿臉崇拜,加油助威道:「對!該滾出王府的是夜雪那賤人!」
「公主,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請別一再開口辱罵。」夜雪突然冒了出來,一身黑裙,在夜色裡鬼魅一般。
「罵你?本公主還打你!」軒轅玲瓏舉起手,又是一巴掌想打下去,卻再次被夜雪扣住了手腕。
「大膽奴婢!還不放手!」軒轅玲瓏氣結,偏偏夜雪是有武功的,春兒也不在,只能落在下風。
夜雪冷哼了一聲,倒是放手了,卻一把摀住臉,驚道:「王妃,休你的是主上,你為何又來打屬下?」
顧天心:「……」
「打了你,你不會打回來麼?」黑暗裡,楚盛煌負著手,緩步走出來,聲音冷沉。
「……」顧天心愣住:「楚盛煌,你說什麼?」
夜雪也驚愕:「主上,屬下……」
「明明是夜雪說謊!我們誰都沒有打她!楚哥哥,不信你掀開她的面紗看看啊!」軒轅玲瓏打斷夜雪,憤憤解釋。
「還要本王再說一次?」楚盛煌卻不理會軒轅玲瓏,冷聲吩咐。
「屬下遵命。」夜雪高高的抬起手來,冷霜般的眸中掠過一絲挑釁的譏諷。
顧天心咬了咬牙,想躲開,忽然黑影一閃,「啪」的一聲,擋在前面的人身子晃了晃,竟俯身吐了血。
「小月!」顧天心大驚,急忙扶住擋在前面的夜月。
夜月半邊臉高高腫起,嘴角不停溢血,還在倔強搖頭:「顧姐姐,屬下沒事,我們離開這裡吧。」
這還是第一次,夜月主動開口勸顧天心離開,顧天心悲涼的笑了一聲,眼淚卻掉如同炸開的水晶花,一滴一滴的,渲染一地。
「楚盛煌,這一次,是我自取其辱,這一巴掌,我記下了,早晚,連本帶利找你討回來!」
顧天心眼眶通紅,嘶聲吼了一句,扶著夜月往大門走去。
軒轅玲瓏早已嚇呆了,見狀也慌忙去扶住夜月,走出了王府的大門,才敢大大的出氣。
這次,紅木大門是真的閉上了,軒轅玲瓏委屈得紅了眼眶:「楚哥哥變了!變成壞人了!我再也不要喜歡楚哥哥了!」
「對啊,不喜歡了,我也不要再喜歡了……」顧天心竟笑了,是譏笑,是自嘲。
「你還笑!」軒轅玲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氣哼哼的道:「春兒,我們回府去!氣死我了!」
軒轅玲瓏一走,顧天心挺直的脊背
背就放鬆了下來,一放鬆,就覺得全身發軟,腿腳都提不起力氣。
雙眼早已朦朧,前路一片迷茫,卻仍舊咬牙攙扶起夜月,道:「我們也走吧,小月,對不起,我又連累了你。」
夜月搖頭,正想說話,忽然一陣暗香襲來,大腦一黑,和扶著她的顧天心,一起倒了下去。
同時,王府裡,夜雪恭敬的朝楚盛煌跪下:「屬下以下犯上,傷害王妃,請主上責罰。」
楚盛煌面如冰雕,連薄唇都褪成了淺白,淡道:「你做得很好,退下吧。」
夜雪咬了咬唇,非但沒有退下,反而拽上了男人玄黑的袍角:「主上,雪兒甘願為主上做任何事情,無怨無悔,只求主上能留下雪兒……」
楚盛煌幽深的眸光一沉:「夜雪,同樣的話,本王不會再說第二次,下去!」
夜雪顫抖了一下,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正倉惶著走了幾步,突然聽到孩童的一聲哭喊。
「娘!救救韌兒!韌兒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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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客棧裡,燭火下,躺在床上的白衣女子,蜷縮在棉被中,不停的顫抖,口中喃喃的夢囈。
床邊,紫衣男子抬起潔白的手指,擦去她額上的冷汗,面色比床上女子還要蒼白。
「這位夫人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只是受驚過度,才會暈倒過去。」……
大夫的話還在耳邊迴盪,每一個字,都像是針扎般的疼痛。
「心心,你懷孕了你知道麼?一個多月了,你開心麼?可是我很傷心,很難受,心裡……很疼很疼……」
不知道是誰在說話,明明是陌生的聲音,偏偏讓顧天心心痛難忍,眼淚,隨著眼角汨汨流淌。
「肖楠……肖楠……」
顧天心艱難的睜開眼,口中模模糊糊的念著一個名字,睜開眼見到的,卻是一紫衣烏髮的絕色美人,那一粒殷紅的硃砂淚痣,像是隨時會落下來似的。
「你……南宮御?」顧天心按著疼痛的額頭,不解
的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南宮御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她,長袖裡的手指,不規則的抖動著,就像他沸騰的心。
她剛才,叫了肖楠……她還是記得他的,她記得肖楠。
南宮御心裡不知是悲是苦,以前,是認為她忘了他,不願提起他是肖楠,可是現在,他卻不敢再說出,他就是她的肖楠。
見顧天心想要翻下床去,他立刻上前扶住她:「別亂動,你……你病了,好好躺著。」
顧天心瞇著眼,打量著四周:「我這是在哪裡?小月呢?」
南宮御沉吟了一下,道:「她在她應該在的地方,我向你保證,她好好的,別擔心。」
南宮御語氣溫柔,顧天心覺得很彆扭,掙了掙被他扶著的手臂:「我該回去了,我……」
「你想回去哪裡?」南宮御打斷她,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是丞相府,還是攝政王府?」
顧天心一震,又跌了回去,看著手指上的玄玉指環,眼神朦朧:「對啊,我無處可去了,還能去哪裡……」
南宮御抑制住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道:「無處可去,就哪裡都別去了,留在我身邊,給我個機會,心心?」
心心?熟悉的稱呼,明明來自不同人的口中,卻依舊讓顧天心眼眸泛酸。
她抬起頭,看著南宮御絕美無暇的面容,喃喃的問:「為什麼?南宮御,你圖的是什麼?還想用我威脅楚盛煌麼?沒用了,我和他,徹底完了……」
「我從沒有利用過你。」南宮御握住她薄弱的雙肩,看著她的眼睛,道:「我是認真的,心心。」
「可是……」顧天心蒼白的笑了笑,推開他的手:「我不想認真了,感情之事,誰先認真,便會輸得一敗塗地,我不能一輸再輸。」
「輸的怎麼會是你?」南宮御苦笑了一下,轉過身去,道:「我給你時間,等你重新愛上我。」
顧天心:「……」
「你先休息一下,我讓小二給你燉了湯,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南宮御溫柔的拂開她額前碎發,在她額上印下一點濕熱,這才出了門,門邊還站著守候的財叔。
顧天心呆滯的摸了摸額頭,突然急忙爬下床去,一把推開緊閉的窗戶,冷冽的晚風迎面就撲了過來,吹得滿身滿心都是冰涼。
顧天心閉眼,深深的吸了口氣,將床單被套全都打成結,想從窗外溜走。
豈知,才爬到窗外,一道龐大的巨影忽然籠罩過來,顧天心剛一扭頭,迎面就是濃烈的紫霧,當即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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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滴水的陰冷谷底,山脈形成一條條盤旋的巨龍,張牙舞爪的橫穿四面八方,壯觀又詭異。
顧天心不知道這是哪裡,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雙手被吊著,腳底懸空。
這裡陰暗得不見天日,山壁上卻有幾盞油燈,幽幽燈火之中,她可以清晰看到,她腳下,竟然是……蛇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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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這裡是什麼鬼地方?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斑斕毒蛇,一條糾纏著一條,仰著頭吐著信子,再高一些,都能碰到她的腳尖了。
顧天心胃裡一陣噁心,後背的冷汗一層又一層,正想要尖叫,不遠處就傳來一道稚嫩的童音,大哭大嚎的,明顯嚇得不輕。
這……顧天心疑惑的偏著頭,這才發現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男孩和她一般的造型,吊在木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