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渴。」他低著頭細細的喊著三個字,我的心卻是一頓,這是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用那麼認真的話語喊著自己的名字。我才發呆,他又是抬起頭,邪魅一笑:「花不渴,你很漂亮。」眼中是濃濃的真摯。
「姐姐,姐姐!姐姐!」耳邊慢慢傳來聲音,我才像如夢中醒來一樣的恍悟過來,看到的是那個孩子,不,應該是那個少年關切的眼神。
「姐姐你怎麼了?」少年一邊小心的扶著花朵的莖,一邊抬頭問我:「我剛剛都喊了你幾聲,可是你都沒有聽見。」他好奇的問道:「姐姐有什麼心事麼?」
「哦,沒有。」我臉有點紅,這是我萬年來第一次走神。我定了下神,看向少年手中的花朵。那是一朵快要蔫掉的花朵,我的手指輕輕一碰,花朵就又恢復到原來的精神。
我沒有看見少年眼中的若有所思,也是蹲了下來,輕輕摸了下少年的腦袋:「軒兒也是長大了啊。」
當年那個圓頭圓腦的小孩子,如今也變成了眉目清秀的少年,果然凡人的變化太大了。
少年紅了下臉,他輕輕咬了下下嘴唇,忽而又是抬起頭來看著我說道:「那軒兒可以娶姐姐為妻麼?」
我不由失笑,突然想起了當年那個小孩子的話。
「姐姐,你真漂亮,軒兒長大要娶你為妻!」
「姐姐!」聽見我的笑聲,少年的聲音中染了幾分不知所措,還有幾絲怒氣。
「軒兒,姐姐不是凡人。」我笑著摸著少年的腦袋,凡人和仙,怎麼可能?
「軒兒知道。」少年有點著急的抓住我的手,語氣也是急了幾分:「軒兒知道,軒兒還知道姐姐就是花神,但是姐姐,軒兒,要娶姐姐為妻。姐姐有萬年的壽命,就不能陪軒兒區區百年麼?」
區區百年,嘛?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軒兒離開的時候,依舊堅持著:「姐姐,軒兒是真心喜歡你的,所以,求姐姐再考慮下軒兒,軒兒三天後來可以麼?」最後,語氣竟是染了幾分哀求。
他不知何時坐在自己的身邊,身上依舊是那件黑色長袍,長長的拖在地上。他金色的眼瞳在黑夜中有著一股莫名的妖異。
「真是一個自私的凡人呢!」他把玩著自己的長長的指甲,淡淡開口說道。藉著月光,我看見他的手掌中是一道淡淡的傷疤。
「軒兒只是一個孩子,因為我陪著他,所以他才會那麼說的。」不知為何,我竟很想和他那麼說。
「孩子?」他扭頭看我,妖異的眼眸卻帶了幾絲譏諷:「他是凡人,凡人在他那個年紀,就不是孩子了。」
「你……」我不喜歡那麼說軒兒的人,他是一個孩子,再過個十年,他在我眼裡,還是那個誤闖花園的孩子。
「區區百年?」他眼中的譏諷多了許多,他慢慢逼近我,而我卻只能呆著聽他一字一句的說著:「他說的倒是輕巧,只是百年,可是百年之後呢,他離開了,留下你一個繼續孤獨麼?還是說,要你陪他轉世麼?百年之後,他倒是一培黃土隨風逝去了,那你呢?有過人陪伴你的,難道有要一個人承受萬年的孤獨麼?讓你明白了什麼叫熱鬧,又將你遺棄在時光中?」說到最後,他的語調微微帶著顫,手卻一把抓住我的袖子,但也只是一瞬間,他立刻鬆開了手,像是才醒來一般的看著手中的另一道灼傷。
我呆呆的看著他,他卻是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卻是流了下來。
魔,在那個夜晚,流眼淚,了。
我聲音的如同許久沒有澆水的土地硬邦邦的:「軒兒,他只是不懂……」
「他不懂?」他金色的眼眸中流著眼淚,表情在微弱的月光下是淒涼而慘白:「花不渴,我們打個賭吧,他要的從來不是你,而是你那個所謂的神器罷了。」
「神器?」我有點驚訝:「什麼神器?」
「哈哈哈!」他站起身來,黑色的長袍迎風打開,瘦弱的他,好像下一刻就要飛走一樣:「你不知道麼?那群凡人說你有,神器,可以讓萬花鎮四季如春,百花綻放的神器呢!你那所謂的軒兒,只怕就是衝著你那所謂的神器來的吧!」
他的笑容帶著幾絲輕蔑,幾絲嘲笑,幾絲冰冷。
「啪。」他的臉歪在一邊,臉上赫然的一個被灼傷的手掌印。
我氣的完全忘記了我的仙氣對他的傷害又多大,完全忘記了那個灼傷也許一輩子都消不掉了。只是努力的咆哮著,似乎要將胸口的所有怒氣全喊出來:「滾,給我滾!」
「花不渴,看著吧。」他只是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