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日初升。湛藍的天空和海水融為一體。白色的海鷗飛舞。高亢清亮的叫聲響徹海域。
海風徐徐吹來。溫暖潮濕。黑髮如絲。美人如玉。
阮明鏡輕輕將小孟搭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拉下來。風也迷離。人也迷離。她揪緊外套。試探著問:「小孟……你。你剛才說……」
小孟臉紅到了耳根子。悶聲悶氣打斷她:「你沒聽錯。我喜歡你……喜歡很久了。」
這是在告白嗎。
阮明鏡震驚之餘。又有一絲無奈。
她的生活從一出生開始就是一團烏糟。不僅嫁過兩個男人。還身纏家恨情仇。她剪不斷理還亂。實在沒有什麼可愛之處。第一時間更新小孟這麼乾淨玲瓏的人。為什麼偏偏喜歡她。
「可是……」
她斟酌著字句。想著怎麼說才能委婉地拒絕小孟。
然而小孟一聽到她這兩個字。臉上的紅迅速如潮水般褪乾淨。冷聲道:「這是我的癡心妄想。你不必回應。也無需尷尬。我知道自己的身價和實力……我配不上你……」
「不不不……」阮明鏡連忙擺手。繼而臉微微一紅。聲音清明:「其實。你向我告白。我心裡很高興。告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每個女孩子都很嚮往。也很期待。更何況。我現在。已經是個女人了……謝謝你喜歡我。小孟。我也很喜歡你。」
小孟驟然回過頭來。眼睛灼灼發亮:「你喜歡我。」
阮明鏡見他誤會。又急忙解釋道:「那個。我說的喜歡。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
不是他想的那種喜歡……
可以確定的是。她對他。不是對侯少的那種喜歡。
那種時時刻刻惦記著對方。會因為對方的喜怒而喜怒。會在黑暗中辨別對方的氣息。眼睛時刻關注著對方。一刻不離開。世界那麼大。可對相戀的人來說。整個世界能縮成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世界。是彼此生命的中心……那種讓人嫉妒。又讓人發狂的喜歡。只會對一個人存在。
阮明鏡結結巴巴的解釋。小孟卻聽不下去。眼中的光暗淡下去:「這是變相的拒絕嗎。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他的心有一瞬間是痛苦的。就像在刀山火海走過一遭。對他來說。要緊的不是告白被拒。而是那個女人對他根本不可能有那種情感。他孤注一擲。卻耐不住她溫柔拒絕。後果明明早已料到。可是為什麼。心還是酸酸的。澀澀的。像切開的青色梅子。誰也不會下口……
「小孟。你。你別傷心呀……」阮明鏡伸手拉住小孟的胳膊。氣息焦急:「我拒絕你。絕不是因為你不可愛。不適合。而是因為……因為我心裡早就把你當成了親人。」
親人。
小孟苦澀的聲音隨著海風飄了過來:「那麼。我還要謝謝你。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我以為你會說主僕……」
「小孟。」阮明鏡有些不悅:「我不許你這樣說。什麼主僕。這裡沒有主僕。我心中是把你當做我的弟弟來看的。還記得以前我游泳時差點溺水。然後被你救了的那件事嗎。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把你當作親人了。雖然你長大後就慢慢疏遠我了。但在我心裡。永遠都視你為親人。這一點不會改變的。」
小孟微微詫異:「你。你心裡是這樣看我的嗎。」
「是啊。」
「你不討厭我。也不怨怪我。」
「我從來都沒有討厭過你。就是……就是你做壞事的時候。我很生氣。也很傷心。有那麼一滴滴不贊同你……其他的時候。我都待你一如當初。」
「以前我曾對你很不敬……」
「我知道。其實你心裡一直對我很不理解。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這麼多年視你為無物。為什麼恨他也連帶著將你恨上了……對不對。其實。如果我說。那是因為我當時太年輕。沒想通。這個解釋你接受嗎。」
小孟沒有回答。阮明鏡幽幽歎了一口氣。將外套重新搭在小孟的背上。然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聲音軟軟的。細細的。
「你要知道。那時候我不信命的。自從我爸爸死了以後。我與全世界為敵。閉上心門。怎麼來得及去照顧你的情緒呢。我連他都不曾解釋過……後來。經過這麼多事後。我才發現。命運自有它的道理。比如。它讓你愛上一個人。那麼這個人就是命中注定的冤家。不管是良緣還是孽緣。都是解不開的……」
她愛上侯遠靳。是命中注定。也是情路多舛。無論她是否關上心門。也無論她怎麼反抗。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到了某個時機。再堪堪回頭看時。才發現那個人還是那個人。藏在夢裡。心裡。靈魂裡。抹不去。消不掉。
「小孟。你對我的喜歡。只是源於你心海浮著的一層執念。你未必是真的喜歡我……我知道你在遠靳身邊做了多年的心腹。他對我的感情影響到了你。是嗎。也許你喜歡的只是你想像中的我。你沒有真正接觸過我。你對我的瞭解。全部來自遠靳……你問問你的心。你愛我嗎。你愛的是你的想像。還是這個活生生的我。先說好。活生生的我。不會做飯。不會鋪床。也不會調酒。走路還喜歡摔跟頭。吃飯也會發出聲音……但會一點點茶藝……」
最後幾句話。阮明鏡是笑著說的。聲音裡帶著幾絲調皮。
小孟回過頭來。第一次。他發現這個女人原來什麼都懂。
她什麼都看在眼裡。什麼都知道。可卻什麼都不告訴他。
她那雙清亮明湛的眼睛腫。有著清晰的倒影。瞳眸美麗晶瑩。簡直不是真人……但是那凌亂的長髮。睡得皺巴巴的襯衫。還有穿得顏色不一的襪子。都充分說明了這個女人在生活上的不靠譜……是啊。這才是她。活生生的她。
而想像中的侯家千金。美麗。嬌縱。放肆。在侯家無法無天。對侯少撒嬌求寵。生氣時會變得冷冰冰的。誰哄都要栽個跟頭。更重要的是。她什麼都敢做。放棄侯家的一切。開連鎖畫廊。深入泰國**。恢復記憶後逃婚……
這樣自由到令人艷羨的侯家千金。才是小孟喜歡的阮明鏡。
而阮明鏡又告訴他。這樣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她。並非活生生的她。那麼他還喜歡她嗎。
他喜歡的是否是水中倒影。鏡中空花。
不過。他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說道:
「感情是強求不來的。」
他或許不是真的喜歡她。
又怎麼能因為一個簡短倉促的告白令她陷入難堪境地呢。
他喜歡的。是自己想像中的那個阮明鏡。
所以。長久以來。他的執念是錯誤的。
承認這一點後。小孟釋然了。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面對著碧海藍天。伸了伸長臂。
阮明鏡一喜:「你想通了。」
小孟凝重的面色已經恢復平靜。自顧自點點頭:「是的。我想通了。一切都該順其自然。愛與不愛。你比我懂得深。你就當今天什麼也沒發生過……」
阮明鏡調皮地一吐舌頭:「不。今天你向我告白了……不過。看在你一點就透的份兒上。我就網開一面:今天的事。就當做是我們之間的第二個秘密。」
第二個。
那麼第一個秘密是。
小孟腦海中突然浮出一個事情。與阮明鏡異口同聲道:「浴室的門。」
然後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看來我們還是有心靈感應的。」
「不。是我聰明。」
「不。是心有靈犀。」
「好。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小孟微微一笑。不與她計較。
他們在海邊一起踩水。吹海風。話說開了以後。小孟對她的態度又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比如不許她到海水齊大腿根的海域。也不許她抓螃蟹。怕她把手夾了。甚至還讓人用熱水把飲料泡了端給她喝……阮明鏡產生了錯覺。覺得小孟完全把她當自己的妹妹寵……
可是。她明明是把他當弟弟的嘛。
怎麼可以這樣耍賴。
她抗議。
小孟眼睛斜斜看了過來:「心智不成熟、沒有生活常識的人。有資格當別人的姐姐嗎。」
阮明鏡心虛:「好嘛好嘛。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把小孟的話還給了他。
她從車裡找到了一副墨鏡。戴在小孟眼睛上。然後不知從哪裡淘出一個相機。卡擦卡擦給他照相。過了一會兒海浪鋪捲過來。她丟下相機。赤著腳跑去追浪。小孟撿起了相機。拿出一張紙。刷刷寫了幾個大字。然後自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侯遠靳。
侯遠靳得知一切順利後。才開始展開反擊。
帛秘書功虧一簣。以慘敗慘淡收場。
侯遠靳狠狠收拾了董事會那些老骨頭後。神清氣爽。不久後開車趕來海邊見阮明鏡。
當他到達的時候。正是夕陽西下。小孟站在礁石上。看著遼闊的海面。身影筆直挺拔。
阮明鏡坐在礁石上。背影纖細慵懶。線條優美的小腿垂了下來。雪白的腳有一下沒一下敲打著光滑的石壁。手裡拿著一隻海螺狀的哨子。嗚嗚吹著。
侯遠靳下了車。朝她走過去。
阮明鏡彷彿聽到動靜。微微側過臉來。玉白的牙齒。咬著海螺。唇角揚起。
「你來啦。」
侯遠靳只覺得此刻的她。美得驚人。
「我來了。」
他將她摟入懷中。藉著海螺的影子。吻了一下她的唇。
她輕笑。
甜美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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