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一個穿著白襯衫的清秀孩子站在門口。
他嘴巴緊抿,雙手抓著門把,瘦弱的身軀躲在門後,漆黑的頭髮還是**的,水珠順著髮根滴落,清冷晶瑩,順著尖細的下巴緩緩滑落。
他的右眼很漂亮,雙眼皮褶皺很深,勾出優美的弧線,瞳孔又大又深,深不見底,左眼卻被漆黑的頭髮遮住。
阮明鏡沒有想到江上宇的房間居然還藏著這麼一個可憐的小生物,看起來剛剛洗完澡,是要偷偷出門的意思。
「你是誰?」阮明鏡聲音緩和了一些,卻仍然帶著警惕。
小生物悶悶回答:「阿端。你不認識我了?」
應該認識嗎?阮明鏡在腦中搜尋,確定不認識這個孩子,可是他的聲音,那種弱弱的泰語發音,很特別,她好像在哪裡聽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阿端說:「我是昨天那個被打的小乞丐。」
啊,居然是他?那個又臭又髒,瞎了一隻眼的小乞丐,居然會是眼前這個乾淨清爽、微微露出些許倔強氣息的小孩?阮明鏡疑惑地看著他。第一時間更新阿端見她不相信自己,低頭沉思片刻,抬手撩起自己額前的碎發,露出自己的左眼:「真的是我。」
那只左眼是灰色的,死透的,跟漂亮的右眼形成極大的反差。
阿端不習慣被人注視,所以始終低著頭,小手還在微微顫抖,臉上閃過極度不安的神情。他要證明給救了他的好人看,所以一點小委屈,不算什麼。
阮明鏡看到的第一眼就相信了,忙伸手幫他把頭髮弄下來遮住,歎道:「原來真的是你,我居然沒認出來。這是我朋友的房間,你怎麼會在這裡?」
「江少爺帶我回來的。我幫了他一個大忙,他要報答我,所以給我飯吃,讓我洗澡,還送了我一套新衣服。只是我剛剛又餓了,可是江少爺一直不回來,我就只好自己出來找點吃的」阿端一五一十說了出來。第一時間更新
阮明鏡笑了,江上這個馬大哈,答應了人家的事,總是做的丟三落四。她摸了摸阿端的頭髮,觸手冰涼,便道:「你頭髮還是濕的,要吹乾才行。這樣吧,我讓人送餐上來,你要先吹頭髮,免得感冒。」
阿端搖頭:「不用,我強壯的很!」阮明鏡噗嗤一笑:「一隻小弱雞,還誇口強壯。」因為這句話是中,阿端聽不懂,所以也就沒有在意。阮明鏡將他帶到自己的房間,幫他把頭髮吹乾。
低沉的電機聲中,暖熱的風吹過腦袋,阿端渾身一僵,顯然是第一次接觸吹風機,尖叫著躲開,被阮明鏡捉回來,順手打了一下手掌心:「再躲我就生氣啦。你是不是怕電吹風?別怕,你看我吹」說完她拿起來,順手一揚長髮,暖風吹在上面,長髮絲絲縷縷散開,陽光微波蕩漾,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隱隱散開。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阮明鏡的臉上纏了幾縷秀髮,眼如暮光,唇若紅狸,很享受吹風的樣子,而在那隱隱約約的髮香中,阿端驀地發了癡,垂下頭來。
他想到自己小的時候,媽媽也是這樣,頭髮很香,臉很好看,坐在他身邊讓他不要怕。
不過媽媽早就死啦,現在的他,一點也不想媽媽,嗯!他很強壯,什麼也不怕的!
阮明鏡見阿端不怕了,順利給他吹乾了頭髮,在他吃飯的時候,又隨口問了一句:「你幫了江少什麼忙,他還特意把你帶回來?」按說江上宇不是這麼有耐心的人,真要報答,只會砸錢。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阿端大口大口吃著飯,含糊不清說了一句什麼,阮明鏡沒聽清,臉上仍然很平靜:「你說什麼,誰受傷快要死了?」
阿端嚥下飯,又說了一遍:「就是昨天給我表的那位先生。我帶著江少爺去救他的時候,他受了很重的傷,血流了一地,快要死了」
他突然住口。因為他看到眼前的阮明鏡臉色大變,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擊中,完全僵硬在那裡,眼睛也呆了,慢慢溢出淚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阿端頓時有點緊張,伸手搖她,卻發現她身上很涼,透著寒氣。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著急起來:「小姐,好人,你怎麼了?你生病了嗎,要不要看醫生?」
阮明鏡充耳不聞,良久,才輕輕問道:「他死了嗎?」
阿端先開始還不明白,看到阮明鏡那傷心的模樣,突然明白過來:「你說那位先生?他沒死,醫生說他命大,中了好幾槍,大部分都擦身而過,並沒有打到骨頭和臟器,只有手腕被穿透了」
阮明鏡聽到這裡,整個人都哽咽了,她想到那只沾滿血污的表,心尖好像被誰緊緊攥住,一頓一頓的疼。第一時間更新第一時間更新
原來真的是他。
他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讓別人痛下殺手,差點丟了性命?是舊敵還是新仇?那只表上沾了那麼多血,都是他的嗎,他痛不痛,手會不會被廢了?阮明鏡冒出許多念頭來,恍恍惚惚地覺得肺裡好像少了空氣,鑽進來的全是冰涼的寒氣,令她痛苦難忍。
她腦中全是上一次兩人不歡而散的場面。
那天,還是他的生日。
他是想留她一起過生日,可她卻遺忘了這個日子,所以他很生氣,羞辱了她。她咒罵他,氣他,用盡了惡毒的話。兩人狠狠地互相折磨,越是難堪,就越是傷害。她一直痛恨在他面前示弱,尤其是那次,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肯低頭。
但是為什麼
他出了事,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痛,痛到無法呼
吸,明明都吵翻了
「阿端,你還記得那個醫院嗎,帶我去!」
阿端仰著頭:「啊?小姐,你和那位先生也是朋友嗎?」
朋友一詞讓阮明鏡急切的心稍微冷卻了一下。
他們不是朋友,永遠也不會。
不是朋友,她有什麼理由去醫院?難道又要白白地被他羞辱一場嗎?
他的斥責和冷漠,是刀子也是毒刺,扎一下就要痛苦很久。他總是罵她心狠,無情,連爸爸的葬禮都不去,她也從不解釋。她最不擅長解釋,萬一他問她為何而來,她又該怎麼回答呢?
阮明鏡遲疑了。
阿端暗自奇怪,怎麼他每說一句話,小姐都要發好久的呆呢?難道他的話很難懂?
「小姐,還去嗎?」阿端又小心翼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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