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洢點頭,目送他出去,想一想眼前局勢,自己這方面陷入了絕境,很難再有突破,唯一的法門,還是得去找盧公公。
「太子妃,殿下說過,別再去見盧公公,免得有詐。」話是這麼說,霍雨彤還是跟在木清洢身後,隨行保護。
「我知道,不過我不能什麼都不做,」木清洢機警地四下看著,「我們悄悄去,別讓人看到,很快回來。」
「是,太子妃。」
兩人都是武功高強之人,木清洢的馭龍訣也已修到第七重,再兩重就要大成,何況她本就是僱傭兵出身,最懂得掩藏行蹤,所以她們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之下,悄然來到了盧公公的小院。
「雨彤,你在外面看著,有情況立刻通知我。」吩咐好霍雨彤,木清洢推門進去。
石常有正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子,忙著給盧公公餵飯。光是想像也知道,盧公公的嘴被燒得嚴重變形,這飯吃起來有多費勁,一勺當中,倒有大半要掉落在衣襟上,石常有是一邊喂,一邊用手帕給盧公公擦嘴,手忙腳亂。
木清洢在門口看了一會,先前心頭的那股怒氣也已消散大半,走了進去。
「啊,太子妃來了!」石常有趕緊站起來,對盧公公道,「盧公公,太子妃來了!」說著話,他眼裡閃過一抹異常之色,用手帕仔仔細細替盧公公擦好嘴,這才起身往外走,「太子妃,奴才先出去了。」
木清洢不疑有他,點了點頭,逕直走到盧公公面前,冷聲道,「盧公公,你想清楚了嗎,要不要說出真相?」
盧公公震顫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微微抬起眼珠來看她,鬼魅般的臉上也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木清洢冷然一笑,「你的妻兒,是嗎?」
盧公公的眼神忽然就激動而急切起來,「呵呵」地發出聲音,想說什麼而不能。
「是三殿下挾持了你的妻兒,逼你誣陷瀾淵,是不是?」木清洢後退幾步,抱起胳膊來,「盧公公,你太天真了,你真以為你只要聽了三殿下的話,他就會放過你的家人?實話告訴你,你的妻兒不但被三殿下關了起來,還被他下了毒,生死難料,你還要繼續幫他嗎?」這些都是在來這裡的路上,霍雨彤告訴她的,正好說出來,讓盧公公明白蒼瀾凌的真面目。
什麼?他們……
盧公公心中頓時掀起滔天巨浪,如果他能說話,早已大叫起來,如果他能移動分毫,早已去找蒼瀾凌問個明白!
分明說好了的,他幫三殿下做假證,三殿下就會放他的妻兒來跟他團聚,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要騙他這個早就該死的廢人!不!不行!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
「盧公公!」看出他情況不對,木清洢大吃一驚,同時後悔不迭,自己真不該為了出一口胸中惡氣,就把他妻兒的事告訴他,這不是往絕路上逼他嗎?以他現在的情況,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刺激!「盧公公,你別急,我跟瀾淵會想辦法救他們的,你、你別急……」
盧公公的身體劇烈顫抖著,眼神也是痛苦欲死,嘴裡忽然湧出大量鮮血,眼珠直往上翻,眼看著是不行了。
「盧公公!」木清洢悔的腸子都青了,盧公公這種情況,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進行搶救……何況她也沒預料到這種情況,沒將墨玄帶來,進不了他的空間,一切都是枉然,「盧公公!」
盧公公渾身抽搐了一陣,嘴裡不停地湧出鮮血,慢慢歪倒身體,不動了。
「啊!」一聲驚叫,石常有闖了進來,滿眼驚恐,「太子、太子妃,你、你殺了盧公公?你殺了盧公公!啊!」又大叫一聲之後,跑了出去。
木清洢緩緩直起身,聳了聳肩膀:得,到底還是走到這一步。
霍雨彤進來,看到這情景,表情沒什麼變化,「太子妃。」
「到底還是中了別人的算計,」木清洢冷聲道,「把石常有給我抓起來!」問題絕對出在他身上,他還真當自己演的有多像嗎,方才奔出去時,故意裝出來的驚慌和意外,實在太假了。
「早,太子妃。」霍雨彤立刻飛身出去,依她身手來說,把石常有控制起來,易如反掌。
昭陽殿上,孝元帝正鐵青著臉看著蒼瀾淵,等待他的回答。
今日一早,暗衛來報,說是查到木易擎的蹤跡,曾經在玉麟幫一帶出現,而蒼瀾淵之前為了找木清洢,也去過玉麟幫,他應該知道一些事。
但事實上,從玉麟幫分開之後,木易擎說是要去絕城一趟,至於現在在哪裡,蒼瀾淵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會說,父子兩個就又陷入僵局之中,孝元帝如何不氣。
正氣著呢,韓公公一臉驚恐地進來,先是不安地看了蒼瀾淵一眼,才向上道,「皇上,出事了。」
「什麼事?」孝元帝氣道,「說!」
「……太子妃殺了盧公公。」
孝元帝一呆,「什麼?」
「韓公公,你敢胡說?」蒼瀾淵又驚又怒,「清洢絕對不會殺盧公公,是誰在胡說八道!」
「太子殿下息怒!」韓公公一個勁兒作揖,「是方才侍候盧公公的小太監石常有來報,說是太子妃去逼問盧公公……一些事,盧公公不肯說,太子妃就……」
「荒謬!」孝元帝回過神,一聲大喝,「竟有這等事情發生,簡直反了天了!來人……」
「父皇,絕對不會是清洢!」蒼瀾淵鼻尖已有冷汗滲出,神情卻依舊堅決,「兒臣一定會查個明白!」說罷他匆匆施了一禮轉身奔了出去。清洢,你不能有事,你千萬不能有事!
孝元帝這個氣,狠狠一拍龍案,「好個蒼瀾淵,竟然甩臉子給朕看,在他心裡,還有什麼比木清洢更重要!」
韓公公驚慌之餘,不禁有些赧然:這話說的,好像皇上在吃太子妃的醋一樣,真是……
「還不去看看!」孝元帝一見韓公公這傻笑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甩袖走人。侍衛肯定已經過去拿人,這要跟淵兒打起來,那還了得!
「是,皇上!」韓公公趕緊上前相扶,心裡感歎一句:皇上到底還是向著太子殿下的,真好!
而事實上,此時的木清洢正被一隊侍衛包圍,站在最前面,得意洋洋、正中下懷的人,不是蒼瀾凌那混蛋,還能有誰。
「嫂嫂,沒想到你竟如此心狠手辣,盧公公已成那般模樣,你如何下得了手!」蒼瀾凌做出一副惋惜痛心的樣子,嘖嘖搖頭。
木清洢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是你?蒼瀾凌,你真當你做的那些勾當,沒有人知道?」
「我不知道嫂嫂在說什麼,」蒼瀾凌挑了挑眉,大義凜然,問心無愧,「殺了盧公公的人是你,縱使你是太子妃,這王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更何況是你,此番你是難逃責罰,還不跟我去父皇面前領罪?」
「哈!」木清洢嘲諷地冷笑,「就算我殺了盧公公,也輪不到你帶我去父皇面前領罪,你算哪根蔥!」
蒼瀾凌氣極反笑,「那嫂嫂是承認殺了盧公公了?」
「清洢絕對不會殺盧公公!」說話間,蒼瀾淵如神人天降般出現在場中,護在木清洢身前,森然道,「三弟,你是誣陷旁人上癮了嗎,還想將清洢也拖下水,你敢再胡說一句試試?」
蒼瀾凌畢竟還是從心裡怕這個太子哥哥的,看他這森寒的眼神,也不禁打了個寒顫,面上卻不輸這氣度,「太子哥哥,你這是什麼話,我聽不懂。是侍衛來報,說嫂嫂殺了盧公公,證據確鑿,她如何抵賴……」
「證據確鑿?」蒼瀾淵冷笑,逼上一步,「你有什麼證據?人證,物證,還是其他的什麼,拿出來給我看!」
「……」蒼瀾凌登時語塞,當時的情景他又不曾親見,只是派了暗衛在盧公公小院附近監視,一旦木清洢去找盧公公,就來稟報他而已。因為他早已讓人命令石常有在盧公公的藥裡加了些藥物,會讓他只要情緒一激動,藥效就會發作,立刻身亡。這次也是他把握準了木清洢急於讓盧公公說實話的心理,擺了她一道,足見他也不是笨到家。
「沒有是嗎?」蒼瀾淵挑眉,「那就別把罪名扣在清洢頭上,我絕不允許!」說罷回頭對木清洢道,「清洢,我早說過讓你別再去見盧公公,你偏是不聽,中了別人的算計,很好玩嗎?」
木清洢無所謂地聳聳肩膀,「我只是問了盧公公幾句話,還什麼都沒說呢,他就突然死了,我覺得太蹊蹺,正要回去拿藥箱來,詳加檢驗。」
蒼瀾凌暗吃一驚,木清洢的醫術他很清楚,這要真讓她檢驗起來,盧公公被下藥之事,豈非接著就要露餡!「嫂嫂還是別給自己找借口了,你不忿於盧公公揭破了太子哥哥的身份,所以殺他洩憤,明眼人誰看不出來!」
「也就像你這樣瞎了眼的人才會這麼說,」木清洢毫不客氣地罵回去,「我還要指著盧公公說出真相,以恢復瀾淵的聲譽,揭破小人的計謀,我為什麼要殺他?」
「你……」蒼瀾凌再想裝得大度,可被當面罵「瞎眼」,他這面子上如何掛得住,登時就惱了,「木清洢,你不用逞口舌之利,你殺了盧公公是不爭的事實,現在就去父皇面前說清楚!來人,把犯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