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青籐劇烈地喘息著,眼神怨毒,或許直到這一刻,他才領教到木清洢的厲害,竟是半點應對之策都沒有了。
「你考慮清楚,再答覆我們,」木清洢很慈悲地做出讓步,「我雖出手不留情,但並不是喜歡趕盡殺絕,但凡有一絲退路,我亦不想多造殺孽,你自己想想吧……瀾淵,我們走。」
蒼瀾淵略一點頭,道,「三天,三天之後你若不答覆,日後也別後悔。」
說罷兩人轉身離去,才走到門口,不意外的,身後傳來青籐悲涼、絕望的聲音,「我答應你們,我讓他們出地宮投降,蒼瀾淵,你也要答應我,給他們一條活路。」
蒼瀾淵深知父皇是不可能放過拜月教那些人的,但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冷聲道,「本宮會向父皇說明。」
青籐苦笑一聲,「帶我去地宮吧,我跟他們說。」
木清洢淡然一笑,「沒問題。」
隔天之後,一行三人即快馬加鞭,回了拜月教總壇,青籐站在地宮屋頂的中央,內力運處,右腳在地上踏了三踏,彷彿能激起人心靈的迴響一樣。「為教主盡忠,我們死而無憾,都出來吧!」
不大會兒,東南西三個方向,各自有出口打開,所有倖存者魚貫而出,或許是早料到這樣的結果,所以他們表情很平靜,平靜得好像只剩下了行屍走肉一樣。
待所有人都站在青籐周圍,他掃視眾人一圈,向蒼瀾淵道,「所有人都在這裡了,太子殿下,你也要兌現你的承諾,把教主的骨灰還給我,讓我將他好好安葬,之後我會跟你們回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蒼瀾淵冷聲道,「本宮說過不會食言。不過,你確定地宮內已空無一人?之前假扮本宮的手下呢,在何處?」
「原來如此,」青籐眼睛亮了亮,「好一招『瞞天過海』,太子殿下,我被你騙得好慘,比衛王騙我猶有過之!……人呢?」
所幸這幫人沒得到青籐的命令,並未殺風暮,很快將之帶了上來。
蒼瀾淵快速打量風暮一眼,確定他雖受了些折磨,但並無性命之憂,這才放下心來,喝道,「所有人後退五里,副統領,安放炸藥,將地宮炸平!」
青籐與拜月教一幫人登時臉色大變,「你……」做的好絕,竟然要將地宮夷為平地,永遠絕了他們的念想!蒼瀾淵,你有種!
「是!」
禁衛軍立刻清點人數,押著所有人後退,另有幾人留下安放炸藥,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退到安全地點帶,點燃了引線。
隨著幾聲轟天巨響,方圓數里之內的地面都塌陷下去,彷彿遭遇了一場浩劫,慘不忍睹。即使周圍沒有人居住,但幾十里外的住戶們卻還是在那一刻感覺到了震盪,之後很久,還心有餘悸。
青籐絕望地閉上眼睛,有兩行淚從他臉上滑落:這回才是真的……一切都結束了……
拜月教所有人都面向地宮的方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眼神卻悲憤而決絕的,似乎已經替自己選好了最後的歸宿,所以在這悲痛之中,也能看到一種解脫和釋然。
爆炸聲終於停下來,地宮早已成一片廢墟,只留濃煙滾滾,經久不散。
青籐深吸一口氣,回頭對蒼瀾淵道,「太子殿下,請把教主的骨灰……還給我。」他聲音低啞而深沉,竟帶著某種震懾人心的力量,或許這就是拜月教百年來沉澱下來的精神所在,不管後來他們教眾如何扭曲了本教原有的教義和精神,但這種能讓人不顧一切跟從的力量,還是傳了下來。
蒼瀾淵向旁一伸手,手下立刻將一個小小的罐子送上,他接過來,轉手交給青籐,「這就是了。」
青籐眼中陡然射出異彩,初時還不敢接,渾身都抖得像是風雨中的落葉,嘴唇也變的青紫,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這才顫抖著接過來,幾乎拿不穩。
「教主!」所有教眾自動自發圍成一圈,對著青籐跪了下去,「恭迎教主!」
青籐閉了閉眼睛,穩一穩心神,這才慢慢打開了小罐上的蓋子,咬牙向裡看了一眼:沒錯,是教主的骨灰。因為教主生前練一種功夫,會使骨質發生異變,火化之後,骨灰在太陽下會呈現出一種熒綠,旁人是不知道,也假冒不了的,蒼瀾淵並沒有騙他。
「師父,徒兒終於將你接回來了!」青籐將骨灰罐放到地上,自己雙手合什跪了下去,「徒兒這就為你誦經,望你早入輪迴,轉世為人!」
所有教眾也都學他的樣子,雙手合什,低頭默唸經。
天地間靜的沒有一絲聲音,蒼瀾淵等人似乎也被他們這神聖的儀式所觸動,並沒有阻止。
然後一會兒之後,木清洢陡然聞到一股異味,情知不妙,失聲道,「他們要**!」
蒼瀾淵一驚,才要衝過去阻止,卻忽見異變陡生,所有跪在地上的教眾,包括青籐在內,他們的身體忽然毫無徵兆地起火,一團一團,熊熊燃燒起來!
「快退後!」木清洢急聲喝道,「這煙有古怪!」味道奇異不說,火焰還呈藍綠色,可能有毒也說不定。
蒼瀾淵立刻道,「沒聽到清洢的話嗎,退後!」
企圖上前阻止的禁衛軍們立刻用衣袖掩住口鼻,快速退後。
再看場中,所有人都像是雕像一樣,烈焰焚身之痛非常人所能承受,他們卻一動不動,甘願為之付出生命!人的心思就是如此可怕,一旦入心入骨的信奉了某種東西,就會至死不悔!
蒼瀾淵鐵青著臉,倒也沒有怎樣生氣,事發突然,再說拜月教這幫人早晚也是個死,他們用自己的方式結束生命,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成全,何必去阻止。
然在這熊熊火焰之中,木清洢卻看出了一絲不尋常:場中的青籐週身雖然也在燃燒,他心臟的位置卻有一團白光,若隱若現。她心中一動,想到拜月教的傳說,眼睛一亮,忽地飛身過去。
「清洢!」蒼瀾淵吃了一驚,沒想到她竟會如飛蛾一般撲向火海,立刻飛身過去阻攔,「你瘋了?」
然他畢竟晚起一步,木清洢又一向速度超絕,故等他靠近時,她已飛速從青籐已燒焦的屍體上拿走一樣東西,又飛身退了回來,前後不過兩秒鐘。
確定她無恙,蒼瀾淵心動稍定,劈頭就罵,「木清洢,你腦子壞了嗎,竟然自己撞過去,你想死嗎你?」
木清洢被罵傻了,「啊?我沒想死啊,我是過來拿東西的,你急什麼?」
風暮他們頓時憋笑憋到差點內傷:太子妃一貫的聰明冷靜,偶爾的犯迷糊,還真是有趣。
蒼瀾淵氣極反笑,「什麼東西比你的命重要,你要不顧一切衝過去?」那火不是有古怪嗎,萬一她被累及,那可怎麼辦!
「當然是你的命啊,」木清洢白他一眼,攤開掌心,一件通體雪白的物什靜靜伏著,她卻是興奮莫名,「瀾淵,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什麼?」蒼瀾淵皺眉看了看,「青蛙?」
「……」木清洢「噗」的笑出聲,「差不多。」
「明明就是,」蒼瀾淵被嘲笑,相當不悅,「不然是什麼?」看這造型,明明就是一隻青蛙,不過是白色的就是了。
「它呀,叫冰蟾蜍,」木清洢喜不自禁,自是沒想到今天會意外得了這個寶貝,「是拜月教的鎮教之寶,我倒是沒想到它一直在青籐身上。」
「有多寶?」蒼瀾淵不以為意,「沒什麼特別之處。」不就是雪白雪白,像是用玉石雕成的嗎,這種玩意,皇宮當中有的是。
有眼不識金鑲玉。木清洢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什麼見識!蒼瀾淵我告訴你,這冰蟾蜍是天下至寶,性至陰至寒,本身雖是劇毒之物,卻也可解天下劇毒,天下只此一件,千金難求哦!」
「什麼,有毒?」蒼瀾淵臉一沉,「那快扔掉!」有毒就有可能傷到清洢,再寶貝都不行!
木清洢哭笑不得,「都說了這是天下至寶,你居然要扔掉,太扯了吧?它雖然有毒,也要用一些方法才會激發毒性,不然青籐把它貼身存放,早被毒死千八百回了,你放心,我沒事,」她湊上蒼瀾淵的耳朵,低聲道,「有了它,十有**就能解了你體內之毒,明不明白?」
原來是為了我。蒼瀾淵神情大見緩和,身心皆暖,不放心地再確定一下,「真的不會傷到你?」
「不會,」木清洢篤定地搖頭,拍了拍腰間的小竹筒,「再說我還可以用它的毒來養我的小金環,豈不一舉兩得。」
「什麼?」蒼瀾淵皺眉,「那小蛇你還留著?」
「當然,那也是寶貝,」木清洢得意莫名,「我的寶貝越多,以後你若有什麼事,我就都能化解,一切有我,你不用擔心!」說完了才後知後覺地臉紅:那個,這話會不會說的太露骨了?還有,她什麼時候把蒼瀾淵的命看的如此重要,比她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當然,對蒼瀾淵來說,再沒有什麼甜言蜜語能比得過心上人對自己的重視和疼惜,某太子頓時心神蕩漾,輕笑道,「愛妃,你對為夫真好。」說罷捧起愛妃的臉,啵,就親了一大口。
「哦!哦!」風暮他們跟著起哄,揮舞著胳膊大叫,「再親一個!再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