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凌停在他倆桌前,咬著嘴唇低聲問,「木姑娘,木……大哥,你究竟是姓什麼的?」
蒼瀾淵頭也不抬,冷聲道,「與你無關。」
木清洢有些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即使你對人家沒意思,也不用這樣冷言冷語吧,是有多想讓人下不來台?「阿凌,你別介意,你叫他『瀾大哥』好了,名字麼,只是代號,無所謂的。」大容王朝以蒼為國姓,如果她說出蒼瀾淵的姓氏,難保不會引來旁人猜測,還是不說為好。
「謝謝木姑娘,」杭凌對她幫自己解圍很是感激,「那,我能坐下來嗎,就說幾句話。」
「坐吧,」木清洢搶著幫一伸手,「不用客氣。」
「謝謝,」杭凌坐了下來,雙手用力互絞在一起,指節都已泛白,足見她現在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能坐在這裡,「木姑娘,瀾大哥,你們……真的是夫妻嗎?」
木清洢正感為難,不知道怎麼回答,蒼瀾淵卻一把抓起她的右手,她吃了一驚,「你幹什麼……」
「戴著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蒼瀾淵將木清洢的手伸到杭凌眼底下,「你還多說什麼?」
木清洢好氣又好笑,用力抽回手來,「瀾淵,你……」
「原來是真的,」杭凌目中露出絕望之色,喃喃道,「我還以為……瀾大哥,你、你有沒有一點、一點喜歡我?」看來她還是不死心,想做最後的努力吧?
木清洢不禁感慨,在這個時代,像杭凌這樣大膽追求真愛的女孩子還真是不多見,只憑這一點,也令人欽佩。
「沒有,」蒼瀾淵答的乾脆,「你可以走了。」
儘管他拒絕的殘忍,但木清洢卻很明白,這一時的殘忍,其實是一種仁慈,因為他對杭凌是真的無意,而對於不能回報的愛,給予希望是最殘忍的對待,還是快刀斬亂麻的好。
「……」杭凌不可抑制地紅了眼圈,眼淚很快就落了下來,傷心而窘迫,「……木姑娘,我、我是不是很讓人討厭……」
「不,你很可愛,」木清洢說的絕對是真心話,「敢愛敢恨,阿凌,你是個好女孩,真的。」
「那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跟瀾大哥在一起?」杭凌像是又看到了希望,目光炯炯地看著木清洢,「我、我不介意做妾!」誰讓木清洢在她之前,即使會受委屈,但她一樣不會有半點怨言,別忘了在這大容王朝,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之事,她已經做出讓步,應該可以的吧?
木清洢一愣,「我……」
「我介意,」蒼瀾淵聲音更冷,「除了清洢,我不會要別的女人,你不必再多說,走。」
木清洢身心一震,說不出心裡是何滋味:蒼瀾淵是真心真意待她的,可是她……
杭凌這回是徹底受到沉重的打擊,而且她已經明白,不是木清洢容不下她,而是蒼瀾淵對她,確實無意!「瀾大哥,你、你……」
「啊呀呀,如此美貌佳人,怎能傷心哭泣,豈不讓人心疼?」
流里流氣的聲音響起,一名身穿玄青長衫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手上還附庸風地拿著一根長笛,滿像那麼回事兒。看他年紀也就二十上下,卻偏偏要裝出一副成熟而閱人無數的樣子來,著實可笑。
木清洢上下打量他一眼,這人生的五官精緻秀氣,如果不是身材頎長,眉毛也濃黑了些,說他是女人,估計也不怎麼招人懷疑。「閣下是……」
「好說,」年輕男子對她一抱拳,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江湖人稱『風流浪子樓澈』,正是區區在下。」
「風流浪子樓澈?」木清洢在腦海裡搜索一陣,搖頭,「沒聽過。」
樓澈頓時垮下一張臉,「這位姑娘沒聽我樓澈之名,那真是見識淺薄!不過也無妨,相逢即是有緣,現在認識也不錯,嗯?」說著話,他輕佻地挑高左邊眉毛,還對木清洢眨眨眼,一副誘惑人的樣子。
「唰」一物以閃電一樣的速度直擊向他面門,他吃了一驚,一個側身躲過,末了還拍胸脯,「好險好險!這位兄台,有話好說,何必動手!」
木清洢暗暗好笑,心道你當著瀾淵的面就輕薄於我,他豈能饒你。
「再多看清洢一眼,我挖出你一雙招子!」蒼瀾淵冷冷看著他,眼中殺機瀰漫。
「開個玩笑而已,兄台何必當真,」樓澈打個哈哈,轉向杭凌,重又堆起滿臉自認為很迷人的微笑,柔聲道,「這位姑娘為何哭泣,把我的心都給哭碎了,不如讓哥哥來安慰安慰你?」
你……
登徒子!
杭凌氣的臉色通紅,差點甩他一記耳光,拿衣袖狠擦一下眼淚,扭頭就走。
「哎!」樓澈討個沒趣,回轉頭摸了摸鼻子,也不以為意,嘻嘻笑道,「兄台,我也還沒有用飯,一起如何?」
就在木清洢以為蒼瀾淵一定會毫不客氣地拒絕時,他卻站了起來,「夥計,要個間。」
「好勒!」夥計答應一聲,趕緊把他們幾個領上樓,進了一間包房,乾淨整齊而且寬敞,很是舒服。
木清洢大為奇怪,蒼瀾淵這是轉了性子嗎,這個樓澈一看就沒個正經,居然還能得他另眼相看?
樓澈將長笛往桌上一放,嘻嘻笑道,「兄台是要請我吃一頓大餐嗎?」
「行了,」蒼瀾淵冷冷看他一眼,「外面有暗衛看著,你還裝。」
木清洢暗吃一驚:莫非這樓澈另有來路,她居然沒看出來?
果然,樓澈一聽這話,立刻收起頑態,神情變得凝重肅穆,單膝跪地,沉聲道,「屬下見過宮主。」
什麼?木清洢又是一驚,「你……」
「起來,」蒼瀾淵一揮手,對木清洢道,「稍候我自會對你詳說,樓澈拜月教情形如何?」
樓澈道,「回宮主,拜月教是這一年內才突然頻繁活動,不過他們行動很小心,對外面的人懷有很重的戒心,不好接近,屬下和弟兄們多方查探,才查得他們似乎和朝廷中人有來往。」
「哦?」蒼瀾淵眼眸一亮,那就難怪了,拜月教一直沒有動靜,怎麼會突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必定是有人在背後給他們撐腰,如此一來,他們能夠鼓動子民造反,倒也不奇怪,「是誰?」
「暫時沒有更確切的證據,」樓澈搖頭,「不過十有**是皇室中人。」除了蒼氏一脈,想來也沒有誰如此大膽,有本事謀奪大容王朝的江山。
「狼子野心,終難成事!」蒼瀾淵冷笑一聲,眼神酷寒,「吩咐他們密切注意皇室中人動向,還有,盡快查出拜月教的藏身之地,一有消息,馬上回報!」
「是,宮主!」正事稟報完,回頭看到木清洢疑惑但卻沉靜的神情,樓澈忽地一笑,「久聞宮主夫人天姿國色,如今一見,果然勝似聞名,宮主好福氣。」
「你到底是誇我,還是在羨慕瀾淵?」木清洢感覺自己被狠涮了一回,當然一肚子火,「我又是哪門子的宮主夫人,說清楚!」
樓澈但笑不語,看向蒼瀾淵:宮主這是還沒向宮主夫人坦白?
蒼瀾淵淡然道,「我並非有意瞞你,是時機未到而已。當今武林勢力幾何,你應該很清楚,是嗎?」
「不清楚的是傻子,」木清洢撇嘴,連三歲小孩都知道這個吧,「一宮雙城五幫……」話說一半,她忽地意識到什麼,驚道,「莫非你……」
「碧天宮是我與師父所創,我為宮主。」蒼瀾淵說起此事輕描淡寫,彷彿這是件不值一提的事情一樣。
而事實上,碧天宮能夠凌駕於所有江湖幫派之上,靠的當然不是運氣,而是實力。他們自創宮以來,就以神秘莫測的組織,嚴密的行動,宮中人絕頂的身手而令江湖人士不得不甘拜下風。至於他們究竟是如何突然之間有了如此實力,至今仍是一個謎,無人知曉。
他們更想不到的是,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碧天宮宮主,居然就是當今太子殿下,他即在朝堂獨當一面,武林中更是無人與之爭鋒,這大容王朝的掌權之人,非他莫屬。
木清洢著實被震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由衷地伸出大拇指,「蒼瀾淵,你有種。」
樓澈忍不住,「噗」一聲笑了出來,同時更暗暗納罕:看來宮主對夫人很寵愛啊,她居然敢直呼宮主的名字不說,這種粗俗的話也敢說,宮主連半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才是真正的厲害!
別忘了,平時蒼瀾淵在他們這幫手下面前,那絕對是喜怒不形於色,手下犯了錯,更是嚴懲不貸,手下們在他面前,一向噤若寒蟬,幾曾見過對宮主如此隨便之人。
「事關重大,清洢,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應該明白,」蒼瀾淵冷冷看了樓澈一眼,這位忠心耿耿的手下立刻低眉垂目,不敢再笑,「父皇面前,也不可說。」
「我明白,」木清洢知道他這是絕對的信任自己,心裡越發堵的慌,「你放心就是。」蒼瀾淵,你這樣相信我,這是在給我無限的壓力,我會不堪重負的,你知不知道?
不大會兒,夥計送上酒菜,樓澈即又恢復遊蕩不羈的樣子,吃吃喝喝,很是痛快。
木清洢則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心裡五味陳雜,食不知味。
吃完飯回到房間,蒼瀾淵看出木清洢悶悶不樂,皺眉道,「怎麼不高興,氣我瞞著你碧天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