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我不准!」蒼瀾淵兩步過去,伸手繞到她後面去搶,「拿來!」
「不行!」木清洢向後躲,「我若給了你,才顯得我心中有鬼!我堂堂正正得來的東西,為什麼不能要?不給!」、
「你給不給?」
「就不給!」
「你不給試試!」
「試試就試試!」
剎時,屋子裡響起碰碰啪啪的打鬥聲,經久不息。
少頃,墨玄從門縫裡伸進頭去看:吵什麼?
隔天之後,太常道人被殺一事有了回音,武陽侯得知竟然有人敢對自己女兒不敬,頓發雷霆之怒,原是想將太常道人處以極刑,不過他既已死在蕭燼手上,算便宜了他,直接下令將他的屍體扔在亂葬崗,讓野獸分而食之,不准旁人替他收屍……當然,就太常道人的所做所為而言,旁人躲他還來不及,誰會替他收屍。
至於蕭燼,雖說殺了人,但太常道人這種敗類,死不足惜,他非但無過,反而有功。既然是武陽侯開了口,誰還會有異議,事情就此了結,算是皆大歡喜。
蕭燼對此處之泰然,就在太常道人的屍體被扔到亂葬崗之後,這個夜晚他過去將之碎屍萬段,才算消了心頭之恨,替心上人報了仇。
第二日,他既收拾了一下行裝,來向沈慕容父子告別。報得大仇之後,他沒了心結,臉樣兒看著也紅潤了些,只是每每念及心上人,總還有些唏噓,也只有隨著時間過去,慢慢淡忘了。
「你要走?」沈玉麟大為意外,同時也很不高興,「怎麼了,二弟,你在這裡住不習慣嗎,還是覺得我們對你不好?」在木清洢和秋月白精心醫治之下,他的病已經差不多全好了,臉上、身上的傷口都已經結疤,看起來也沒那麼可怕,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會完全好起來的。
蕭燼點頭,神情很平靜,「是啊,大哥的病好了,我也該走了。」他其實也是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對自己有情有意的大哥,每次看著大哥澄澈的眼神,他就羞愧到想要一頭撞到牆上去。
「但是你能去哪兒,你家裡不是沒什麼人了嗎?」沈玉麟很著急,「反正你也是無牽無掛,不如留在這裡,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就好了,這一年多你不也住的挺好的,這突然說走就走的,到底是怎麼了?」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會受這許久的折磨,都是拜蕭燼所賜,而是本能地以為從他生病之後,只有蕭燼不辭勞苦、不怕冒著生命危險在照顧他,這份恩情,他可還沒報答呢,怎麼能讓人走。
蕭燼暗暗苦笑,雖然心中愧疚莫名,但也聽了木清洢的話,別再舊事重提,否則只會再惹了更多麻煩而已。「沒有怎麼,大哥,你和幫主對我都很好,是我不想一直這樣待下去,我想回家鄉看一看,然後四處遊歷一下,增長些見識,我還是會回來的,你不用擔心。」
「這樣啊,」看出他去意已決,儘管有些不捨,沈玉麟還是不想讓他為難,也就點了點頭,「那好吧,不過你要記得照顧好自己,在外面若是有什麼不順,就趕緊回家來,玉麟幫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蕭燼心中感動,眼眶都有些濕,「我知道……多謝大哥……」
沈慕容也就不再多相勸,只吩咐賬房多給蕭燼拿上些銀兩,以備不時之需。
蕭燼是回深山修行,倒也用不著太多銀兩,不過為了讓這兩父子放心,他沒有多推辭,就收了下來,頂多離開之後,一路散發給貧苦人家也就是了。
用過早飯,一家人都出來送蕭燼,沈玉麟更是跟他約好,待自己成親之時,一定請他來喝杯喜酒,他笑著答應,揮一揮手,就此別過。
等到他走的人影不見,眾人就都往回走,沈慕容趕緊道,「瀾公子,請回吧。」這位可是太子殿下,不能怠慢了。
蒼瀾淵淡然道,「我陪清洢一起走走,幫主請先回。」
「是,哦,好,」沈慕容趕緊答應一聲,帶著一行人回去。
沈玉麟邊走邊奇怪地問道,「父親,這位瀾公子是何身份?怎麼我瞧著他很面善,是否在哪裡見過?」之前他確實見過蒼瀾淵一面,不過只是匆匆一瞥,何況已事隔數年,會讓不清,也是人之常情。
沈慕容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他是太子殿下。」
「啊?」沈玉麟吃了一驚,腦子裡畫面連閃,忽地就想了起來,「怪不得……」
「噤聲!」沈慕容趕緊打個手勢,「太子殿下不想讓人知道身份,你心中有數即可,且莫多言。」
「哦,我知道了,」沈玉麟縮了縮脖子,樣子蠻可愛的,「我不會多說,父親,我去看看玉姣。」
「好。」
那旁,木清洢和蒼瀾淵漫步在山上,欣賞著兩旁風景,她忽然感慨道,「什麼是正,什麼是邪,根本不能依常理去分辨,像蕭燼和太常道人,一個是妖亦有情,一個卻是道亦無道,這世道,太亂。」
「歷代皆如是,不獨我大容王朝,」蒼瀾淵一挑眉,神情傲然,「人與人怎可能一樣,自己做到問心無愧就好。」
木清洢不置可否,忽地問道,「你如何會知道我在這裡?是誰向你通風報信,鐵九嗎?」一定是這小子一路跟著她,確定她的行蹤之後,告訴了蒼瀾淵……這個叛徒!
「我不該來找你?」蒼瀾淵不答反問,「你不是說事情一了,就會跟我回去嗎?現在蕭燼的事情也解決了,你還有什麼托辭?」
「呃……」沒料到自己一句話反而招來質問,木清洢眼珠亂轉,想著理由,「我……我還不能回去,秋兄醫術過人,我要跟他學習醫術,才好解你的毒,若是就這麼走了……」
「無妨,」蒼瀾淵自有對策,「待我辦完事,你跟我回宮,我會請秋月白一道入宮,教你醫術,只要他願意教,你想學多久都沒關係。」最好是不願意,省得兩人糾纏。別以為他看不出來,秋月白對清洢有意,而且明知道自己是她夫君,還沒打算放棄,擺明就是找死!
「這……不太好吧,」木清洢乾笑兩聲,「秋兄雖看似大大咧咧,實則心性孤高,你硬要他彎腰摧眉侍權貴,那不是要他為難嗎?」
蒼瀾淵冷冷瞄他一眼,「你少找借口!木清洢,你這次若不跟我回去,看我饒不饒你!今天我們就動身,先去趟雲州,然後立刻回宮,不准反對!」
「……去雲州?」木清洢才要發火,聞言氣息一窒,奇道,「去那裡做什麼?」
蒼瀾淵眼神一寒,有銳色一閃而過,「國師日前占卜一掛,說東方會有大亂,我才以此為由,請父皇恩准我出宮來的,不然你以為我會如此輕鬆就能離宮嗎?」雲州是大容王朝東面的重鎮,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要說到東方有亂,這裡首當其衝,而好巧不巧的,玉麟幫就在去雲州的必經之路上,不能不說是天意。
「哦?」腦子裡閃過司絕塵絕美而純淨的容顏,木清洢的心卻沒來由地一沉,「皇上對國師還真是信任,他說哪裡有亂,你們就去查哪裡,到底准不准?」
「一直很準,」蒼瀾淵屈指叩了她額頭一下,「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必須跟我一起去。」
「這是軍國大事,我就不去了,」木清洢一心一意想躲開他,「你自己去吧,我還要……」
蒼瀾淵的回答是,拽了她的手就走。
「蒼瀾淵!」木清洢氣極大叫,被他扯得直踉蹌,「放開!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像什麼樣!」
「我們是夫妻,拉個手又怎麼了,」蒼瀾淵不為所動,「木清洢,你如果敢再反抗,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給辦了?」
「……」木清洢氣得說不出話來,臉更是脹得通紅:可惡的蒼瀾淵,什麼時候學的這麼粗俗了?什麼辦不辦,以為她是黃花菜啊?「暴君!**!」
「彼此。」
「……」
兩人打鬧一陣,又在山上轉了半天,回到玉麟幫時,沈慕容已命人準備好午飯,就等他兩個回來了。
看到他兩個進來,沈慕容趕緊起身,「瀾公子,木姑娘,請。」
木清洢點頭答禮,故意坐到木易擎這一邊,不跟蒼瀾淵同坐。
蒼瀾淵也不以為意,坐在木易擎另一邊,道,「師父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咳……」木清洢才喝進去的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瞪大眼睛,「師、師父?」木易擎是蒼瀾淵的……
「不行嗎?」木易擎涼涼地看了木清洢一眼,「淵兒本就是我的徒弟,真要說起來,你們還是同門。」
要不要這麼「無巧不成書」啊?木清洢擦擦嘴角,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所以說,我在玉麟幫的事,是師父你告訴瀾淵的?」
「對,」木易擎點頭,大大方方承認,「你是淵兒的老婆,他不在,我幫他看好你,省得讓別人人拐了去,沒有什麼,不用謝我。」
木清洢氣結:這一對哪像是師徒,分明就是父子,說話怎麼一個腔調。
秋月白打個哈哈:那個「別人」是指他嗎?
「我稍候就走,」不理會木清洢的糾結,木易擎對蒼瀾淵道,「去一趟絕城。」
「好,」蒼瀾淵也不多問,「師父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