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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 醫女進京(二) 文 / 澍荷

    大概三里過後,馬車越過青溪中橋,朝建春門方向行去。此刻建春門前早有宮人前在等候。來者正是當日接九皇子入宮的虎賁中郎將婁強。

    江梅掀簾下車後,便見一表情嚴肅、站姿英挺的男子立於建春門前。

    不待江梅上前見禮,那男子闊步而來,拱手問道:「來者,可是江梅江姑娘?」

    「正是,敢問大人是?」江梅淡淡回禮。

    「在下御前虎賁中郎將婁強!」

    她見他氣度沉穩,心中暗道:真不愧是御前郎將!

    婁強念著九皇子的傷情,不敢遲疑,遂道:「請江姑娘跟我進宮為殿下解毒!」

    「遵命!」江梅躬身應道,隨即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若雲等人,遲疑了下,道:「婁大人,我的三名侍從都是我的行醫助手,解絲絲入扣之毒,非一人可為,可否請….」

    「江姑娘,陛下早已恩准姑娘帶一人進宮,請江姑娘擇一侍女隨行。」婁強謙和道。

    「多謝婁大人。」

    江梅瞧了一眼九竹和若雲,吩咐道:「你二人先去安排住宿,倘若我需要什麼藥材,會讓若雪聯繫你們。」她別有深意地使了個眼色,然後帶著若雪欣然入宮。

    聞訊的蘇妃早已喜極而泣,遂立即帶著侍女前往九皇子所在的承明殿,待蘇妃入殿後,才知自己那寶貝兒子還在水閣上與人下棋呢,蘇妃步入水廊時,便看到墨琤正與一男子對弈,二人旁邊還有一男子悠然品茶。

    品茶的男子她一眼便知,那正是蘇妃哥哥蘇維信的長子蘇君逸,前陣子聽哥哥說他去了趟吳郡,眼下應該是剛回來。蘇君逸面容俊美,素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稱,他愛著華服,此刻的他便著了一襲淡藍色褒衣,清雅脫俗。

    至於另一位男子,她也猜了個大概,要說蘇君逸跟誰關係最好,她想都不用想便知是當今七皇子稜王蕭墨珩,他們倆從小一塊長大,品性相投,愛好相近,經常一起遊山玩水。

    七皇子生母是出身會稽虞氏的虞貴人,虞貴人早逝,七皇子便由宮中乳母帶大,他從小性子有些孤靜,並不太得蕭帝喜歡,然成年後便在宮外開府,只與蘇君逸性情契合,經常一起遊覽三吳,無詔不常進宮。

    蕭墨琤抬眼便見到了款款而來的蘇妃,連忙說道:「母妃,您怎麼又過來了?不用太擔心兒臣,兒臣沒事。」

    那位下棋的男子聞言立即轉身過來,和蘇君逸一道起身行禮,

    「兒臣拜見貴妃娘娘!」

    「侄兒拜見貴妃娘娘!」

    蘇妃瞧了一眼七皇子,故作驚訝道:「原來是七皇子,快快免禮,你這孩子經常寡言獨居,倒是不經常見你。」

    「貴妃娘娘恕罪,墨珩前些日子去了一趟會稽,聽聞九弟毒傷纏身,便立馬趕了回來。」七皇子聲音清亮,清雅之聲讓人如沐春風,他頭上青玉小冠,一襲天青色衣袍,褒衣博帶,淡然超脫。

    對於這個弟弟,蕭墨珩一直頗為愛護,他與君逸都比墨琤年長幾歲,兩人對於蕭墨琤一貫的胡攪蠻纏、風流瀟灑是聽之任之。

    「難為你用心了…」蘇妃頷首一笑又將目光移至蘇君逸身上,和緩道:「君逸也好些日子沒見了,在外面可還玩得痛快?」到底是自己的外甥,語氣親切了許多。

    「侄兒生性懶散,勞娘娘掛念。本想幫叔叔多打點些事務,只因跟七殿下一樣,掛懷表弟的身體,便都急急趕回。」君逸也謙謙答道。

    蘇妃聞言又想起揭榜的醫女,遂朝著蕭墨琤高興道:「剛剛聽內侍回報,宮外已有人揭榜,揭榜之人正是那名醫女,因此母妃才趕過來看你。」

    「原來如此,想必父皇很快就會讓人帶她過來,母妃先且歇息歇息。」蕭墨琤見自己母親整日以淚洗面的,心中十分不忍,遂連忙讓侍女扶著蘇妃去殿中歇息。

    雖然身體每況愈下,蕭墨琤倒沒有預料中那麼歡喜,心裡反而頗為平靜。

    七皇子目送蘇妃遠去後,便偏頭對蕭墨琤溫和道:「既然醫女已經快到了,我們就不打擾你解毒,我和君逸在府上等候消息,改日再來看你,來,扶你去榻上休息。」說罷便與蘇君逸一左一右攙扶著蕭墨琤回到殿中,繼而又雙雙離去。

    二人出了承明殿後,便往西邊的建春門走去,

    「我以為他這次只是小打小鬧,受點教訓而已,原來真的已經嚴重至此。」君逸歎然,

    「他從小嬉鬧無常,任性胡為,只有他欺負別人的份,何時像現在這樣病怏怏地毫無一點生氣。」墨珩也連連搖頭,似十分心疼。

    「難道真的是因為你父皇太寵愛他了嗎?有人真的看不下去了嗎?」君逸抬頭望了一眼漸漸落山的太陽,眉中帶憂。

    傍晚的清風徐緩,輕輕搖曳著墨珩的鬢髮,他長長歎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讓他吃點虧,他慢慢就知道怎麼應付了,再說了,墨琤一向很聰明,他會沒事的。」

    君逸轉過頭來怔怔地看著他,眼睛像釘在他身上,起唇道:「其實,我並不擔心他,他有你父皇和蘇家保他,安全著呢,可是你呢?你怎麼辦?你別忘了自己身上也留著皇族血液,你難道對那個位子沒有絲毫想法?」

    墨珩抬眉望著他,波瀾不驚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迷茫,半晌過後,他嘴角浮現一絲苦笑,並不答言,逕自往外走去。

    君逸怔了怔,無奈地搖搖頭,只得轉身跟了上去,其實他只是想告訴蕭墨珩,不管他要什麼,他永遠都會站在他這一邊。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正因為是摯友,蕭墨珩並不想讓他有絲毫為難,只能什麼都不說,假裝自己不需要。

    當他們出一道宮門往外走去時,蕭墨珩眼角的餘光似乎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等再望過去時,已無蹤跡,他心下嘲笑,自己是不是恍惚了。

    「江姑娘,聖上正在朝堂議事,讓我帶姑娘直接去承明殿,九皇子應該已經在等著了。」婁強邊走邊道。

    「有勞婁大人。」江梅依舊一派從容。

    一路上,她如初入宮的宮娥般,眼神四處打量著皇宮的建築。

    建康宮為寧平三年初建,當時大桓初立,國勢不穩,因而只是初步營造了此宮,永康二十八年,明帝在位時,大幅修繕建康宮,這項工程歷時半年,動用匠工一百一十萬人,建造了大小殿宇三千三百間。也正因為這次大規模的營造宮殿,消耗了巨大的人力和財力,致使明帝有了驕奢淫逸之名。

    不過,如今的建康宮內樓宇相接,玉石相間,綠樹環繞,再從玄武湖引水成池,貫穿其中,流水迢迢,浮萍滿地,偶爾伴有圈圈漣漪,更襯托出整個皇宮的莊重威嚴和氣勢磅礡。

    江梅眼色清幽地望著這樓閣瓊宇,心想這深深宮邸裡埋葬了多少白骨,兒時的記憶早已蒼老斑駁,腦子裡只浮現出幾片身影,飄蕩著些許笑聲。

    「江姑娘,我們到了!」婁強一句話將江梅的思緒拉回眼前,她微微仰著頭,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抵達了承明殿。

    承明殿為五間殿,大氣開闊,這樣的規制在宮中為數不多,江梅暗暗歎道:看了陛下真的很寵這位九皇子啊。

    四人毫不遲疑地進了承明殿,待江梅步入殿中時,便見一宮裝婦女端坐上方,她上襦下裙,外披藍色輕衫,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清華。江梅微微定睛,才發現那女子面潤清麗,雙眼微微含情,如此年輕但又端坐正殿,難不成是九皇子的生母蘇貴妃?

    果然,她見婁強行禮道:「婁強給貴妃娘娘請安,婁強已將醫女江梅帶到!」

    蘇妃輕輕抬手示意,婁強便側身退至一旁。

    面對大桓皇帝最為寵愛的貴妃,江梅毫不膽怯:「民女江梅,拜見貴妃娘娘,願娘娘貴體康泰!」江梅輕輕拜倒,若雪隨之跪下行禮。

    蘇妃一聽她便是江梅,如見到救星般,立即走了過來,雖是心裡激動,步態卻是雍容柔美。

    「江姑娘請起,」蘇妃雙手略扶,待江梅起身,蘇妃連忙問道:「姑娘可知絲絲入扣之毒?」蘇妃鳳眼凝視,眸中帶著殷殷盼意。

    江梅心下笑道,此毒就是我配的,我能不知麼,但她面上依舊一副沉穩之色:「民女耳聞此毒由七七四十九種藥物混雜而成,中毒者,先是胸悶,氣息不穩,再者心有梗塞,最後心悸而死。」江梅平平道來,不帶任何情緒。

    蘇妃聽到『心悸而死』四字,心募地一痛,「那姑娘可有把握能解此毒?」她緊抓羅帕,聲色淒婉。

    「民女一定全力以赴!」江梅躬身施禮。

    「好!」蘇妃深深看著她,鄭重道:「江姑娘,本宮只此一子,視之比生命還重,如若姑娘能解他身上劇毒,確保他生命無憂,你有任何條件,本宮但無不允。」

    「娘娘言重了,請先讓民女看看殿下的傷情!」江梅欠身回道,

    「好,你跟我來吧!」

    說罷蘇妃便帶著江梅和若雪進了偏殿,此時,蕭墨琤正倚在榻上,慵懶地看著菀青贈與他的琴譜。

    蘇妃走了過去,道:「琤兒…快讓這位江醫女看看你的傷勢吧….」蘇妃一見到自己的兒子,目光便柔和許多。

    蕭墨琤聞言放下手中的琴譜,隨意地抬頭看去,便見一著月白衫的女子淡淡立在前方,只見她目光清定,不卑不亢,有如一朵菡萏卓然而立,乍一眼看去,她與普通女子無異,但他心頭忽的一震,一種異樣的情愫縈繞心間,明明離她很近似乎又有種遙不可及的錯覺。

    「民女江梅給九殿下請安!」江梅再次拜倒行禮,低下頭的瞬間,江梅心中歎道:是不是自己劑量下少了,不然他怎有這等閒情逸致?

    「本殿下安與不安,貌似取決於江姑娘….」蕭墨琤懶懶地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眼中帶有一絲玩味,

    「不敢當!」

    「姑娘請起吧…….」

    江梅起身迎視他,兩道目光交會,一個平靜淡然,一個瀟灑隨意。

    蕭墨琤望定她,她衣著樸素,月白深衣鑲藍色邊,腰間一藍色寬帶束腰,青絲束髮,只一青玉簪子盤發於腦後,再有一撮青絲斜過額旁,垂於耳後,她舉止從容,這派淡然的氣度卻是讓人難以移開眼,眉宇雖溫和存善,但卻有一種英氣散發出來,墨琤心下突生一種莫名的情緒,總感覺她跟他平生所見的女子皆不一樣。

    「殿下,可否讓民女給您把脈?」江梅見他久久地看著自己,頗為奇怪。

    「江姑娘,你快給他看看吧!」還是蘇妃有些忍不住了。

    蕭墨琤無奈一笑,理了理衣袖,將手放至案几上,江梅知他應允,遂走上前去。

    「殿下,醫者看病望聞問切,多有得罪了」江梅說完便將手搭在蕭墨琤的手上,凝神把脈,一會過後,她撥弄了下他的眼皮,再讓他吐了吐舌頭,而蘇妃一直認真地看著江梅的一舉一動,讓她頗為意外的是,自己的兒子居然破天荒地極其配合。

    一盞茶的功夫,江梅終於吁了一口氣,最後立在蕭墨琤身旁,淡淡說道:「殿下,我需查看你的傷口。」

    蕭墨琤聞言一滯,臉色瞬間帶有紅暈,他看了一眼蘇妃,再看了一眼江梅,心中忽生一絲怒意,他風流這麼多年,第一次一個女人毫無情調地讓他脫衣服,更關鍵地是這個女人似乎非常平靜,全然未覺她要看的是玉樹臨風、瀟灑無羈、天下最尊貴的九皇子殿下的貴體。

    不過,此時站在一旁的蘇妃似乎只關心這名醫女能否治好蕭墨琤的身子,而江梅也一派鎮定,連她身邊那名侍女也無半點表情。眼前的女人們都沒有任何羞澀,他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算什麼,蕭墨琤終於忍了一口氣,怒眉稍展,朝著邊上的銘歡瞧了一眼,示意銘歡幫他解裳。

    待他的衣裳解開後,江梅伸頭過去瞧了一眼傷口,霎時心中不忍,微微閉了閉眼,如果剛才還想著是不是劑量太輕的話,那麼現在她已經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蕭墨琤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任何膏藥已然無用,她心中覺得有些對不住這位九皇子了。

    不過江梅心裡也有了另一番計較:能把自己的痛苦藏得了無痕跡,看來這個蕭墨琤並不那麼簡單,她需要重新審視這個九皇子了。

    蘇妃看了看她沉重的臉色,心下又提心吊膽起來,便小心翼翼地問道:「江姑娘,怎麼樣?」

    江梅回過頭來,欠身回道:「回娘娘,毒入七分,便只能救回性命,好在九殿下的毒,只入了三分,江梅能保殿下性命無虞,但恐還需一到兩個月時間清理餘毒,才能讓殿下完全康復。」

    蘇妃聽聞這話,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來了,她長長舒了口氣,臉上終於掛起了笑容,道:「多謝姑娘了,姑娘儘管著手施救,需要什麼請姑娘儘管開口,其他一切有本宮安排。」蘇妃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心神,露出本應有華貴氣勢。

    江梅正要回話,外間內侍傳話道:「陛下駕到!」

    聲音還未落下,蕭帝的身影便出現在殿內,他速速走至蘇妃面前,拉著自己愛妃的手,問道:「愛妃,琤兒怎樣了?」

    蘇妃款款行了個禮,盈盈的目光望著蕭帝,溫柔回道:「琤兒有救了……」說著便將目光移至江梅身上,

    蕭帝隨她看去,這才發現殿內還有兩個面生的女子。

    「民女江梅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江梅與若雪立即跪下行禮。

    蕭帝認真地看了她一會,道:「你就是民間流傳的神醫江梅?」

    「神醫」這兩個字從一個皇帝口中說出,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任何一個皇帝對於聲望過高的人,內心都是不喜的。

    江梅連忙故作惶恐道:「民女不敢當,醫者救死扶傷本是分內之事。何況民女本為陛下子民,為陛下的百姓治病療傷乃是正理。」

    「好,你也算是有見識的女子,起來吧!」蕭帝神色溫和了不少,「九皇子的毒和傷怎麼樣了?」

    「回陛下,民女能保皇子性命無憂!」江梅信心十足,

    「太好了,只要你能治好朕的皇子,朕必重重有賞!」蕭帝展顏道,聲音竟是夾著些許激動。

    「朕許你暫住承明殿,直至九皇子病體康復!哈哈……」聽到自己的兒子有救了,蕭帝大大鬆了一口氣,

    江梅本想說不妥,想了想又嚥回去了:「多謝陛下,那待殿下膳後,民女便給殿下行針逼毒了。」

    這時,被晾在一旁許久的蕭墨琤終於插嘴道:「父皇,母妃,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兒臣這邊有江姑娘在,不會有事的,這些日子,父皇和母妃日夜憂心,兒子心裡愧疚。」蕭墨琤低聲軟語的,倒讓蕭帝更加憐愛。

    蕭帝走了過去,坐在榻沿,摸了摸他的頭,道:「好,你先吃點東西,朕跟你母妃先回去了。」

    隨後轉身對內侍吩咐道:「傳一名太醫過來,隨時侍奉在此,江姑娘需要什麼藥材,便讓他們去取。」內侍領命而去。說著蕭帝笑看了一眼江梅,便挽著蘇妃高興地離去了。

    待蕭帝和蘇妃走後,便有內侍傳來晚膳,江梅正要退下,蕭墨琤卻是打趣道:「身子都被你看了,一起吃頓飯又如何?」

    江梅差點一口氣噎死,「殿下玩笑,我只是看了你的傷口而已,殿下先用膳,江梅稍後再來。」江梅作勢要離去,

    蕭墨琤卻是接著玩笑道:「父皇都讓你住在這承明殿了,你客氣什麼?」臉上竟是掛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江梅氣急,並不理他。

    蕭墨琤見狀,搖了搖頭,投降道:「好了,好了,本殿下不過是許久未尋開心,你也別生氣了,我的命都在你手裡,你坐下來跟我一起用膳吧!」蕭墨琤語氣和緩很多,倒像是哄女孩子般,不知為何,讓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倒讓他心裡痛快許多。

    江梅於是也不推辭,遂坐了下來,與他一道用膳,她本是瀟灑女子,便也不跟他拘這些虛禮。

    蕭墨琤很是滿意,一邊給她夾菜,一邊笑著看她。

    江梅飯吞了半口,嚥了下去,有些無語道:「不知什麼事讓殿下如此開懷,說出來也讓小梅同樂一番。」

    「呵呵,就是覺得我有救了,所以開心啊!」墨琤依舊笑意盈盈,「其實不知為什麼,感覺對你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江梅身子一頓,轉瞬便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吃飯,也不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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