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愣神的瞬間,任初立刻進入了黑暗,週身一片漆黑。
停電了?
不!是電閘被人下了!
大腦在瞬間電光火石,魏千城還在外面!
突然地進入黑暗讓任初一下看不見了,閉上眼睛迅速適應了一會兒又睜開,眼前的景象雖然還有些模糊,但至少看得見路了,躍下洗手間外面的台階,直奔著魏千城站的地方而去。
現在只希望魏千城在燈熄的那一刻,自己很主動地轉移了陣地,或者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進行躲藏。因為很明顯,這次熄燈不是簡單跳閘那麼簡單。
大廳裡面一片慌亂,任初知道魏千城不會離開洗手間太遠,剛才她進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魏千城就背靠著牆壁站在洗手間左邊,一衝出洗手間,猛地一個轉身,毫無防備的,任初撞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中。
幾乎是本能反應,任初的拳頭瞬間握了起來,緊跟著就要揮出去,揮到半空中被另一隻寬厚的手掌緊緊包住。
「阿初,是我。」
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的時候,任初停了下來,抬起頭,一片黑暗之中,她看不到那人的面容,可腦海中卻清晰地顯現出來那人的容貌,正目光灼灼地凝視著自己,他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噴在任初略有冰涼的臉上。
「你怎麼……」
這個男人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他,他怎麼還可以這麼平靜地說話?任初不免有些氣急敗壞,語氣也急了起來。
「我在等你。」魏千城卻沒有聽完任初的話,只開口打斷了她,只這四個字讓任初啞口無言。
見任初沉默,魏千城再接再厲:「因為我怕你出來找不到我,所以就站在原地等你。」
「這裡危險。」沒有其他的回復,若不是現在在黑暗中,魏千城看不到任初的臉,否則一定能看到任初現在略略微紅的面頰,她幾乎是屏著氣說出來的,可當轉身的時候,任初頓住了,這下真的連心臟都要無法跳動了,她看到一顆紅點正從魏千城的胳膊上慢慢地往上移動。
「怎麼了?」
「別動。」任初緊緊抓著魏千城的胳膊,手心裡開始冒出冷汗。
不應該啊,按理說,今天這次慈善酒會就是匿名先生準備給任初暗殺機會的舞台,怎麼?他還安排了第二手?很顯然,這個答案是肯定的。
該死的!
魏千城顯然也看到這顆緩緩爬行在自己身上的紅點,說不怕那是騙人的,他緊張地吞下一口唾沫,懷裡還站著任初。突然間的某一瞬,魏千城覺得好像就這樣死了,或許也不錯,至少死之前還能抱著阿初,但是卻也有些遺憾,他還沒有讓阿初穿上他一早就看中的那套婚紗,阿初穿起來,一定像天使一樣。
呵,他的大天使長,現在在他懷裡。
此時此刻,任初沒有心思去猜魏千城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她只知道如果自己鬆懈一秒,這趟任務的獎金就報廢了,而且……她很慌亂,從未有過的慌亂,為什麼?她不知道。
一、二、三!
當那顆紅點移動到魏千城心臟位置的時候,任初一把抱住魏千城狠狠往旁邊倒去,可當身體就要落地的時候,魏千城卻伸手推了一把牆壁,將他和任初的位置調換了一下。
隨後……
「彭!」
萬籟俱寂。
兩個聲音,一個從槍口中射出來的聲音,一個是魏千城抱著任初倒地的聲音,在此時的任初耳朵裡,被無限放大,她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出了問題,明明大廳裡還有一大堆人在哭在喊在尖叫,吵得要死,可任初卻什麼都聽不見,包括自己的心跳。
魏千城的手掌還墊在自己的後腦上,他護著自己,她很安全,那他呢?
那一秒,過的好像特別緩慢,當溫熱的液體穿過她的指縫,任初才像被燙著一樣醒了過來。
他受傷了?
他中彈了!
不會的!不可能!他們明明撲倒的很快!
任初雙手穿過魏千城的腋下,緊緊環抱住他的身體,想要抱著將他扶起來,可魏千城的手卻在那一刻阻止了她。
「不要動。」他說,聲音有些啞。
任初僵住了:「魏千城?」
「阿初,抱住我。」魏千城一邊說著,一邊身體好像卸了力,帶著勁慢慢往任初懷裡倒過去。
任初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背,下意識地拿背去面對大廳裡面的眾人,狙擊手還在,她要護住他的心臟。黑暗之中,任初伸手慢慢摸過去,發現魏千城受傷的只是胳膊,還好,只是胳膊,可那流淌而出的液體猶如開了水龍頭一樣,不斷地流淌過任初的指縫,滿手鮮血,是魏千城的。
她殺過很多人,雙手早就不乾淨了,也早就沒有溫度了,可這一次,手心裡滿滿的都是魏千城的血,從他身體裡流淌出來的,流淌過她皮膚上每一寸肌理,每一個毛孔,每一顆細胞,逐漸濃郁起來的血腥味開始刺激她的嗅覺,她覺得噁心,比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還要覺得噁心,可她不想吐,卻只是鼻子酸酸的,眼眶有些癢癢的。
她想哭。
是的,她想哭。
任初承認了,第一次從心裡承認,她想為了這個男
人哭,只因為他受傷了。
如果他當時沒有站在這裡,如果他當時走開了,走到人多的地方去,或者走到隨時可以躲藏的地方去,如果……
哪有那麼多的如果?
該死的!
懷裡的人沒有聲音,只有緩緩的呼吸聲告訴任初他還活著,他的心臟還在強勁地跳動著,任初抱得更緊了些,低著頭,幾乎與他額頭相貼,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魏千城大半的重要部位。
「阿初,我沒事的。」魏千城似乎感覺出了任初的不安,終於開口安慰了一句。
「我知道。」任初輕聲回答。
然後,再無交流。
「啪」的一聲,週遭的黑暗瞬間被驅散,亮光總是會給人安定的因素,可當任初終於看清懷中人的時候,她卻一下抬起了頭,好半天才低下了頭來,她的手緊緊按在魏千城中彈的地方,鮮血已經比剛才流淌得緩慢很多了,這讓她緊繃的心稍稍放下來了些。
「阿初,你哭了?」魏千城輕聲問,語氣中有些詫異,卻也夾雜著些許欣喜。
任初一愣,這玩意兒要怎麼解釋?算了,反正也解釋不清楚,還是閉嘴保持沉默好了。
當周圍的人們平靜下來,終於有人發現牆角這邊出了事。
王琥第一個衝過來,用他那龐大的身體擋在任初和魏千城前面,低頭看了一眼魏千城的傷勢,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王琥瞬間瞭然,抬頭大喊一聲:「快叫救護車!人快不行了!」
王琥立刻蹲下,伸手搭上任初的肩,任初一愣,隨後緊緊抱住魏千城,暗裡卻將那些鮮血拚命往魏千城身上抹,尤其心臟部分,簡直抹得不像樣,人一看就覺得艾瑪太慘了,這血流得跟不要錢似的!
魏千城也相當配合得躺在任初懷裡一動不動,抬頭就是任初的胸,四兩雪白,閃耀明媚,鼻腔瘙癢,有什麼東西好像……好像……流出來了?
李萬里一開始還在稍微遠一些的地方跟一群美女搭訕,本來見燈亮的時候還打算繼續搭訕,可魏千城這邊一鬧,他根本就沒心思了,扔下手裡的香檳就衝了過來,低頭一看,哎呀臥槽,這什麼槍啊?都打流鼻血了都!
「誰都他媽的不許走!」王琥在李萬里後腦勺上拍了一掌,轉身站起,衝著大廳裡那些已經開始往外走的人大聲吼了一句。
李萬里站在邊上,被這一聲獅子吼生生吼得耳膜發疼。
「你以為你是誰?」有個不知死活的胖子穿著一身昂貴西服,站在門口,回頭質問。
王琥一皺眉,從懷裡掏出槍就指著他,橫眉立眼,冷冰冰地冒出一句話:「左腳走,打左腳,右腳走,打右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