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跑什麼?」王琥詫異。
「你看!」肖安指著人群後面,王琥歪頭,就看見人群後面不遠處還跟著一個人,更準確來說是一隻喪屍,穿著破爛如碎布條一樣的上衣,渾身浴血,嘴巴被撕裂,裂口幾乎延伸到耳朵,臉皮上吊著一隻白色眼球,而原本應該是一隻眼睛的地方卻黑洞洞的什麼都沒有,鮮血順著裂開的嘴角不斷淌下。
「啊!!!!」
隨著喪屍越來越接近,肖安也終於受不了尖叫了起來,鬆開王琥就要往外跑,被王琥一把抓住,拚命掙扎的時候不小心一爪子撓在了王琥脖子上,分分鐘見了血,王琥倒抽一口涼氣,一掌刀劈在肖安後脖子上,暈了,清靜了,二話不說上肩扛著走。
那喪屍已經到跟前了,衝著王琥齜牙,王琥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對面的魏千城和任初,然後扛著肖安,沖那位喪屍也齜了一下牙,那喪屍也是一愣,看來這位不太好對付啊,於是……
「唰」一聲,面前一陣冷風刮過,這位喪屍兄弟驚呆了,眼前擺著一隻拳頭,看起來沒有沙包那麼大,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慢慢挪動了一下腳步,這位喪屍兄弟輕輕彎了一下腰,然後嚎叫著沖剛才逃跑的人群方向衝了過去。
魏千城站在任初身後,手心裡是任初小小的手掌,那麼的有力量,那麼的讓人可以放心依靠。
依靠?
魏千城無聲地笑了一下,從小到大,不論發生什麼,他的第一反應都是靠自己,從不去想有誰會突然出現來救自己,後來認識了李萬里,碰到了王琥,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身邊也是可以有人的,因為王琥說他的命是他魏千城從泥沼裡面救回來的,這輩子這條命就給魏千城了,李萬里也說如果怕死他就不叫李萬里。
那一刻,什麼叫兄弟?魏千城明白了。
可現在呢?
魏千城低頭看了看自己握在手掌心裡的這隻手,那麼柔軟,是個姑娘的,可是她現在卻站在自己面前,毫不猶豫的,沒有任何遲疑。
如果剛才跑過來的那些人中,有居心叵測想要魏千城命的人,那麼從人群中突然出現的刀子是不是就會出現在任初的某個身體部分上。她一定是知道會有這個可能的,可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站在了自己面前,像之前在大山裡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替他擋下那一記襲來的狼爪。
「阿初?」魏千城微微低頭,湊近任初的耳朵,溫熱的呼吸噴到任初的臉上,癢癢的,有種莫名的奇怪感覺。
「嗯?」任初努力擺脫那擾她心神的感覺,輕輕應了一句。
「還疼麼?」魏千城輕聲問,伸手小心撫上那日任初替魏千城扛下的那道傷口。
任初的身體立刻僵住,皺了一下眉頭,這男人又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不疼。」
魏千城沒有說話,只把手放了下來。
其實那道傷口看著挺嚇人,流了很多血,上了藥之後過了兩三天就開始長新肉了,要說山裡的人用藥就是對症,雖然往傷口裡撒藥的時候很疼,但是勝在管用,只要沒有太大的動作都不會有多大問題。現在,那道傷口早就癒合了,只可惜還是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痕,任初也沒想過去做手術把這疤去掉,而魏千城卻是開始琢磨這事兒了。
「阿初……」
「我們先出去吧?是不是往前面走啊?」魏千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王琥給打斷了,任初點點頭,裝作沒有聽見剛才魏千城叫她,只拉住他的手繼續往前面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因為吵鬧的肖安暈過去了,所以這一路,不管再有什麼東西突然跳出來,三人都一點反應也沒有,這讓鬼屋的工作人員非常不滿,可是當他們看到王琥那塊頭和一臉冰霜的任初之後,紛紛打消了繼續捉弄他們的念頭。
好不容易掀開黑色簾子走出來,突如其來的陽光照射得三人都有些不太適應,站在那裡緩了緩,王琥把肖安放到一邊的長椅上,啪啪兩下耳光就把他打醒了。
「啊!!!」
「啪!」
又一個大耳刮子,安靜了。
「出……出來了?」肖安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傻傻地問。
王琥點點頭,抬頭看魏千城和任初,卻見兩人的手牽在一起,可魏千城站在那裡看她,任初卻低著頭,突然地抬起頭來,視線卻不是投向魏千城的,更不是投向王琥和肖安的。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遠處的花壇附近站著兩個男人,一個哭得梨花帶雨,另一個抱著他小聲安慰著。
那兩個男人好像……
王琥撇了撇嘴,又扭頭去看任初,發現任初好像悄悄鬆了口氣,適才明白了,剛才那兩個男人也坐在海盜船上,當時他也看見了,只不過沒放在心上,沒想到任初一直記著,而且還一直防備著,這兩個男人明顯剛才也在鬼屋裡。
「阿初……」
「沒事,我們走吧,去吃晚飯。」任初沒有看魏千城,牽住魏千城的手就往遊樂場外走,王琥扶著肖安也快步跟了上去。
「哎呀,以後再也不去鬼屋了,太嚇人了。」等肖安坐在飯店包廂裡的時候,一邊喝著茶,一邊還拍著胸脯緩不過來。
「你怎麼還跟以前一樣膽子這麼小?」魏千城無情地恥笑著。
「嘁,我這叫人之常情正常反應,你們那叫變態扭曲冰冷
無情!」肖安指著魏千城的鼻子大聲反駁。
任初在遊樂場的時候喝多了水,隱約感覺膀胱有要爆炸的趨勢,只好青青搭了搭魏千城的肩,示意她要出去。
魏千城一個緊張,一把抓住任初的手:「你要去哪兒?」
「洗手間。」任初壓低了聲音回答。
一想到之前任初就是因為走出了包廂之後出了事,魏千城心裡就發堵,死活也要跟著去,說你要是出了這門又消失了怎麼辦,我一定得跟著你去,任初無奈,可這回她是真的要去方便。
「不行,我陪你去。」魏千城抓著任初的袖子,看這架勢,任初要是不答應,他就不準備讓任初出這門了。
「我會好好回來。」
魏千城搖頭。
「你不能一個人在外面。」
繼續搖頭,指著坐在對面的王琥,說:「虎頭可以在外面保護我。」
「我?」王琥嚇了一跳,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
魏千城點頭,眼神異常認真。
「你們都去了,這不就剩我一個人了嗎?不行,我害怕,我也要一起去!」肖安不幹了,甩下手裡的濕巾站了起來。
然後,很壯觀的,四人浩浩蕩蕩出了包廂門。
目標:洗手間。
任初在進入女廁的時候,很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那三個男人,魏千城笑著說放心,你上你的,我在外面等你。
「還有我們。」王琥補了一句,肖安笑著點頭,如小雞啄米。
任初能夠理解魏千城的擔心,但她總覺得自己還是沒法好好接受,因為她沒能摸透自己對魏千城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一開始是因為任務,現在慢慢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這裡面變質了,或者,發酵了?
她不清楚,只覺得不僅僅是魏千城,還是李萬里或者王琥或者肖安,亦或是自己,都有一點東西改變了。有的時候,莫名跳出來的奇怪情緒會讓她感到不安,但感到不安的同時又會有一種理所當然,向來自信滿滿的銀七,什麼時候也會有這種抓不住的情緒?
任初歎了口氣,所以是自己老了嗎?
呵,大概吧。
走出洗手間的時候,三個男人正在外面聊著天,一見到任初出來,都紛紛停止了交談,又是一路護送著回包廂。
任初仰天,心中哀歎,自己什麼時候也需要人這樣子全方位的保護了?到底誰才是被保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