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好了,睡不著了。
任初睜著眼睛,躺在床上,手從被子裡慢慢往上伸,還差那麼點就可以觸到嘴角,可就那麼停了下來,然後迅速縮回被子裡。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任初氣急。
活了這二十多年,什麼時候這麼慌亂不暢過?沒有!
這個男人,呵,這個男人還真是……真是好手段!任初原本想張嘴開罵,但張開嘴卻不知道罵些什麼,最後只能訕訕地閉了嘴。
對啊,她能罵什麼?罵那個不要臉的臭小子輕薄她?拜託,這都什麼年代了?親一下又不會死,可是,可是……她很亂啊!
等等,她為什麼這麼亂?
任初冷靜下來,望著天花板發起了呆來。
不明白,怎麼樣也不明白。在掙扎了半個小時之後,任初認命了,她的大腦裡沒有關於這種事的任何經驗,她應該要向誰去求救?仔細想了想,這麼多年了,她一個人在外面漂泊來漂泊去,竟是連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沒有,這麼……可憐麼?任初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悲哀,竟然開始同情自己。
媽的!一掀被子,不睡了!腦子裡亂哄哄的,這怎麼睡?!
任初乾脆坐了起來,靠在床頭,開始思考那圈被拿來捆綁她的登山繩,那種特別的捆綁方式,是國際上僱傭兵通用的一種。她很熟悉,那並不奇怪,因為組織裡就是用的這種捆綁方式,當初在法國出任務的時候,組織裡人捆綁又霖的就是這種方法。
自那次又霖被帶回組織後,她就再沒有得到過又霖的任何消息,彷彿這個人在地球上消失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他死了,或者還活著,可任初知道,這世上不會再有又霖這個人了。
她不是沒有查過又霖的去向,可是很明顯,組織不讓她查,她什麼消息都不會得到。暗裡,她問過李萬里,可李萬里卻是閉緊了嘴,一點口風也不漏。
任初不是那種會關心別人生死的人,但是卻也不是那種會罔顧他人生死的人,只要能留對方一命,她就不會趕盡殺絕,除非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她才會下殺手。
所以在賓館的時候,任初沒有直接絞殺那兩個男人,即便是那個對任初心存侮辱的猥瑣男人,也沒有例外。
說起來,那兩個男人似乎並不是僱傭兵,因為倘若是僱傭兵的話,就絕對不會這麼不小心,僱傭兵哪怕是在半夜睡覺的時候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的,身邊稍有些風吹草動就能立刻警惕起來,他們的刀永遠都擺在最靠近手邊的位置。
所以,那兩個人絕對不是僱傭兵,但也絕對不是那批人隨便從那個犄角旮旯兒裡找來的。但是,綁她的人,卻一定是僱傭兵,因為這種捆綁的方式很專業,臨時抱佛腳學的不會那麼順利,更不會那麼難以掙脫。
這裡面,有兩批人混在一起了。
驀地,任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爬下床奔到電腦前面,打開,點亮,鼠標輕輕滑過,點過幾個鍵,監控屏幕跳了出來,別墅區後門的黑色麵包車沒有再出現了,耳機裡也沒有組織同伴們的回應,人都去哪兒了?
有僱傭兵涉入其中了,這件事就沒那麼簡單了,是真的有人迫不及待想要魏千城的命,而不僅僅只是如同任再明和魏明嘴巴裡說的那樣,是上一代的糾葛。
因為上次魏千城在馬路上受傷的事情,後來任初仔細想過,那些人的行事看起來很沒有章法,等魏千城一進北京城就盯上了,一上馬路就想撞死他,而且還做了二手準備,那就是那把刀。
試想一下,一批人坐在車裡,他們的目的一樣,但是這批人中每個人的心思都不一樣,司機急不可耐地想要立功見賞,所以不聽勸阻開車上路直接撞目標人,而坐在車裡的其他人卻不得不配合著蠻幹下去,所以就有了後面那把刀的揮出。
那把刀的目的性非常明確,就是魏千城的脖子!
倘若這麼一想的話,似乎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就都有了解釋。
無論是撞魏千城的人也好,還是綁任初的人也好,都是同一批人,而這批人裡面有兩隊人馬,一隊想要魏千城的命,一隊只想拿住魏千城來威脅上一輩的人。
這裡面還有她不知道的事,那兩個老傢伙!
任初捏了一下拳頭,拿起手機想要撥出去,可手指剛按下去,卻又停下了。他們不說,而自己又這麼火急火燎地去問,會不會容易逼蛇太緊,最後被那倆老傢伙的毒液給射中眼睛,然後退到牆角?
極有可能!
任初放下了手機。
一打二,不划算。
說起來,生病受傷也不算壞事,至少可以空下腦袋裡來思考一些事情,這段時間碰到的事情太多,讓任初的腦袋始終處於非常緊繃的狀態,現在突然安靜下來,很多之前沒想到的問題就一下全都蹦出來了。
現在既然有了一點頭緒了,就只有自己查了,在搜索信息這方面,她肯定沒有李萬里來的順手,就是不知道這傢伙會不會幫自己了。一想到李萬里,任初就覺得自家的老頭子還真是老謀深算,為了護住小夥伴的後代,這顆棋子竟然從那麼早以前就布下了。
李萬里啊李萬里,你是魏千城的燕子,還是組織的手速小王子呢?
任初靠在椅背上,扭頭看著窗外,那是一片祥和的小區,一大半的人們正在屋裡享受難得的午後安睡,還有一些在樓下的花園裡散著步,步伐成
對,笑語成雙,多好。
就這麼安分了一段時間之後,任初的傷也好全了,又恢復到了之前的狀態,話不多,冷淡的眼神一掃而過,就連魏千城在內也不敢多說話。魏千城對此頗有微詞,為什麼自己的阿初自從傷好之後,就對自己更加冷淡了,以前至少還能好好說說話,現在根本連站到她面前都不敢啊!
可是儘管有抱怨又如何,魏千城又不敢去任初跟前當面說,只能抱著王琥,一排小鋼牙卡哧卡哧地啃王琥的肩頭。
「阿初,吃飯了!」魏千城端著一盤菜,朝正坐在陽台上曬太陽的任初喊了一聲。
任初沒有應聲,只是很配合得站起,轉身,連個正眼也沒有給魏千城。
今天家裡就只有任初和魏千城兩個人,任初只顧埋頭吃飯,魏千城卻扒拉著飯,偶爾從飯碗裡偷偷瞥一眼任初,一筷子菜都沒夾過。
「有話說?」終於忍受不了了,任初放下碗筷,問。
其實這麼些天,不是她任初不想跟魏千城說說話,也不是故意就這麼晾著他,實在是一看到魏千城,就想到那天下午的時候魏千城所做的,她有點尷尬,這種無奈的尷尬是任初沒辦法控制的,所以為了避免這種尷尬的發生,任初只能想盡一切辦法的避開魏千城,不與他正面接觸,尤其是雙目對視。
既然人家都開口問了,魏千城也乾脆直視著任初,那雙眼裡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魏千城看不出什麼來。但其實任初根本就沒有看他,視線越過魏千城的耳朵,筆直地插進他身後的那幅畫上。
「你是不是討厭我了?」非常委屈。
「嗯?」一臉詫異。
「你這幾天都不跟我說話。」魏千城扁了扁嘴,拿著筷子一下一下地戳著米飯,可憐巴巴的眼神像極了一隻大型犬。
任初抽了一下:「並沒有。」
「真的?」魏千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但很快又暗了下去:「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話?」
「沒重要事。」
「哦。」魏千城也不是白癡,任初都這麼回答了,也就是說,沒大事就省了這些說廢話的口水吧,可儘管能夠理解,魏千城心裡還是涼涼的。
任初見他不說話了,就乾脆收了碗筷去廚房,魏千城抬頭看著任初的背影,突然喊了一聲:「阿初!」
轉身定住,任初這次看著魏千城,那雙眼睛裡充斥著小心翼翼和緊張:「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你不舒服的事,你要告訴我,我會改。」
任初皺了皺眉頭,他是在指那天下午的事情嗎?
「並沒有。」想了一下,任初如是回答,再不看魏千城的表情,任初徑直走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