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血尚下令收集中,賈赦表示黃桑我想試一試換淚的真假以及可操作性,司徒錦環視了一圈御案,最近除了一圈老臣唧唧歪歪的說大過年的把皇子們放回來團個圓,否則不合祖制,其餘的都是經年舊事,江南正星星燎原之中。
他們趕在下江南之前,證實一下那一僧一道話語的真實度也是非常必要的,於是司徒錦頷首,將丟在郊外莊子裡的賈寶玉給提溜回來。
不過一月有餘,賈寶玉變化已經堪稱天翻地覆。小臉瘦了,在也沒有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日之花更不可能,寒冬臘月,整日北飛呼嘯,臉上手上沒有皸裂已然是通靈寶玉護體了。一身的粗布麻衣,整個人似乎被凍的瑟瑟縮縮,活像小凍貓子,輕聲嗚咽之中。
司徒錦特意挑了兩先前服侍賈寶玉的襲人,晴雯,讓陪著換套衣服,洗漱一番,之後幾天內,賈寶玉生活一切如同他走之前的待遇。
賈寶玉初回賈府,戰戰兢兢,如喪考批神色,小心翼翼的打量周圍,待過了幾日,確定一切恢復如常,才不由的鬆了一口濁氣。
「寶二爺,」襲人看見終於有一絲笑臉的寶玉,緊繃的弦也鬆開了。雖然她知道如今這府裡已經被大老爺掌控,但是她是寶二爺的丫鬟。府裡人都讚她忠心:況且,還有一絲未能明說,要知道府裡二爺當家數十年,這大老爺不過後來居上,到底最後誰能當家做主還不一定呢!她是寶二爺的大丫鬟,按著世俗大家的做法來說,最後等有了寶二奶奶,她也會被開臉抬做姨娘。
「二爺,您終於從外……」
「姐姐莫說了!」寶玉一聽外字,立馬蹙眉緊緊,話語中帶了一絲憤恨。先前那一月多,是他這輩子永遠不想回憶的噩夢,是惡魔讓他遊走在懸崖邊。
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到一個破落的村莊,所見之處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且不談,人人粗鄙至極,泛著惡臭的男人,還有死魚眼珠子比比皆是,就連正直豆蔻年華的少女也力大如牛,下田插秧護草,樹下針線飛走嘴碎東家長西家短。
他若是不幹活來養活自己,那肥腸滿肚的監督之人就會揚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敲擊在地上,發出呼呼的聲響,甚至,當他偷懶不想幹活之際會抽到自己身上。他被逼著割草餵豬,生活做飯……先前想不到的種種,皆在他身上一一上演。
大伯之心,何其的決絕狠毒!回來之後,沒有一人發覺他離開府邸,眾人皆以為他在外院病重。
「好姐姐,你幫我取套喜慶的衣服換上,如今正月不說見客,就是老祖宗,我也需拜見一番。」絲毫沒有理會襲人一副受傷的模樣,賈寶玉眼眸閃過亮光,語帶希冀的說道。經歷風霜雨雪之後,才知道,老祖宗對他有多麼的好——
「賈寶玉近日時時刻刻陪伴賈史氏身旁。」
「嗯。」司徒聽完暗衛的回稟,揮手示意人退下,然後眼眸朝賈赦看了一眼,「你想到什麼鬼點子來折騰這號稱女媧補天留下的通靈寶玉了?」
「真金不怕火煉,玉也抗火又耐摔的,不是說絳珠仙子還淚嗎?」賈赦拖著下巴,嘴角勾著嘿嘿的奸笑,「皇上,我也要圍觀去,灌溉阿灌溉,先讓林家外甥女試一試——」靠近司徒錦,賈赦附在耳畔,興奮的說道。
耳邊瀰漫著熱氣與他的呼吸之氣交織在一起,漸漸的分不出誰的誰的。司徒錦眼眸一閃,只覺耳邊嗡嗡作響,有一種不可控制的熱度正悄然密佈全身。這種……餘光看了一眼靠近的賈赦,他從來沒有人能靠的如此之近。耳畔低語呢喃,這簡直是臥榻之側他人酣睡。
雖然他臥榻的龍床早已被賈赦佔領大半,但尚在清醒之時,不知不覺之中賈赦居然能靠的如此之近,簡直是……司徒錦心中一沉,眼眸冰冷一片,抬起下巴,掃了賈赦一眼,露出一道殺機。
為帝者,豈可有弱點存在?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賈赦,不就是因為他是個即將要死的人。
因為,只有死人能保守秘密。
知道他所有的事情,這樣的人,不得不死。
死了才安心。
只不過這執行死期的時間由原本的遙遙無期到如今出現一道轉機,就像溺水的兩人忽地在茫茫大海之中遇到一陸地,就是不知道這陸地之下是暗礁還是大陸架。
大陸架?
司徒錦念及於此,嘴角微抽,這詞語該是賈赦記憶之中的詞彙吧,可惜,他完全忘光了。賈赦祖母心心唸唸的海洋到底有什麼寶貝?
可惜——司徒錦一想起病床之中斷斷繼繼交代的老夫人微不可查的歎口氣,謀劃為之深遠,可惜這兩孫子誰也沒有按照預定的計劃走下去。
「皇上?」賈赦興致勃勃的說完,看人明顯心不在焉出神的樣子,不由推推,小聲喚道。
「真是愈發沒大沒小了。」司徒錦回神,看了一眼賈赦,道:「就按你說的去辦吧!」
「我先前說了什麼?!」
「你說——」
「皇上,您有沒有尊重我辛辛苦苦想出來的點子!」
「知道鬼點子還好意思說,你什麼時候辦正事用心一點?!」
「我一直很用心!」
「你……」司徒錦話語戛然而止,目光深邃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賈赦,看著對方的瞳孔裡倒映出自己的神色,雖然不是自己的臉龐,但是一雙雙眸卻出賣了自己,
,那是很悠閒放鬆甚至帶著一絲的愉悅神色跟人拌嘴,微不可查的拉開兩人的距離,眼眸忽地一閉,露出一絲頹廢神色,朝椅子後面靠靠,聲音透著一股落寞,「給朕注意點言行舉止,哪個臣子跟你一樣蹬鼻子上臉,隨意反駁朕的!」
「……」
一句話像是大冬天一盆冰水迎頭灌溉而下,徹底淋了個透心涼,心飛揚。賈赦一僵,看了一眼司徒,嘴角笑意瞬間收斂,忽地胸口一悶,心裡無緣無故的竄出一股邪火在辟里啪啦的燃燒,鼓著一口氣,咬牙,屈腿,行禮,拿出一百二十倍的精神注意力來,一絲不苟,標準至極,「回皇上的話,臣越矩了,還請皇上恕罪。」
看著老老實實,下跪叩首的賈赦,司徒錦沒來由的心裡愈發沉甸甸,胸腔迴盪著一股悶氣,不上不上,掐著讓人難受之際,可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種失控的感覺……
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剛登基前狼後虎,舉目無依無靠,長長的吁出一口氣,司徒錦全副武裝,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一絲的破綻,語調冰冷,帶著帝王的矜貴威嚴端莊,「你先退下。」
「是。」賈赦起身,奮力控制住上前問一句怎麼說的好好的就忽變性子了,果然更年期的皇帝一點也不可靠,說變臉就變臉,但是一想起君臣那道被刺破的天然溝塹,就忽瀉了勇氣,整個人焉噠噠的,一步一步像是灌了鉛錘一般,朝外走去。
乾清宮大殿很長。
司徒錦看人原本帶著一絲落寞與不解緩緩的跨出腳步,到最後卻是健步如飛急沖沖而去,忽地眼皮跳了跳,心中有一股不安心緒湧上心頭。看似淡定的喚來暗衛,命暗中監視,但一舉一動卻如平常無異。而且翌日更是興致沖沖的換好服侍,求賈府一遊,看神仙下凡。
司徒錦皺眉了許久,看著嬉皮笑臉,露諂媚神色的賈赦,呆了許久,頷首應可。
「皇上,您真是明君,英明……」賈赦好話一籮筐的往外倒。
「閉嘴!」
「哦!」
「到了賈府,別在給我弄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況且,你若要見林黛玉,必須規規矩矩,中間安置屏風!」
「為什麼?不是說以林如海世交的身份嘛!」他還是第一次見外甥女呢!
「因為朕是皇帝。」司徒錦道:「閨閣女子聲譽不可毀!」
「……」
面對無理取鬧的皇帝,賈赦默默腹誹著有權任性的話語,隨後安靜如花的等待皇帝的指示。最近不知道皇上哪出問題了,總是忽然之間就冷場,是不是的要顯示一把自己皇帝的身份,提示他們君臣之別。果然,春天來了,矯情一點嗎?
他赦大老爺,又不是稀罕皇帝。
真是的!
天天陪著晚睡早起忙的跟狗一樣還費盡心機處理各種政務,最後什麼好處都沒有。
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兩人之中隱隱瀰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尷尬氣氛下了車,入了府。
司徒錦吩咐僕從把幾個姑娘都給人帶人,有世交拜訪,需要見一面。
賈赦把早已準備好的表禮,外加壓歲錢等等一分一份的送過去,目光幽幽的瞟了一眼林黛玉。不就是一女娃,除了看起來身形有點單薄,其餘也沒見仙氣飄飄啊?而且,這略有幾分像她娘親,不由的就想起當初兄妹倆互不相讓針尖對麥芒之景,歎口氣,賈赦朝黛玉露出一和藹笑容,道:「你娘……咳咳,我是說我與你爹乃是好友,雖然不該在這日子提及,但是……」咬牙,賈赦緩緩說道:「弟妹走的早,你爹如今又膝下中空,只餘你一個,賈府雖好,但終究不是……又相隔一層,賈……賈兄不日將下金陵,我也同去,你不妨寫信與你父親,說是回家敘父女之情吧!」林如海肯定不會腦抽同意黛玉跟寶玉的婚事吧!嫁高娶低,他都二品大員了。
林黛玉:「……」
這麼直白說好嗎?
偷偷抬頭,林黛玉想要打量一番大舅以及世伯的神色,但是眼前隔著屏風,只看個依稀模模糊糊的身影,眉頭一簇,正躊躇間便聽到一聲音緩緩響起。
「艾兄所言有理。倒是我考慮不周,黛,」司徒錦一頓,眼眸瞥了一眼賈赦,這賈家女子閨閣名字,讓一下人的女婿都隨隨便便的往外傳,嘈心的都不想提及。「黛姐兒,你先寫信與你父親,我春後金陵祭祖,帶你也回去一趟。」
「多謝大舅,艾世伯。」林黛玉蹲身行禮致謝,眉宇間帶了一絲的喜氣。
又說了幾句,司徒錦邊讓嬤嬤帶著一幫姑娘下去,將寶玉請了過來。
一直跟鵪鶉一般窩在賈母住處,寸步不肯離的寶玉一聽「賈赦」有請,立馬小臉一白,雙手握著賈母,說什麼也不肯來。
但是賈母也無奈,她早已被這個逆子氣的七竅生煙,如今形勢不如人,只有偃旗息鼓,蟄伏待日後東山再起。
寬慰了賈寶玉幾句,便讓嬤嬤們帶走。
賈寶玉愕然的睜大了眼睛,他什麼不敢相信為什麼老祖宗會變成這樣?
「見過大……大伯。」賈寶玉乖乖行禮問安。
「嗯。」司徒錦瞧了一眼迫不及待想要試試還淚的賈赦,話鋒一轉,緩緩道:「先前一段時間,你可明白收穫了什麼?可想讀書出仕?」
作者有話要說:打滾求留言,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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