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天起,除非遇到特殊情況,王巖真的就每天都會去唐夢潔那兒,把當天的筆記拿給她,跟她說起每天校園裡發生的一切有趣事情。聽著王巖繪聲繪色講著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唐夢潔時而開懷大笑,時而感歎惋惜。
又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媽媽事先通知了唐夢潔,今天王巖不會來了。唐夢潔整個晚上無所事事,書也看不進去,關了燈,躺在病床上,靜靜地看著窗外。
窗外漆黑一片,只能聽到雨水擊打牆壁,暴風搖曳大樹的聲音。時而一兩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穹宇,零點幾秒後卻又歸於黑暗;天雷陣陣,膽小的唐夢潔不由得裹緊了被子。
彷彿這場大雨要將整座城市顛倒。
兩個月前的那場雨,讓唐夢潔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但現在,唐夢潔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謝那場雨。如果不是那場雨,也許,她永遠也不會跟王巖這麼談得開,這麼談得來;如果不是那場雨,也許,她仍然不會體會到那種想一個人想到窒息的感覺……
唐夢潔掙扎著爬起身,拿出那張紙,想了一下,緩緩地寫道:「希望他懂」。然後折成一個精巧的千紙鶴,塞進了那個罐子……
一晃又過去了四個月,轉眼已是高一下學期開學。在這期間,王巖因為要回到山西老家過年,與唐夢潔大概有一個月沒見了吧。而唐夢潔經過近半年的調養,身體恢復不錯,扶著牆能勉強行走了。於是,為了能見到那群可愛的同學,當然更重要的還有那個他,唐夢潔執意要求出院。爸爸媽媽拗不過,主治醫生說只要不長時間站著,回到教室還是可以的。
於是,一拍兩合,唐夢潔順利出院了。
出院的事情,唐夢潔第一個告訴了王巖。
電話中,唐夢潔總抑制不住興奮:「我下週一大概就能回到學校了,好開心啦!」
「恭喜啊!唐夢潔,歡迎回到我們大家庭來!明天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明天我媽媽送我過去。你說說看,一個多月沒來看我了,怎麼補償我吧?」唐夢潔撒著嬌說。
「我的大小姐,你說吧,要怎麼補償,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姦淫擄掠這些違法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做!」王巖半開著玩笑說。
「違法你個大頭鬼!賞你個一丈紅!」唐夢潔裝作很生氣地說。
「好勒,我這就找根房梁吊死!」王巖應承著。
……
星期一那天,天氣不錯。唐夢潔坐在電動車後座上,歡快地哼著歌。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想要找到自己熟悉的味道。
終於,電動車緩緩駛進了久違的校園,唐夢潔的心卻兀的緊張了起來,默默地抓緊了手中媽媽的衣服。來到教學樓下,唐夢潔和媽媽都呆住了,來的時候她們忘了唐夢潔的教室在頂樓!
看著媽媽單薄的身體,要強的唐夢潔說什麼也不同意讓媽媽背上去。媽媽拗不過,只好攙扶著唐夢潔,讓她扶著樓梯,一步一步往上面挪。但唐夢潔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身體,這麼多天沒運動了,她沒走幾步就會累得不行,要坐下來休息一下。疼痛和勞累的汗水,一滴一滴順著她乾淨的臉龐往下落,打濕了媽媽新買的白色棉鞋。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唐夢潔一下子站了起來。
「早上好啊,王巖!」唐夢潔頓時笑靨如花。
「早上好,唐夢潔;阿姨,早上好。」王巖看到他們也很激動,「沒想到你們今天來得這麼早!走,唐夢潔,我們一塊上去!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經王巖這麼一說,唐夢潔心情一激動,一時竟忘了腿還不便行走,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王巖狠拍腦袋,一臉罪過:「你看看我,高興地都忘了!」
說著,王巖蹲下身,拍拍堅實的後背,以不容商榷的口吻說:「來,上來!我背你上去!」
唐夢潔臉「刷」的一下緋紅:「別別!我能走!只是慢一點而已!」
「你跟我還客氣啥!」王巖轉過頭,滿臉堆笑,「直管上來就是!」
唐夢潔看了看媽媽,見媽媽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便一下子趴了上去,瞬間感覺觸電了一般,心跳加快,體溫升高,臉變得更紅了。不得已,唐夢潔把頭埋在了王巖的背上,只感覺那兒好溫暖,自己好幸福。
「阿姨,以後我來接唐夢潔上學好了,反正我也順路。」王巖跟媽媽說。
媽媽直搖手:「那不行,那樣太麻煩你了!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改天你要是有空到阿姨家做客,阿姨好好招待你!」
「好勒!改天到阿姨家嘗嘗阿姨的手藝。」王巖知道有些時候答應別人的邀請,會讓對方對自己提供的幫助心安理得些,「要不這樣,阿姨,以後每天您把她送到教學樓下,我來背她上來。」
「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小事小事!阿姨,我長得人高馬大的,累不壞;況且唐夢潔長得這麼小巧,我一隻手估計都能拎起來!」
一席話把媽媽逗樂了,唐夢潔卻把臉埋得更深了,害羞得輕輕捶打王巖的後背。
一如說的那樣,之後的時間裡,每天都由王巖把唐夢潔背到教室。而每天,唐夢潔最快樂的時候,就是趴在王巖後背上,靜靜聆聽他的心跳,還有他粗重的呼吸聲……
距離我中考還剩一個多月的時候,唐夢潔被診斷出後期恢復不良,腿部已經有了較為明顯的變形!
不得已,唐夢潔再一次告別了眷戀的校園,以及她心愛的人,住進了冰冷的醫院。
而這一次,她甚至錯過了升學考試,只能留級,重讀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