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接到邵逸夫的電話。
「今晚要去參加霍叔叔孫子的滿月酒宴,你穿得正式一點,我七點鐘在水月灣的碼頭等你。」
霍叔叔?
雲溪掛了電話才想起來,是霍震天,他的兒子霍月倫去年十月份才結婚的,沒想到今年六月初,孫子都做滿月酒了鈐。
這個霍家她以前並不太瞭解,都很少聽說,這主要源於她對豪門的不關心。
去年十月份,一個叫霍明珠的女子來參加了旭日地產的開盤儀式,語嫣告訴她這是他父親給他大哥選中的聯姻女子,她才知道有這麼個有權有勢的霍家來著。
她下課比較早,來到停車場準備開車回家,發現那輛每天都停在她車邊的別克君威今天居然提前開走了。
這還是最近半年來的第一次那輛車比她的車先開走,之前每天下午,她到停車場時,那輛車都還安靜的呆在那裡。
直接開車回的家,她禮服多,不需要為了一個滿月酒宴跑一趟巴黎春天。
最近幾年陪邵逸夫出現宴會不少,幾乎每次都是一身新禮服,所以整整一個衣帽間裡,禮服都佔了一半的位置了。
換了鞋上樓,沒想到在二樓遇到從邵逸夫書房裡出來的邵家老爺子。
「雲溪,你回來得正好,」邵家老爺子略微有些激動的道:「趕緊的,幫我找樣東西,我都翻箱倒櫃一個鍾了也還沒找出來,煩死了,逸夫不知道又給我擺放哪裡去了,他就愛倒騰書房。」
「爺爺,你要找什麼?」雲溪趕緊走進書房去,當看見滿屋子凌亂的書時又忍不住搖頭。
邵逸夫這人多少有些潔癖,什麼東西都一定要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現在被老爺子倒騰得這麼亂,他回來看見了不知道又要發多大的火。
「找你奶奶的照片啊,」邵老爺子跺著腳喊著:「都是逸夫,我都跟他說過了,放在固定的位置,我想看的時候就去拿了,可他每次總是要給我換位置,害得我總是找不到。」
「」
雲溪無語。
她想應該不是邵逸夫給換了位置放,而是老爺子自己記不清放那了,所以每次他要拿什麼東西,總得在書房裡翻箱倒櫃折騰一番的。
「爺爺,你先出去吧,我來幫你找,」雲溪趕緊把邵老爺子給攙扶了出去。
這一屋子的亂啊,書架上的書都給折騰到書桌上,甚至有些還滑落到地上去了。
當然,更多的書的站錯了隊歸錯了類,她得先把這書房給整理一下,然後才把老爺子要的相冊找出來。
邵家的書房不小,書架都有四個,書桌有兩張,當然其中一張是她的,而另外一張則是邵逸夫的。
她和邵逸夫倆人都喜歡安靜,而四個四門大書架分成兩排擺放在書房中間,成功的把書房分成兩間,她和邵逸夫一人一間,不過是開放式的。
好在老爺子沒倒騰她這一邊,所以她只需要收拾邵逸夫這一邊就行了。
把書都歸類整理好,再到書櫃最裡面的一格去找老爺子要的老太太的相冊。
老爺子和老太太的照片不少,裝了整整兩個相冊,老爺子每當寂寞憂傷時,就會把照片翻出來看看。
老爺子和老太太是患難夫妻,生活了一輩子,老太太原本身體也是不錯的,就是二十年前兒子出了車禍走了,給她打擊太大,不到半年,思子過度的她也就走了。
當然,這些都是雲溪聽說的,因為她來到邵家時,邵家已經沒有老太太了,只有邵老爺子和邵逸夫祖孫倆相依為命。
她記得上一次老爺子要看老太太照片還是過年前,當時他也是找不到,然後她來幫他找的,就是在最後一格找到的。
邵逸夫有個好習慣,就是東西哪裡拿哪裡放,所以他的東西一般好在,放一個位置後一般就永遠都在那個位置了,這是她給他整理書房得出的經驗。
可今天讓她有些意外的是,最後一個格子居然沒老太太的相冊。
雲溪不有的疑惑起來,難不成上一次老爺子看了相冊後不是放的這個格子?
不在最後一格,那又在哪裡呢?
剛剛整理書架,她在別的格子並沒有看到相冊之類的東西啊?
目光朝下,難不成是在下面的抽屜裡?
這樣想著,她本能的伸手去拉開抽屜,一個又一個,最終結果卻是,依然沒有看到。
下面的抽屜裡也沒有,那要去哪裡找呢?
雲溪頭疼起來,離開書架轉身來到書桌旁,想拿書桌上的電話打給邵逸夫問問。
突然,她看到書桌下的抽屜沒有上鎖。
雖然說老太太的相冊在邵逸夫書桌下的抽屜裡可能性不大,但是,拉開看看也無妨,沒有再打電話也不遲?
她很自然的拉開抽屜,然後——
老太太那兩本相冊果然在裡面,而且除了這兩本相冊,居然還有一本別的相冊。
她先把老太太的兩本相冊拿出來,然後看著那本薄薄的相冊,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她居然鬼使神差的拿了上來。
或許是邵逸夫和溫佳柔的相片,她心裡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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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就看看邵逸夫和溫佳柔在一起照相有多麼的和諧,她翻開的那一瞬這樣想著:
我就看一眼。
然,她翻開相冊,意外的發現裡面的照片居然不是邵逸夫和溫佳柔,而是邵逸夫和
等等,不對,這相片上的男的雖然長得和邵逸夫極其相似,但是肯定不是邵逸夫,因為這男人居然還身穿軍裝。
軍裝?她仔細的辨認了一下才恍如明白,這照片上的男的是邵逸夫的父親邵涵宇。
身穿軍裝的邵涵宇可真是帥,尤其是持槍打靶的姿勢,簡直是帥呆了,比現在穿西裝打領帶的邵逸夫更帥氣。
她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看到邵涵宇的照片,心裡一陣高興,就一頁一頁的翻下去看,後面看到了邵涵宇和蘇錦繡的照片。
是邵涵宇和蘇錦繡的結婚照,帶著那個時代的印記,邵涵宇已經沒穿軍裝了,穿著那個時代剛流行的小西裝,臉上還帶著青澀的笑容。
蘇錦繡當真是漂亮,她在心裡暗自讚歎聲:真是個美人胚子。
三十年前的照片和現在的蘇錦繡差別不是很大,現在的蘇錦繡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年前照片上的姐姐而已。
她又朝後翻了頁,是一張三人的合影,邵涵宇和蘇錦繡抱著一個小嬰兒,而這個小嬰兒不用問都知道是邵逸夫。
她笑了笑,邵逸夫估計是前幾天懷舊,把爺爺奶奶的照片看了後又拿出父母的照片來看,然後就隨手都放這抽屜裡了。
她把這相冊拿起了掃了掃灰塵準備蓋上,卻在即將蓋上的一霎拉,發現最後一頁的照片裡和邵涵宇合影的人好像不是蘇錦繡。
她以為自己眼睛看花了,趕緊翻開來再看,這一下卻是整個人都驚呆了。
因為和邵涵宇合影的女人不僅不是蘇錦繡,居然還是她自己——
不,不是她和邵涵宇的合影,而是一個長得和她很像的女人跟邵涵宇的合影。
可這個女人是誰呢?難不成就是蘇錦繡嘴裡說的柳慧嫻?
蘇錦繡說她是柳慧嫻的女兒?難不成,這個女人就是她的母親?
她的心本能的一陣恐慌,看著照片上和邵涵宇相依相偎的人,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自從她年前在蘇家見到蘇錦繡後,她才從易語嫣那裡打聽到,原來所說的邵逸夫的父母出車禍死了的話都是騙她的。
其實邵逸夫的母親並沒有死,只不過她在邵逸夫的父親死後丟下邵逸夫回娘家去了,當時邵家為了掩蓋顏面才向外宣稱邵逸夫的父母一同出車禍死了的。
如果照片上的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母親,那麼她和邵逸夫的父親邵涵宇又是什麼關係?
而為何蘇錦繡如此的看她不順眼?難不成也跟這個人有關麼?
「雲溪,你找到相冊沒有?」邵老爺子的聲音從書房門外的樓梯間傳來,也把雲溪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哦,找到了,」雲溪應了一聲,趕緊把那本相冊塞進抽屜裡,拿了老太太的兩本相冊迅速的走出書房去。
「給,」雲溪把相冊遞給邵老爺子,然後又趕緊叮囑著:「爺爺,你別跟逸夫說是我幫你找的,否則他又以為是我亂翻他的書房了呢。」
「嗯嗯,我就說我找的,」邵老爺子拿著相冊連連點頭,略微有些激動的朝樓下走去
雲溪趕到水月灣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過十分了。
等在碼頭的邵逸夫看見她明顯的有幾分不耐煩:「怎麼回事?不跟你說了七點之前到的麼?你每次都總是磨磨蹭蹭的。」
「路上有些小塞,」雲溪低聲的解釋著:「你也知道下班高峰期不塞車的情況比較少。」
邵逸夫看了眼雲溪身上的寶藍色禮服沒再說什麼,直接搖晃了下自己的手臂示意她挽著一起走向泊位邊的遊艇。
而水月灣大酒店正在湖中心的那個小島上,必須乘坐遊艇才能過的去。
霍家小孫子的滿月酒擺得很大,水月灣酒店是修建在湖中間一個小島上的度假酒店,一共四層樓,今天居然被霍家給全部包下來了。
邵逸夫和雲溪到時,很多賓客都已經到了,霍玉倫夫婦在門口熱情的接待了他們,然後相互間說了一番客套的恭維話,邵逸夫送出了一個不小的紅包。
他們到時,很多人都到了,讓雲溪意外的是,徐少恭和易語嫣也都來了。
「哎呀,雲溪,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來了,」
易語嫣跑過來拉著她的手就訴苦:「我中午就被徐少恭給折騰出門了,然後在巴黎春天折騰半天,結果還不是選這麼件禮服?」
易語嫣拉扯著身上的禮服,略微有些不滿的說:「徐少恭這什麼品位,非說這米白色的短款抹胸禮服好看,可我怎麼看怎麼像娃娃裝,哪裡好看了?」
雲溪就笑,其實語嫣的臉有些嬰兒肥,穿這米色的短款禮服是好看,可語嫣總覺得這樣就把自己顯得不那麼成熟似的。
「霍家今天究竟請了多少人啊?」雲溪看著人潮湧動的宴會廳和還在不斷進入的賓客,忍不住皺著眉頭問。
「誰知道呢?」易語嫣聳聳肩膀道:「估計稍微有點名氣的都請了吧?霍叔叔家三代單傳了,這一次好不容易
霍少夫人肚子爭氣,一胎生倆,而且還是倆孫子,霍叔叔這一高興,不得大擺酒宴啊?」
「」
好吧,雲溪無語,這有錢人就是任性,生對雙胞胎男孩也要如此的大肆張揚。
「看,陸少來了,」聽到旁邊有人喊。
雲溪扭過頭去,果然看著陸子遇正挽著蘇紫菡從門口走進來。
「哼,蘇家手段還真不是一般高明,」易語嫣冷哼一聲:「居然連陸家都攀上了,恐怕是要費些手段和心機吧?」
雲溪只覺得語嫣這話裡有話,正欲問個明白,沒想到陸子遇和蘇紫菡就到跟前了。
「柳老師,這麼巧,你也來參加霍家的滿月酒宴?」陸子遇臉上帶著謙遜的笑容。
雲溪淡淡的點頭:「嗯,是有些巧,沒想到陸少也在。」
「易小姐,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陸子遇又給易語嫣打招呼:「我怎麼沒見到二少?」
易語嫣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旁邊有人喊:「哇,二少來了!」
的確是易水寒來了,不過卻只是他一個人,眾所周知,他的妻子顧安瀾現在全世界各地的飛,根本沒時間陪他出席這些宴會什麼的。
「二少可真是世界上難找的好男人,」蘇紫菡突然就發出一聲感歎來:「這世界上為了愛情不要家產的男人可真是太少了。」
「寒二哥這樣的男人的確是太少了,」
雲溪微笑著接過話去:「可這世上更少的是顧安瀾那樣的女人,試問有幾個女人會在男人身無分身負巨額債務時不離不棄的跟在他身邊呢?」
所以,女人在感歎二少是好男人時首先要問問自己是不是如顧安瀾那般的好女人先
晚餐過後,易語嫣和徐少恭還有易水寒都回去了。
而邵逸夫因為代易水寒喝了不少的酒有些醉了,不敢開車,最終不得不留下來。
邵逸夫不能回去,雲溪自然要留下來陪著他。
邵逸夫的確是喝得有些多了,就宴會廳走出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酒氣,就連出氣都帶著濃濃的酒味。
「我這還不是替水寒喝的,」邵逸夫打著酒嗝對雲溪笑著解釋:「別冷著個臉好不好?你笑起來才好看。」
雲溪看著滿臉通紅打著酒嗝的他搖頭,用手指了下湖邊的石椅子道:「你在這坐著,我上樓給你拿醒酒藥去。」
說完這句,把手裡幫他拿著的西服外套給他披上:「湖邊涼,晚上風大,你把西裝穿上吧,省得又感冒了。」
邵逸夫就笑,聽話的伸手把西裝給穿上了。
雲溪轉身時他忍不住拉著她的手臂,呼著濃濃的酒氣道:「還是老婆好,知道關心我的身體,還幫我帶了醒酒藥。」
雲溪的心當即咯登一下,睜大眼睛看著在石椅子坐下來的邵逸夫,他今晚,該不會是醉得連人都不認識了吧?
她和他訂婚一年多了,而他們的婚約更是從小就定下的,可以說是有二十年了。
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他叫她老婆,不過卻是在喝醉的情況下。
「不是要去拿醒酒藥麼?」邵逸夫瞪著站在那的雲溪。
「哦,我這就去,」雲溪反應過來,即刻轉身朝水月灣大酒店門口走去
邵逸夫坐在冰冷的石椅子上,背靠著一棵大棕樹,湖面吹來陣陣涼風,讓他感覺到特別的愜意,不由得瞇上了眼睛。
一雙溫柔的小手貼上他的額頭,他以為是雲溪拿醒酒藥下來了,連眼睛都沒睜開直接抬起自己的手壓在那小手上,輕笑著道:「放心,還沒醉得不認識人呢?」
「真沒醉到不認識人嗎?」溫柔婉轉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哀怨,在初夏的夜風裡特別的淒涼。
邵逸夫一驚,迅速的鬆開手,這才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人不是柳雲溪而是溫佳柔。
剛剛已經舒緩了的頭恍然間又更加的疼了,用手揉揉眉心才歎息一聲問:「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霍家大宴賓客,我便跟著趙青來了,」溫佳柔的聲音帶著萬分的委屈:「你都好久不跟我聯繫了。」
「不你自己說的,不能和你結婚就分手的麼?」
邵逸夫只覺得無比的頭疼,分手是她提出來的,他遵從了她的意思,她這有什麼不高興的呢?
溫佳柔聽了這話眼淚當即就忍不住滑落下來,在清冷的燈光下顯得楚楚可憐。
「哪個女人不想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哪個女人又不想生生世世和自己心愛的男人在一起?除非她不愛那個男人?」
「我沒說過不和你一輩子在一起,」邵逸夫更加的頭疼:「可我也跟你說過,我不能給你婚姻,這你早就知道的,可你四月份依然用婚姻來逼我。」
溫佳柔在他跟前蹲下身來,頭趴在他的腿上,眼淚弄濕了他的褲子。
「我錯了,逸夫,」
她哭了起來,瘦削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我以為離開你我可以一個人生活,我以為沒有你的日子是一樣的,每天也還是24小時。」
 
「可是,逸夫,不是這樣的,沒有你的日子是24小時的痛不欲生;」
「沒有你的日子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沒有你的日子,連巧克力都吃不出甜味。」
「沒有你的夜晚,我寂寞得難以入睡。」
「逸夫,我真的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沒有你」
邵逸夫把她的頭從腿上拉起來,紅著一雙眼看著她,嘴角拉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佳柔,你不在的這兩個月,我想了很多,我覺得你是對的,我不能給你婚姻,而一個女人沒有婚姻那是不完整的,所以」
「不,逸夫,我不要婚姻,」
溫佳柔急急忙忙的用手去摀住他的嘴,滿臉淚痕的喊著:「逸夫,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只要在你身邊,我就完美了,我就」
「可我不再要你了,」
邵逸夫抿緊著唇,衣袖下的手握緊成拳頭,他得控制住自己,他不能動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和她分了,就不能再牽連了。
姑媽不止一次說他,易語嫣也不止一次罵他,既然他無法逃脫和雲溪的婚姻,那麼,他就必須要對雲溪負責。
「你不再要我了?」
溫佳柔抬起頭來,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望著邵逸夫,就連正哭著的眼淚都忘記了,眼神裡是死一般的絕望。
邵逸夫避開她的眼神,攥緊成拳頭的手死死的握緊,控制著自己即將動搖的內心。
「你這麼高的要求,我怎麼要的起?」
他聲音涼薄,目光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溫佳柔沒想到邵逸夫居然會這樣說,原本蹲下的身子一點一點的直起來,用痛苦至極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男人。
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卻在和她分手兩個月後就不要她了。
難道,她用了五年時間陪伴的男人,用了五年時間經營的愛情,就真的如此不堪一擊?
只是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這個男人就徹底的把她忘記了?
她不相信!
「在這個世界上,連你都不要我了,那麼,我活著又還有什麼意義?」
她用無比哀怨的聲音說完這句,轉身,就那樣直直的朝湖裡走去!
邵逸夫就那樣看著走進湖裡的女子,坐在石椅上一動沒動。
湖裡的溫佳柔越走越遠,漸漸的,湖水漫過了她的膝蓋,漫過了她的臀部,漫過了她的腰際
她的身子逐漸的走不穩了,當湖水漫過她的胸前時,她的身子明顯的搖晃起來,可她掙扎著繼續向前走。
終於,湖水到了她的肩部,她的身子在湖水裡起伏著,她轉過頭來,望著還坐在石椅上的邵逸夫發出淒涼哀怨的聲音:
「逸夫,我愛你,請你記住,曾經有個女人愛你愛到可以為你去死」
邵逸夫望著在湖水裡不斷掙扎,頭時上時下,水逐漸漫過她脖頸的溫佳柔,早就握緊成拳頭的手青筋暴露。
耳畔,響起她銀鈴般的笑聲——
我什麼都不怕,反正逸夫在我身邊,他就是我的靠山,我有任何危險他都會用最快的速度趕來的,他不會讓我出事的!
邵逸夫暗紅的眸子裡燃燒著糾結的火焰,混沌的大腦根本理不清此時的思緒,而他的身子已經不受控制的從石椅上站起來了。
看著還在水中掙扎的,那時隱時現的頭,他最終沒控制住自己——
連身上雲溪幫他穿的西裝外套都來不及脫掉,就那樣穿著皮鞋向著湖水裡掙扎的女人奔跑而去
雲溪走進水月灣的大廳,此時人已經不多了,更多的人分散開去,有上樓到自己房間休息的,也有到外邊湖邊花園散步的。
她和邵逸夫的房間在三樓上,因為她和邵逸夫是訂婚了的未婚夫妻,所以霍家只給了他們倆一個房間。
水月灣是四層樓湖心度假酒店,樓層低沒電梯,只能走樓梯上去。
三樓最端頭的套房是她和邵逸夫的,她剛走到房門口,還沒把鑰匙掏出來,就聽見身後對面的門被拉開了。
走出來的是陸子遇和蘇紫菡,看見她時陸子遇即刻禮貌的打招呼:「柳老師,這麼巧,我們住兩對門?」
雲溪淡淡的點頭:「是有些巧。」
蘇紫菡見雲溪一個人,忍不住問了句:「哎喲,柳小姐,一個人呢?我表哥呢?」
「逸夫他喝醉了,」雲溪淡淡的答:「我上來幫他拿醒酒藥下去。」
「那你慢慢拿吧,我和子遇先下去了。」蘇紫菡臉上帶著小女人幸福的笑容。
今晚難得的機會,她陪陸子遇來參加霍家的酒宴,而到這裡,她特定給霍家安排房間的經理說明,她和陸子遇是未婚夫妻。
霍家專門負責招待客人的經理是何等聰明,二話沒說就把他們倆安排到一個房間了,而且陸子遇面子大,還給了端頭270°觀景的套房。
雲溪點頭,掏出房卡來刷開門,沒再看身後的倆人
就直接進門去了。
她今晚其實也喝了點紅酒,好在喝得不多,倒也不至於醉,不過頭其實還是有些輕微的暈。
包在儲物櫃裡,而醒酒藥在包裡,她迅速的拿上醒酒藥又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有稀疏的人在走動,喝醉了酒的男女相擁著走得牽牽絆絆的,有克制不住的,來不及進房間門,就按在牆壁上激烈的擁吻起來。
雲溪只覺得頭痛,走廊因為這些人的緣故溫度好似都升高了一些,連空調裡吐出來的冷氣都不涼了似的。
好不容易越過一對激吻得難分難捨的人,她長長的吐口氣,剛走到樓梯口,恰好看見侍應生端著一托盤裝著水的杯子上來。
在用餐時因為都是酒和飲料,沒有水,所以這會兒有些口乾舌燥。
於是也沒多想,直接從托盤裡拿了一杯就朝嘴裡送
「喂,」侍應生開口喊她時已經慢了一步。
「哇,」雲溪喝了一口後皺眉,苦著一張臉望著手裡透明的杯子問侍應生:「這什麼水?怎麼這麼難喝?還刺鼻?」
「」
侍應生無語,他有說過這是水麼?是她動作太快好不好?
「難道這不是水?」雲溪看著侍應生的神色猜測著。
「伏特加,」侍應生搖搖頭道:「濃烈的白酒,好在你也就只喝了一口。」
「」
她一直以為這種派對上都是喝紅酒的,所以看見沒有顏色的就以為是水。
可誰這麼變態啊?剛剛用完餐就要喝白酒啊啊啊啊
湖裡,邵逸夫終於游到了溫佳柔的身邊,伸手把拿正在水裡掙扎不斷起伏的女人給從水裡給撈了出來。
「不要管我不要」
心灰意冷的溫佳柔還在掙扎著,既然他都不要她了,他還來管她的死活做什麼?
「溫佳柔,你能不能安靜點?」
邵逸夫拽住她的胳膊朝淺水區走去,完全不理會她的掙扎。
「我這不是去安靜麼?」溫佳柔在淺水區撲進他懷裡,雙手緊緊的抱著他精裝的腰肢。
她身上的白色薄紗裙因為被水濕透的緣故緊緊的貼在身上,而她的臉早已經是如紙般蒼白。
邵逸夫聽了她的話心都在顫慄,她這是去安靜?她如果就這樣安靜了,那他的心這輩子估計都安靜不了。
「別鬧了好麼?」
醉酒後又下水的他一臉的疲憊,剛剛為了拉她時腳下一滑,喝了兩口水,此時聲音都是沙啞的。
溫佳柔這才把頭從邵逸夫的懷裡抬起來,看著一身同樣濕漉漉的他,臉色也有些發青,心裡忍不住難受,然後雙張開猛的掛上了他的雙肩。
「逸夫逸夫」她哭得肝腸寸斷的喊著:「我以為你真不要我了,我以為可你還是要我的是嗎?」
冰涼的湖水在他們兩腿間蕩漾著,濕漉漉的頭髮上不斷的滴著雨滴,邵逸夫看著掛在自己身上又哭又笑的的小女人,心如刀絞般的疼。
他不要她?他是想過不要她,可他他怎麼狠得下心啊?
「逸夫,」溫佳柔趴在邵逸夫的肩膀上,聲音抽泣著的響起:「逸夫啊,以後」
「我先送你上去吧,你渾身在發抖,」邵逸夫適時的開口,恰好打斷了溫佳柔抽泣著的聲音。
「不,」溫佳柔用力的攀著邵逸夫的肩膀搖頭:「我不要上去,我不要跟你分離,我要跟你在一起,永遠跟你在一起,哪怕是在這湖裡。」
邵逸夫的身心都顫抖了一下,喉結迅速的滑動著,低沉的嗓音沙啞的響起:「佳柔,我是有婚約的人。」
「所以呢?」溫佳柔抬眸望著他,清冷的燈光下蒼白如紙的臉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只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所以」
邵逸夫剛說了兩個字,嘴唇就被一下子把手掛在他脖頸上的溫佳柔那張粉嫩的唇瓣給堵住了。
「唔」他悶哼一聲,出於習慣性的本能,趕緊伸手托住溫佳柔的臀部,不讓她的身子滑下去。
「逸夫」
溫佳柔喜極而泣,愈加不顧一切的吻著他,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揉進他嘴裡。
邵逸夫緊緊的摟抱著她,感受到她的熱情,好似久旱的土地等來的那一絲甘露,迅速而又火熱的回應著她
雲溪用手扶著樓梯朝樓下走去,二樓走廊上的畫面一如三樓一樣熱烈,到處都充滿著曖昧身影。
雲溪只覺得臉頰有些發燙渾身有些燥熱,她加快了下樓的腳步,迅速的朝著大門口走去。
可大門口有幾個牛高馬大的男人正在拉拉扯扯的,估計是酒喝多了,看樣子在發酒瘋,甚至還有人在大聲的罵人。
她這人最怕的就是遇到酒瘋子了,而今晚喝醉酒的人貌似不少。
於是,她迅速的轉身,朝著後門的方向走去,雖然後門距離邵逸夫所在的湖邊沙灘有些遠。
水月灣的後門是湖心花園,因為這個湖中的島嶼有些大,所以湖心花園也修得很大。
有假山,有游泳池,有長廊,還有大片大片的椰樹林。
而去到正門的湖邊沙灘,走路道則要通過一道幽靜的椰樹林間小道,而走這小道的話大約得十來分鐘的樣子。
為了趕時間,雲溪選擇了一條捷徑,那就是湖面上的木棧道。
其實木棧道是用鐵索從湖這邊拉到湖那邊的,然後在鐵索上鋪了木板,危險性倒也不大,主要是走到湖中間非常搖晃,膽小的不敢上前。
六月初,其實已經很熱了,可因為這是湖中的島嶼,又因為是晚上,而且還在湖面上的木棧道上,所以身上只穿了間裹胸晚禮服的雲溪覺得有些涼。
她用手拉了拉禮服的薄紗披肩,手裡捏著醒酒藥低著頭快速的朝著湖對岸走去。
因為腳步走到快,鐵索橋就搖晃得有些厲害,而她原本就暈的頭待她走到湖中心時就越發的暈了。
高跟鞋的鞋跟被鐵索橋上的木板縫隙給卡了一下,她一個踉蹌,整個人身子朝前傾斜去。
慌亂中的她迅速的用手抓住鐵索橋邊的鐵索,好不容易穩住自己的身子,蹲下身去揉了揉腳踝,發現鞋扣處摩擦掉了一塊皮。
她歎息一聲站起身來,忍著鞋扣摩擦到破皮處的痛,用手扶著鐵索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只想著把醒酒藥送給邵逸夫就可以在石椅上坐下來處理自己破皮的傷口了。
然而,她剛走完三分之二的鐵索橋,就發現湖裡面好像站在兩個人,而且還是一男一女,倆人好像還是拉拉扯扯的樣子?
難道是有人殉情?
雲溪腦洞大口,其實腳有些痛,可想著有人要跳湖尋死,她依然咬緊牙關加快了一瘸一拐的步伐,只想著自己能不能趕緊去勸阻那兩個跳湖之人。
然而,當她走近到距離那倆人只有兩米遠的位置,整個人卻完全的愣住了,再也邁不開那被鞋扣摩擦得疼痛的腳。
從她這個位置看過去,正好看到湖灘下淺水的地方,有兩道渾身濕透的身影正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激烈的熱吻。
雖然水中的男人是背對著她的,但是她依然僅憑背影就認出來了,那個渾身濕透,頭髮都還滴著水珠的男人是自己的未婚夫邵逸夫。
而此時,那被他緊緊擁抱著的,激烈的深吻著同樣渾身濕透,白色裙子全都貼在身上,兩條白皙的長腿掛在他腰間的女子,正是他愛情的女主角——溫佳柔!
倆人緊緊貼合在一起的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重疊,隨著波浪起伏蕩漾,好似天長地久一般。
雲溪望著那站在湖裡吻得難分難捨的倆人,臉色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恍如間,手心裡攥著的這盒醒酒藥都像烙鐵一般燙手。
她看不清他們倆的樣子,因為此時此刻他們都太過投入了。
但她能明顯的感受到他們彼此是那樣的深愛,甚至已經到了忘我的境地。
雲溪深呼吸一下,然後又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才用手扶著鐵索橋邊沿冰冷的鐵索,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去。
她怎麼這麼傻,真相信他跟她分了?
再說了,愛得那麼深的兩個人,也不可能說分就分不是?
只是,他愛情的女主角又回來了。
她該怎麼辦呢?
是繼續保持胸懷大度,忍辱負重,還是——
想想有沒有別的什麼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