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楚霸佔的院子是翠雲庵裡最大最寬敞的院子,外有古柏圍繞,內有菩提遍植,空靈雄渾的鐘聲蕩漾在耳際,倒有幾分古庵堂的氣勢。
只是庵房佈置得極清簡,藍布紗帳,一桌一椅,硬木板床,另外就是壁龕裡的菩薩像,還有地上的青布蒲團。
尼姑庵裡晨鐘暮鼓,吃白菜豆腐,睡木板床,本是最平常不過的事兒,可跟著雲初白那個品味高到矯情的貨住了一陣子,乍一見這樣的陳設,很有一種從天堂「嗖」地掉到了地獄裡的感覺。
人生在世能幾時,即便只睡一兩個晚上,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不是?
是以,慕容楚指揮了五六個小尼姑,將外頭那兩輛馬車裡的東西通通搬了進來。
折騰了不多久,一間老尼姑住的素淨庵堂,就改頭換面,變成了貴族小姐的溫馨閨房,屋裡掛著紅綃軟帳,榻上鋪著錦被華緞,桌椅板凳都換成了一套刷黑漆的紫檀,尤其是壁龕裡的菩薩像,慕容楚特意給它轉了個身,蓋了塊紅布頭,省得菩薩大人瞧見這樣紅塵滾滾的景象,動了凡心,破了戒律。
收拾妥當了,小尼姑又端上了清泉水烹的茶水。
嗯,烘著炭盆,喝著熱茶,這就和住著有空調,有二十四小時熱水的賓館似的,勉強可以接受了。
慕容楚點了點頭,將那幾個幫忙的小尼姑喚了過來,一人賞了一塊銀錁子,小尼姑們哪裡見過金銀的?捧著銀錁子各個是歡天喜地。
有過就罰,有功就賞,這叫恩威並施,這樣才有威嚴,才有范兒,才能讓人又敬又怕,才能將那些尼姑們治得老老實實的。
尤其,莫憂還了她兩萬兩銀子,她又變成有錢人了,幾塊銀錁子,收買人心,小意思,毛毛雨啊!
夜漸漸地沉了,深山古庵,週遭寂寂。
慕容楚躺在軟和和的榻上,盯著芙蓉紅綃帳,唉,思念是一種病,是一種很玄很玄的東西,整天膩在一處的時候尚不覺得,忙忙碌碌的時候也不覺得,就在這夜深人靜,獨自一人的時候,思念就像一隻蟲,悄悄地從心底爬了出來,一點一點啃噬著肉,一點一點吞噬著血,鬧得人睡也睡不著,躺也躺不安穩,唉,這時候,那貨做什麼呢?是不是也像她似的,盯著床帳子胡思亂想?還是抱著那本《春閨寶鑒》,意、淫著男女之歡,魚水之樂?
也不知道那皇帝老頭兒,要跑到錦山做什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那大老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那妖精肉下了鍋,燉一燉,煮一煮,大卸八塊吃得乾乾淨淨……
這一晚,慕容楚破天荒地心思細膩了,破天荒地多愁善感了……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是狗改不了****,不多一會子,周公還是來找她下棋了。
慕容楚正睡得迷糊,窗下卻起了一陣輕微的響動,接著,窗紙上戳開了一個小洞,片刻,一根細長的銅管從小洞裡悄悄地探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