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陸琛沒再動手,他只是扔下酒杯,冷冷起身,站在那,無謂扯著薄唇,冷峻吐口:「我沈陸琛不要不長腦子的兄弟,榮俊,你聽見了嘛?」
男人語調平平,實在聽不出有多生氣,可他的舉動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
這時候只要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到底是因為什麼發怒,到底是因為什麼才和自己的好兄弟動手。
一連兩次毫無預告的刺激,柯榮俊顯然被砸蒙了,他站在那,見沈陸琛面上一片冷沉,毫無半點玩笑意思,一時間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這是觸及到這位主的底線了,只是為了個女人,就這麼毫不留情的對自己兄弟,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沈五哥,榮俊就算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您這麼動手就不覺得太過分了?」
就在場中一陣僵至時,角落中的蘇錚揚唇低聲道了起來,他坐在那,眉目冷若寒冰,就連說出來的話也極具深意:「一開始本來就是五哥語焉不詳,後來又說不會為了個女人忘了我們,既然這樣,不知道您現在這是做什麼?」
這個社會一直在宣揚人人平等,可真的能平等嘛?難道不是有的人從一出生就注定了三六五等嘛?
不然怎麼他沈陸琛這時候就能強硬的說翻臉就翻臉?他們這幾個人,哪個是孬種了,哪個就必須要絕對的服從他了?
「阿錚。」不等沈陸琛出聲,韓燁明就聽不下去了,他緊緊皺著眉梢,嗓音急躁:「你這是做什麼?還嫌不夠亂非得踩上一腳是嘛?本來就是榮俊嘴欠,五哥既然娶了許小姐,就一定是真心的。」
真心的?
男人的真心又能維持多久?
蘇錚這時候說不上自己是何種心情,但在聽到他們已經速度領證這事時,心頭還是忍不住一陣悸動,也不知道是在為自己的好友感到可悲,還是趨於現實的諷刺。
想到這,他勾著薄唇,唇邊綻放出如花笑意,可聲線極為諷刺:「是嘛?我倒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這些人也要談論對一個女人的真心了。她本來就不是我們這個圈子的,五哥真要對她是真心的,就應該知道無故和她扯上關係,完全就是在害她。」
和那位同窗四年的友誼,他實在太清楚他對許甜的感情了,現在倒好,這位霸主一出現,連讓人家單戀的機會都沒了。
「蘇錚!」
向來唯沈陸琛馬首是瞻的韓燁明聽到這,縱然他脾氣再沉默,這會都不禁翻臉,認真道:「咱們都是多年的好兄弟了,五哥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你現在這麼說,是在懷疑五哥的為人?」
相比較他們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發小的關係,蘇錚不過是後來加入的,而且他出生不大光明,要不是蘇夫人生子無望,又只有個天生殘疾的女兒,怎麼可能讓一個私生子頂著蘇家的姓出入上流社會?
在外人面前,他向來是一副風流不羈的浪蕩樣,和柯榮俊半斤八兩,但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這位是有大智慧的,不然也不能讓沈陸琛另眼相看,相交多年。
只是社會就是這麼現實,他明明有才卻不能表現出來,做什麼事不是在暗地裡進行?根本不敢端到檯面上來,誰讓那位蘇夫人手段狠辣,又是個心眼小不能容人的,真要知道這個私生子竟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般風流放蕩,指不定第二天就派殺手來了。
沈陸琛靜靜注視著對面似乎對他有萬千不滿的男人,努了努薄唇,淡然沁涼一笑:「你就因為傅昱澤來警告我的?蘇錚,看來你是忘了我之前的話了。」
他慵懶站在那,居高臨下望著坐在角落中的蘇錚,滿臉嘲諷顯而易見:「我很早就說過,我對你是有底線的,看來你是不大記得了。」
蘇錚聞言,鼻翼間呼吸明顯粗重不少,他噌一下站起身來,陰沉著黑眸,眼底滿是冷冷暗芒。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了。但我還是要說,五哥是要做大事的人,根本不可能為了個女人停下步伐,既然這樣,您又何必強求人家姑娘?我和許甜認識的早,她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大大咧咧,她就是個弱女子,五哥!您一定要因為她和傅家為敵?」
聽見這話,沈陸琛頓時瞇起冷酷鷹眸,眼中徘徊著森寒幽光,他抿唇冷峻道:「你知道什麼就說我強求她?難道我沈陸琛就不能找個兩情相悅的女人結婚?你可以回去告訴傅昱澤,他這個妹妹我還娶定了,她現在就在我家,讓他有膽子就過來找。」
呵……只要他一出現,他一定會讓他有去無回!
在那小丫頭面前已經夠憋屈的了,憑什麼對她那個什麼狗屁繼兄他再有好態度?
傅昱澤,你最好長長眼別再說什麼混賬話了,不然他才不管他姓誰名誰。
「我太瞭解了,她跟本不可能喜歡您。」幾乎是沒有半點猶豫,蘇錚就言辭鑿鑿吐口:「五哥何必自欺欺人?禹川有的是女人讓您玩,您非得找她,無故逼個小姑娘,恕我直言,這樣的行為實在讓人不敢苟同。」
「……」到底是不夠苟同,還是另有私心?亦或者是因為他和傅昱澤是同窗的關係?才捨得人家妹妹受委屈?
可他媽的,他沈陸琛什麼時候給她委屈受了?倒是她,脾性大的,說和他翻臉就翻臉。
沈陸琛冷冷笑了兩聲,明明喝了不少酒,可這時候他腦袋卻格外的清楚。
他小聲低沉冷寒,飽含無數暗嘲:「燁明,聽見了這話了沒?既然蘇先生對我這麼不滿意,以後再有任何活動,就不要再叫上他了。」
這分明就是翻臉的意思……
就連被砸了兩次腦袋發暈的柯榮俊這時候都清醒不少,他搖搖頭,壓下眩暈,緊接著苦燥出聲:「阿錚,你說的這是這麼混話?明明就是那丫頭配不上我們五哥,什麼時候成我們五哥豪取強奪了?」
「……」
這話還不如不說呢,他聲音一落,在場幾人紛紛冷厭瞪了他一眼,眼底滿是寒意。
寡淡如韓燁明這時候都不免狠狠睥了他一眼,心中暗罵豬腦子,真是活該被打,但這打都打了,還沒變聰明,也真是絕了。
心知說錯話了,尤其在幾人冷眼下,更讓柯榮俊心驚,他忙不迭改口:「配得上,配得上!你們都配得上,配得上,是我配不上!」
沈陸琛已經不欲說下去了,收回視線之後,他掃了一眼面色發怔的某人,翹著薄唇,低潤笑著:「我這廟小放不下蘇先生這尊大佛,還麻煩蘇先生回去和你那同窗說說,我沈陸琛可是和他妹妹連證都領了,現在可是婚姻自由,他要是敢教說什麼,信不信我第二天就去告他破壞別人家庭?」
話落之後,他面上笑意愈發明顯了,拎著外套就要離開,只是在快要出門的那剎那,他向是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停住腳步,魅力無限笑著:「哦,對了,瞧我這記性,我好像想起來了,現在管法院那塊的老頭,當年不就是我們老爺子的部下?」
明明是最惡劣的威脅語句,可由他說來,滿滿都是瀲灩風光之意,甚至他絲毫沒覺得靠關係壓人有不好。
反正他本來從一出生就高人一等,身邊有數不盡的關係讓他用,只不過一個電話的事,他為什麼要拒絕?
韓燁明和柯榮俊聞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中暗想,這整個禹川還有哪個背景有他深,他家老爺子當年在北方權勢滔天,現在退下來了,不依然門生縱多?
反觀蘇錚就可憐多了,頂著蘇少爺的名頭半點用都沒,沒辦法啊,現在蘇家掌舵人和蘇夫人都沒死,家產還好好在那,他沒拿到分毫,上哪弄這些關係去?
蘇錚這回徹底變臉,他霍然起身,面上一陣青白,好半天之後他問道:「昨晚你明知道我要去找昱澤,所以你才趁此機會去傅家把許甜給偷出來的?」
偷出來?
沈陸琛聞言,俊顏更難看,他半點留情都沒留,冷酷吐口:「我可不認為那是偷,她是人又不是物品,要是她不同意,我能偷的出來?」
不說那件事還好,一說起來,他就滿肚子火。
竟然敢把她媳婦關在屋子不讓她出來,這樣枉顧自由的行為太糟糕了,要不是得到她那個小助理的消息,他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呢。
許靜茵是他丈母娘,他不敢把丈母娘怎麼樣,但那傅昱澤呢?他有什麼資格管的那麼寬?
「沈五哥永遠這麼瀟灑。」蘇錚聞言,涼涼冷笑著,他目光如炬,揚唇壓抑笑著:「我一直知道五哥手段了得,但你算到兄弟頭上就不覺得太無恥?我好歹和昱澤也有同窗之情,你算計了我把許甜給帶走,就沒想過我在昱澤那要怎麼做人?」
這話成功讓男人離開的腳步停住,沈陸琛站在門邊,不進不出,他甚至都沒回頭,就諷刺笑著。
「你也知道我們是兄弟?那你次次來警告我做什麼?我很早就說過,我是有底線的,在你選擇幫傅昱澤的時候,我們兄弟情份就斷的差不多了。既然你還想問個清楚,那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昨晚的事,我沒有半點後悔。」
他這話說的即為擲地有聲,說完之後,男人就推門而出,半點猶豫都沒。
可他這樣的態度卻讓所有人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自此之後,蘇錚,不管他是真的有才能,還是裝瘋賣傻,都和他沈陸琛沒關係了。
「就這麼結束了?」
傻愣愣看著沈陸琛離開了好一會兒,柯榮俊才反應過來,他摸著腦袋,仍不明白:「不是我招惹了五哥不高興嘛?怎麼最後割袍斷義的倒是阿錚了?」
聽見這話,就是有再好的脾性,韓燁明也不禁朝他翻了個好幾個白眼,他站在那,睥了一眼面色複雜的蘇錚,抿唇低聲道:「阿錚,你今晚太過分了,五哥不是絕情無義的人,你跟著他的這幾年,那幾個項目你吃虧了嘛?
不僅沒吃虧,還因為沈陸琛的關係,讓家裡那個老巫婆有所顧忌不敢動手了。
這一切蘇錚都知道,他太清楚自己的處境了,可他還是不管不顧的說了這一切。
到底是因為什麼?
緊緊是被兄弟利用之後的氣憤,還是因為他娶了許甜之後會傷到自己好兄弟的心?
這時候的蘇錚滿面遲疑,他卻清楚的知道,還有另外一個答案。
那就是他不肯屈居人下,跟在沈陸琛身邊合作也有好幾年時間了,可他一直是拿大頭,反倒他這個真正出力的人拿的小頭。
他承認,他嫉妒了,也被私心蒙蔽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