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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五味雜陳 文 / 寒引素

    「甜甜,再有一年,我們就能一起去巴黎美術學院了!」

    「放心好了甜甜,一畢業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甜甜,薇薇出車禍了,我不能和你去巴黎了!」

    「我不知道……甜甜對不起,我最近壓力太大了,我……我喝多了……我不知道許柔為什麼會在我床上……。」

    「甜甜,你太讓我失望,為了享受那些虛榮的富貴,你就要放棄我們共同的夢想?我真懷疑你還是不是當年我所認識的那個許甜。」

    ……

    往昔的片段紛紛湧入腦海,不管是他的甜言蜜語還是冰冷指責,都讓端坐在餐桌前的許甜忍不住緊握雙手,白玉指尖捏的死緊。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姜晉的位置就在她對面,只要稍一抬眸,就能和他視線對上。

    作為巴黎美院畢業的優等生,國內最年輕的知名畫家,這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優內斂。

    他就穿了件白襯衫悠悠坐在那,唇邊牽著清風曉月的微笑,漆黑墨眸若有若無向她看來,眼底透著深刻淡嘲。

    人一旦變胖,總會對旁人的目光格外敏感,此時的許甜就是如此。

    他離開的這四年,她早就發生翻天覆地變化,不再是娉婷纖纖的瘦弱美女,而是胖的在商場買衣服都要買最大碼了。

    有時候想想,真是心塞。

    整個傅家,人人都能看出她的不自在!

    還是傅韞笑著打圓場:「今天難得我們一家人都聚在一起吃飯,甜甜,多吃點,我看你最近都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要不要讓昱澤幫幫你?」

    今年五十歲的傅韞絕對稱得上溫潤儒,傅昱澤就是繼承了他的好相貌,可惜父親性子好,兒子性格和他卻完全南轅北轍。

    盡量避開對面男人的視線,許甜側過身來,朝著坐著上首的傅韞牽強一笑:「謝謝叔叔,我目前挺好的,不需要幫助!」

    其實真的說來,這個男人對她是真好。

    她十三歲跟著許靜茵來了傅家,他從不曾苛刻她一分。

    甚至為了討母親芳心,他工作不管再忙,都要抽時間帶她去玩,就連傅家一眾老僕都說先生對她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要好。

    只可惜,他就是再好,也抵不上親生父親帶給她的親情溫暖,更消不了許靜茵就是為了他才和父親離婚的事實。

    「好什麼好!」許靜茵聽言,卻『啪』的一聲放下手中筷子,保養極好的白皙面頰上掛著薄怒:「我是短你吃還是短你喝了,需要你在外拋頭露面?整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觸,哪還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大家閨秀?

    許甜聞言,平靜面色沉了一分,她看向冷怒的許靜茵,同樣寒聲道:「我不知道怎麼我好好的代言廣告拍影片就礙著你的眼了,您別忘了,這裡還坐著個您說的那種不三不四的人!」

    說完,她還笑睥了一眼身旁的傅昱澤,臉上滿是無謂光芒。

    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她就是個窮畫家的女兒,是她非得將她裝扮成公主!

    被殃及的傅昱澤蹙著眉梢,看了一眼身邊心情不悅的許甜,這才將視線落在許靜茵身上,笑著開口:「阿姨,您別操心,我會照顧甜甜的!」

    「就是!媽媽別生氣了,大哥說的沒錯,甜甜有大哥的照顧,不會有問題的!」作為這個家的養女,許柔一直都扮演著乖巧懂事的角色,此刻,更是將好姐姐形象演繹的惟妙惟肖:「而且這也是甜甜的理想,我們當家人的應該支持!」

    自始自終姜晉都未說話,聽到這,他終於出聲,嗓音極為清潤好聽:「甜甜除了熱愛繪畫,最大的愛好就是站在閃光燈下了,以前在美院那會,她就經常接拍一些平面。」

    說這話的時候,他眸光一瞬不瞬注視著對面的許甜,清俊面容上掛著意味不明笑意:「甜甜,恭喜你,多年之後終於實現了自己的明星夢。」

    時隔數年之後,他再次叫她甜甜,少了那份溫柔繾倦情意,餘下的滿是諷刺。

    這聲恭喜真是讓許甜心下五味雜陳,她眸光淺淡回望著他,豈能不清楚他笑容背後的嘲笑?

    這個男人以往總是雲淡風輕到不善言辭,這會卻口舌伶俐,一串話說的極為順暢,順暢到讓她感到窒息。

    原來時間真的能改變許多……

    他依然氣宇軒昂風度翩翩,而她則一團糟,兩相對比之下,她怎麼看都是失敗者。

    「阿晉!」

    這一個晚上,姜晉都表現的極為平靜,平靜到讓許靜茵都有些不放心起來了,她可還記得自己當年對這個男人的羞辱,可他像是忘記似了,竟然還願意娶許柔。

    想到這,她抿了抿唇瓣,將話題從許甜身上移開,矜持笑著:「你和小柔再過兩個月也要訂婚了,找個時間把你你妹妹接回來吧,我也好幾年沒見到薇薇這丫頭了。」

    這位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他不再是美院窮學生,而是被主流畫家承認的有為青年,真正排得上名號的大畫家了。

    她傅家雖沒到要巴結他的地步,但總不能得罪了吧。

    提到妹妹,姜晉神色軟了一分,點頭應道:「這幾年在巴黎,還好有小柔的照顧,薇薇才能康復的這麼快。她身體好了之後就

    又去各個地方玩起來了,估計下個月才能回國!」

    從許甜這個角度能清晰看到在桌子下,那個男人輕輕握起身旁女人的玉手,而她臉上也掛著恰到好處的嬌柔,兩人坐在一起,當真是男才女貌,極為相配。

    傅韞這時候也笑道:「小柔從小就是這麼知書達理懂得照顧人,其實算起來小柔也沒比甜甜大幾個月,但她當年剛來,就對甜甜這個妹妹很上心,上學放學都要等著她一起才安心!」

    許柔輕飄飄視線從許甜僵硬面色上掠過,唇邊笑意愈發深了:「爸,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甜甜是我妹妹,我當姐姐的自然要照顧她!」

    餐廳裡,一片歡聲笑語……

    可許甜卻覺得這些和她都格格不入,她放下筷子,噌一下站起身來,隱忍面色在琉璃燈光照射下顯得愈發蒼白。

    所有人目光都朝這看來,她動了動唇瓣,強顏一笑:「叔叔,我吃飽了,明天還有通告,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傅昱澤緊接著也跟著一同站了起來,拿起椅背後外套,順帶著連許甜椅背上的風衣也一同拿在手中:「甜甜晚上沒開車來,還是我送她回去比較放心!」

    他的關心太過明顯,讓一直俊平靜的姜晉猛然抬眸,濃郁墨玉瞳孔中有著化不開的煙霧。

    許甜根本來不及去看別人的神色,匆忙轉身就要走,這裡她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站住!」聰明如許靜茵又豈能看不出來許甜的逃避?她再也按耐不住,緊皺眉梢,厲聲呵斥起來:「過兩天是沈氏集團十週年慶典,甜甜,我要你以我女兒的身份參加,而不是藝人身份!」

    單單為了一個男人就把自己弄的縮頭縮尾,真是太沒出息了。

    這話涵義太重大了,許甜想也沒想就拒絕:「如果你覺得我一個小明星的身份給你丟臉了,大可以不必帶我出去應酬,免得我在外失禮了,給你這個傅夫人丟人!」

    在傅夫人三個字上她咬的格外重,語氣中冷嘲顯而易見。

    許靜茵聽了,氣的直接啪一身拍了桌子站起來,滿臉怒容:「許甜,你給我站住把話說清楚!」

    但許甜卻完全將她當空氣,步伐不停,很快就消失在餐廳裡。

    這種情況,許柔顯然不是第一次見了,她看了一眼面色鐵青的許靜茵,和姜晉一同請辭離去。

    恐怕還沒人知道,商場上長歌善舞的許總裁,傅夫人,竟然和自己親生女兒關係勢如水火。

    ……

    剛剛還熱鬧的餐廳,轉眼就冷淡下來了。

    等人都走光了,傅韞這才站起身來,對這個比自己小不少歲的妻子,他既寵愛又尊重,只是每個人都有軟肋。

    如果說自己的軟肋是她,那麼她的軟肋就是甜甜這個女兒了。

    別看她平時和女兒關係多麼僵硬冷淡,但實際上最在乎的就是甜甜。

    心底輕歎,傅韞將渾身發顫失望的許靜茵攬入懷中,低聲安慰:「你也別太急,等甜甜自己玩夠了會知道回來的!」

    許靜茵就是年輕時吃了太多苦,所以才想法設法讓自己女兒過上好日子,但顯然女兒並未理解她的用心。

    她雙手捂著臉,無力啜泣起來:「她都二十五了,青春還能有幾年,可偏偏她就是拎不清。你看看她現在做的一樁樁一件件,哪件不是在報復我?報復我當年不同意她和姜晉在一起,報復我要和她爸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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