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榮國府中,一眾姐妹們照例在賈母房中用了晚膳。鳳姐兒在一旁笑語嫣然,將薛府一行講的有聲有色。賈母聽得連連點頭,不時笑出聲來。
看著鳳姐兒游刃有餘的模樣,三春,黛玉和湘雲都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平日裡習慣了王熙鳳的插科打諢,並不覺得有什麼。今兒個在寶釵那裡討論了好久將來的婆家生活,如今回想起以往才發覺,若是她們處在鳳姐兒的位置,怕是不一定有她做的好了。
鳳姐兒這邊和賈母說說笑笑,她母親許氏那邊卻已經坐不住了。
算一算,女兒成親都快十年了,可是鳳姐兒自從有了巧姐兒後,便再也沒有身孕。
王夫人許氏前些日子忙著應酬,顧不過來。一騰開手,立刻讓人去給榮國府送信,說她想見女兒了。
這些日子,王夫人為了元春懷孕的事兒忙碌,邢夫人又管不了事兒,鳳姐兒分外操勞。
今兒個又一同去了趟薛府,雖說是自己的姑媽,可也是長輩,說話行事也得掌握好分寸。回到府裡又腳不停蹄的在賈母跟前奉承。
好容易伺候著賈母睡下,她方才打算回屋小憩片刻。
屋子裡巧姐兒正在地上走來走去,清脆的笑聲傳得滿屋子都是。
鳳姐兒一看到巧姐兒便忍不住笑了,覺得再累也值得。
平兒看到鳳姐兒進來,收了手裡的針線,站起身來。一邊幫著鳳姐兒脫掉外衫,一邊說道:「奶奶可回來了,大姐兒想你想的差點哭了呢。」
鳳姐兒抱起巧姐兒,柔聲道:「媽媽的巧姐兒懂得想媽媽了?真乖!」
巧姐兒奶聲奶氣的道:「想,想……」
童稚的聲音逗得鳳姐兒和平兒笑個不停。
鳳姐兒抱著巧姐兒玩了一會兒,看她有些睏倦,便讓奶娘將她帶了下去。
平兒幫著鳳姐兒捏了捏肩膀,說道:「奶奶今兒個看著格外疲憊呢。」
鳳姐兒歎了口氣,「春困秋乏夏打盹,這天氣太熱,我略站一會兒,就覺得困得很。偏生近來事多人雜,片刻不得清閒。」
平兒說道:「奶奶能歇著還是稍歇一會兒。這日頭毒,要是中了暑氣可就不好了!」
說著,將一碗酸梅湯端了上來。
鳳姐兒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歎道:「我哪裡不想躲躲清閒。可這一家子上下吃喝拉撒,都要朝我說話。我要是撂挑子不幹了,家裡還不得亂了套?」
等鳳姐兒喝完,平兒放下白玉碗,幫鳳姐兒揉揉肩,說道:「今兒個太太讓人傳話過來,說想奶奶了,讓得空回家一趟。」
鳳姐兒一挑眉,「可是說了有什麼事兒?」
平兒說道:「我哪裡知道,怕是有什麼要緊事兒吧,聽來人的口氣挺急的。」
鳳姐兒想了想,說道:「那我趕明兒個回去一趟。」
第二天稟明了賈母,鳳姐兒便帶著平兒回了王府。
許氏一見到女兒,先是說了會兒梯己話,接著便開始詢問她子嗣的事情。
鳳姐兒猶猶豫豫,吞吞吐吐,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許氏立刻急了,「鳳丫頭,平日裡看著你挺機靈的,怎麼在這事兒上犯糊塗?
你和璉二都多大了?你姑媽可是連孫子都老大不小了,你和璉二下面還只是大姐兒一個。夫妻兩個年紀輕輕的,也沒個姨娘爭寵,怎麼就有不了呢?」
鳳姐兒低著頭不吭聲。她也急,可是越急越是沒有。她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兒。
許氏看著鳳姐兒這樣,也不好再說別的。自己的女兒,自己也心疼,可也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啊。
雖然王子騰官運亨通,如今官拜兵部尚書尚書。榮國府又大不如前,很多事情都要仰仗王家幫襯。
可若是女兒一直無子,這可是大錯兒。雖然不一定會被休掉,但是賈家借此往女婿房裡塞人,他們可是一句不是也說不出口。
想到這兒,許氏說道:「太醫院有位陳太醫,精通婦科。我讓人拿著你父親的帖子去將陳太醫請過來,幫你看看。」
鳳姐兒這會兒也顧不得臉面,連忙點頭應了下來。
陳御醫是一個多時辰後過來的。他隔著簾子為鳳姐兒診了半日脈,悠悠歎了口氣。
許氏一看陳太醫不說話,立時急了,「陳御醫,可是哪裡不對?」
陳御醫說道:「王太太,裡面這位奶奶是有喜了。只是這位奶奶身子虛弱,脈象不穩。應當臥床靜養,切不可勞心勞力。」
聽了陳御醫的話,許氏心頭一喜,「當真是有孕了?那太好了。」
陳御醫猶豫了一會兒,又說道:「這位奶奶的脈象虛弱之極,有滑胎之相,切切不可勞累。」
許氏頓時急了,「陳太醫,可有補救的辦法?」
陳太醫摸了摸鬍子,說道:「一會兒老夫開一個方子,照方抓藥,喝個十天半月,定當無礙。」
許氏連聲道謝,沒想到這麼巧,女兒竟然就有喜了。
鳳姐兒也是喜上眉梢。這麼多年沒有子嗣,她也是急在心頭。沒想到這次來查不孕之症,卻意外得知了這個好消息。
許氏封了一個大大的紅包交予陳太醫,陳太醫想了想又道:「懷孕期間女子喜食酸口,但切不可過食山楂果。另外桂圓,杏兒,荔枝也要少食禁食,否則容易引起滑胎。當然這些是老夫多言了,府上對這些定然早有瞭解。」
許氏忙笑道:「陳太醫這話就言重了。我們婦道人家也只是懂個皮毛而已。陳太醫您醫術高明,若是有什麼禁忌之事,定要與我們言明才是。」
陳太醫又謙虛了幾句,方才離開了王府。
許氏招來下人,讓照著陳太醫開的方子,去藥房抓藥。
進了裡間,許氏便見到鳳姐兒眉宇間掩不住的高興之情。
許氏歎了口氣說道:「鳳丫頭,你也聽到陳太醫的話了,雖然懷上了,可脈象不穩。這次回到榮國府裡,就將管家的事情推了吧。」